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三章 夜未央(三)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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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聿醒了,依舊是在夜裏。
    醒時手中空落落的,陡然沒了那種熟悉的溫暖,言聿不習慣的很,伴隨著不習慣一同湧出來的,是莫大的恐慌。
    “詩詩?”
    無人響應。
    窗外是那彎亙古的明月,潔澈的清輝灑進屋內,冷冷清清。
    言聿掀開被子,慢騰騰地坐起來,屋內隻有幾根燭火,跳躍著光亮,持續著極微的溫暖,除此之外,一片死寂。
    “詩詩……”言聿突然覺得很委屈。
    依舊無人回答。
    言聿提起精神艱難站起,模糊之中,意識到自己似乎碰倒了什麼東西,隻是他不想去管了,踉蹌著步子,拖著虛弱的身軀,渾渾噩噩地一步步出了客房,一步步遠離客棧。
    渾然不覺,身後那被他無意打翻的燭台,燭火忽然大盛,連帶著屋子裏所有的燭火,一齊瘋狂跳躍起來。
    言聿在寂靜的黑夜裏漫無目的地尋找,口中呢喃的“詩詩”從未停斷,就這樣不知走了多遠,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身後突然傳來炸鍋的呼喊聲和呼救聲,斷斷續續。
    “走水了走水了!”
    “快救人啊!”
    “……”
    言聿無暇顧及,依然遵循著內心摸索著方向,四周全是黑洞洞的,無力感和挫敗感交織著襲上言聿的心頭,苦澀至極。
    “詩詩……詩詩……”
    為了不拖累言聿,即墨刻意將日子定的急了些,就在七天後。
    涼玉知曉後,歡天喜地了許久。
    “公子……奴家現在就喚公子夫君,可好?”涼玉來到即墨身邊,小心翼翼地問。
    神態裏陡然沒了一股子傲勁兒,滿滿的都是少女初見情郎的悸動與羞怯,即墨看著便覺硌眼得緊。
    “隻七日,不急於這一時。”
    “不嘛~奴家就想這樣喚,好不好夫君?”
    “……隨你。”即墨幹脆收斂視線,眼不見為淨。
    即墨有一種強烈的直覺,這女妖,不是第一次問人叫夫君,對於自己的直覺,即墨一向很有把握。
    腦子裏驀然出現一個詞,蛇性本淫。
    此妖莫不是蛇妖?又喜青色,說不定是條竹葉青。
    今夜來此的目的已經達到,即墨不作逗留,離開了這座山。
    涼玉頭一次送即墨到洞口,凝著即墨離去的背影,飽含深情,不舍的緊。
    待至那襲玄色再也望不到,涼玉才收回目光,別有深意的笑了。
    即墨邁著沉重的步子回到客棧,才發現迎接自己的是怎樣的一幕光景。
    空氣彌漫著物體燒焦的味道,異常刺鼻,到處都是絕望的氣息,哀鴻遍野,慘不忍睹,衣著破爛的人們七零八落地蜷縮著,有的匍匐在堆上不停地扒拉碎片,有的手中抱著包袱泣不成聲,有的懷裏躺著焦黑的軀體哭的死去活來,而那本該矗立在這裏的高大房屋,竟成了一片廢墟,周遭的幾家鋪子也被殃及池魚。
    大火似乎歇下沒多久,廢墟之上,還冒著幾縷黑煙,無言地陳述著這裏剛剛發生過的慘絕人寰。
    即墨僵住了。
    渾身如同被抽奪了筋骨,疼的厲害,厲害到讓他窒息。
    “阿聿……阿聿!”
    不,不會的,言聿一定安好才對……
    即墨閉上眼睛,努力平複下自己的心緒,這種時候,他千萬不能慌。
    幾個呼吸之間,憑著異於常人的葵菱體質,即墨忽然從刺鼻的空氣裏嗅到一絲異樣的氣息,這股異樣,他再熟悉不過不由得心中一鬆,還好,上天垂憐。
    即墨抬頭望了望天,遂循著這極其微弱的氣息,轉身尋去。
    天光破曉,陽光垂憫地灑向人間。
    即墨尋了一宿,尋到這處他從未來過的山穀之中。
    深刻在記憶中的氣息越來越濃烈,即墨安心了,安心之下,是極大的期望與希冀。
    “阿聿—”
    回應即墨的隻有山穀間的泉流聲和鳥鳴聲。
    樹木叢生,百草豐茂,雖然入秋了,這裏依然綠意盎然,生機勃勃。
    即墨扶著石壁,尋走在崎嶇的小路上。小路有些泥濘,卻有人走過的痕跡。
    即墨步伐越走越快,到小路盡頭,轉了個彎,赫然出現的景象令即墨呼吸一滯。
    石壁向裏凹陷,竟凹出一個偌大的山洞來,地上綠油油的,在壁沿底下,蜷縮成一團的,可不就是他心心念念的言聿。
    終於找到了。
    即墨上前,將再度現出原形的言聿小心翼翼地抱進懷裏,愧疚又開始在心底泛濫。
    言聿察覺,睜開渙散的雙眼,眼中隱隱可見水光。
    天知道,昨晚他有多絕望。
    言聿確實是委屈的,委屈的厲害。
    即墨撫了撫他的羽毛,疼惜無比。
    “阿聿……”
    言聿慢吞吞地抬起頸項,蹭了蹭即墨的臉,嗚嗚幾聲,又低下頭去蹭了蹭即墨腰間從未離身的竹笛。
    這不尋常的舉動,即墨看在眼裏,如夢初醒。
    他的阿聿,果然知道些什麼的。
    那自己曾答應過那個女妖什麼,他是不是也……知道了?
    “阿聿……”
    言聿低下頭,又嗚嗚幾聲,閉上了眼睛。
    雖然有陽光,卻是照不進洞裏,洞裏陰冷的緊,即墨暫且擱下言聿,在周遭尋來些枯枝,生了火。
    有了火光的溫暖,又有即墨的陪伴,言聿安穩了,安穩無比地在即墨懷裏睡了個覺。
    一覺醒來,已近暮色。
    言聿見即墨依舊是自己睡前的姿勢,不由得詫異,他就這樣抱著自己坐了一天?
    “餓了嗎?”即墨問。
    言聿鼻尖泛酸,強忍著搖搖頭,好在自己現下這樣詩詩看不出來。
    “是不是渴了?”即墨看著他的反應,猜測道,“你等著,我去尋些水來。”
    言聿本想製止,可沒來得及,便由得他去。
    即墨走時,特地又添了許多柴火,可是言聿怎麼著都覺得不暖和,再加上如今又傷了元氣,所以,當那股不尋常的氣息逼近時,言聿方才察覺,隻是,晚了。
    即墨用葉子盛了水回來,可惜這水,言聿沒能喝得到。
    火被滅了,言聿方才臥過的地方如今隻有幾根翎毛餘下,場麵無限淒涼。
    即墨手中的一葉杯水啪的掉落在地,水花四濺,濺濕了那幾片翎毛,也濺濕了火堆旁用木枝上的碳灰寫出來的,黑黑的涼字。
    涼玉。
    又是你。
    即墨怒極反笑,心知自己輕敵,上前將那幾根翎毛撿起收好,又瞥了一眼那個涼字,下意識地撫了撫腰間的竹笛。
    若是蛇妖……
    秋季,雖是萬物該凋零的季節,卻是涼玉這類妖物的春天。
    即墨當夜便去了澤涼洞。
    涼玉早知今夜即墨回來,早早地梳妝打扮好自己,坐在正廳候人。
    玄色出現,涼玉擺好笑臉。
    “夫君~”
    “他在哪?!”
    即墨臉色陰沉,毫不避諱地讓眼前人知道自己的不悅。
    涼玉笑臉略顯僵硬:“夫君,莫要發這麼大的火氣,奴家是替夫君著想!”
    即墨目光依舊冷冷的,凍得涼玉不禁有些輸氣勢。
    “我們不就快成親了嘛,夫君整日這樣兩頭奔波,奴家可是心疼夫君呐~所以,奴家便將他請來了!”
    “是”請”麼?”
    “瞧夫君這話問的,他可是夫君心尖上的人,奴家可不就得好生對待著~”
    心尖上三個字,說的醋意滿滿。
    “你究竟想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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