正文  第四十四章 夜未央(四)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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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君還是好好地準備成親事宜,切莫有什麼不該有的心思!”涼玉笑霎時有些陰冷,“否則……我可不能保證他會如何!”
    連奴家都不自稱了。
    麵前這人,是妖,自己,是人。
    這就是差別,永遠都無法跨越改變的差別。
    即墨忽然生出一股無力感,現下姬宮涅和相裏蘇也不在,他隻能萬事靠自己:“我要見他。”
    涼玉嘴角噙著一抹不明笑意,依言帶著即墨去見言聿。
    七歪八拐,又是一個房間。
    打開石製房門,即墨如願以償見著了言聿,可是麵前這副景象,即墨怎麼都喜悅不出來,更別提安心。
    進門不遠,是萬丈深淵,深淵中心有一石台,言聿就在那石台上的鐵籠子裏,奄奄一息,等待著誰人的救贖。
    即墨無法自製地上前,涼玉站在一旁笑著,並未阻止。
    直到踏上深淵的邊緣,即墨才收住腳步,頓時,幾塊石頭由於自己的收腳骨碌碌地沿著石壁滾下深淵。
    即墨循聲向下看去,深淵黑不見底。
    突然,“嘶嘶—”聲陸陸續續傳入耳朵,即墨一驚,視線向四周可見的石壁上一掃,怔愣在原地。
    邊壁不算光滑,隨處可見凸出的大石塊,各處的縫隙裏雜亂無章地長著不知名野草,野草間擱置著無數的森森白骨,在白骨交接處,慢慢遊動出各種各樣的蛇來,各種顏色,千奇百怪,從小到大,應有盡有。
    即墨臉色有些不正常的白。
    他的阿聿……是怕蛇的。
    更要命的是,鐵籠子下的石柱上,盤踞上來一條青底黃紋的大蟒,頭就在籠子不遠處有一下沒一下地吞吐著腥紅的蛇信子,晶亮亮的口涎驕傲地彰顯著它的毒性。
    “夫君,可以走了吧?”涼玉前來催道。
    “為什麼這麼對他?”
    “這個嘛……奴家隻是不想夫君費神罷了,你看,這裏到處都是我的子民,定會如夫君所願,好生照顧他的!”
    這話,等於間接承認了自己是蛇妖。
    “你怎麼確定,它們是照顧,不是傷害?!”即墨沉聲反問。
    “哈哈……夫君既然這麼問了,奴家就如實告訴夫君,奴家是用意念來控製自己的子民呢~”
    “怎麼說?”
    “就是說,它們能感受到奴家的心意,奴家若是開心,它們自然不會輕舉妄動,奴家若是不開心,它們會如何……奴家可就真的不知了!”涼玉上來扯住即墨的衣袖,解釋的雲淡風輕。
    即墨陷入沉默,如此……他明白了。
    隻要,她開心,這樣,他才會沒事。
    ——那就讓她開心。
    涼玉將即墨的神情盡收眼底,眸中閃爍著誌在必得的光。
    昨夜,那隻孔雀離開時無意將床邊的燭台打翻,燭火燒了床幔,她心血來潮推波助瀾,一下子縱火燒了整個客棧,之所以做這些,隻是因為心裏想。
    她就是不希望他好,就是想讓他背上深重的罪孽!
    隻是涼玉並不知,即墨早就猜到這場大火是她的手筆,真正背負萬千罪孽的,明是自己還偏要諉罪於人,無知至極。
    即墨總是覺得洞裏悶悶的,便時常到洞口換換空氣,或偶爾倚在樹枝上吹吹笛子,來打發這段厭人的時光。
    涼玉隔三差五地就會跟出來看看,對於從那天以後即墨再沒去看過那隻孔雀,涼玉甚是滿意。
    “夫君,你吹的是何曲子?”涼玉仰頭問樹上的玄衣人,“曲調又為何這麼悲傷?”
    即墨聞聲停下動作,眼神悵然。
    “沒有曲名,隨心。”
    “夫君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麼?”
    “沒有。”斬釘截鐵,毫不遲疑。
    “那……”
    “曲音有靈,你聽得是什麼樣的調,便是你心中所想,如此莫不是說,是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
    “怎麼會呢,我們就快成親了,奴家高興還來不及呢~”
    即墨不作回複,拿起笛子,清亮動聽的笛音再次響起,縈繞上空,經久不散。
    涼玉這才注意到即墨手裏握的,是竹笛。沒由來的,臉色變了變。
    雖然隻是一瞬,即墨還是捕捉到了那雙媚眼中一閃而逝的懼色。
    笛音止,暮色又將降臨。
    即墨抬眼望天,思緒越飄越遠。
    言聿有一把羽扇,是用尾羽所做,在即墨的潛意識裏,那一把羽扇精美絕倫,勝過他所見到的扇品所有。
    言聿亦非常喜愛由自己親製的羽扇,有事沒事就拿在手裏把玩,還喜歡蹭在即墨身邊,時不時地用它騷擾即墨那張盛世美顏。
    每逢那時,即墨都會閉上眼睛,然後無奈地說一句:“阿聿,別鬧。”
    阿聿,別鬧。
    “夫君,你剛剛喚奴家阿玉?”涼玉抬首望即墨,眼睛裏是掩飾不住的興奮與激動。
    即墨眸光一斂,霎時回神。
    “夫君?”
    “嗯。”隻要你開心,便隨你怎麼認為。
    “夫君啊,我們不日便將完婚,屆時,奴家要親自為你穿上紅衣!”
    “好。”
    “夫君的笛子甚妙,可否……借阿玉細細看看?”自稱再變,即墨頓了一頓,縱身利落下樹,將笛子給了涼玉。
    “這笛子……阿玉真是喜歡的緊,不知夫君可否……”
    “送你了。”即墨輕笑,“權當是定情信物。”
    涼玉險些喜極而泣。
    潮濕的石洞內,言聿在籠子裏縮成一團,冷的厲害。
    這幾日自己總會時不時的陷入昏迷,醒來後周圍永遠都一個樣子,毒蛇的氣息濃烈又危險,無數雙幽幽的眼睛盯著自己,像看待垂涎已久的獵物一般,隨時準備著將自己拆吃入腹。
    言聿怕極了。
    可最令他傷心的是,他的詩詩,不在身邊。
    這種感覺,無助而又絕望。
    詩詩,你究竟在哪裏……
    清風起,皎月升。淩虛閣外,風聲蕭蕭,竹影瑟瑟。
    當初右相府滿門抄斬,宦海浮沉,如今這家院子裏不知又住著誰,新帝做事雷厲風行,悉數滅了先帝老臣後,重設下的左膀右臂皆是自己的心腹,雖然心狠手辣了些,天下倒也還算太平。
    一個黑影,如同鬼魅一般幽現在竹林裏,往來穿梭,行動自如。
    不一時,便有根根翠竹倒下,那黑影於竹子旁逗留片刻,便如來時般,走的悄無聲息。
    “夫君,昨夜你去哪了?”涼玉曉得即墨昨夜未歸,語氣不明地問道。
    “去給你準備禮物。”即墨盡量不去看那張妖麵,看多了,委實厭惡。
    “哦?什麼禮物?”涼玉大喜。
    “新婚之禮,先不告訴你。”
    涼玉不再追問,笑得幸福滿滿。
    即墨心底諷刺,這妖果然道行淺,難怪她會想走那種極端。
    “屆時,你自知。”即墨不動聲色地岔開話題,“你這府邸這麼大,為何卻不見服侍的人?”
    “阿玉是妖,不需要人伺候!”涼玉略帶得意的答,“再者,阿玉覺著一個人清淨,隻是從今往後,阿玉不再是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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