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五章 夜未央(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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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墨即將成親,言聿知道。
知道,卻阻止不了。他如今還被困在這兒逃不出,每天麵對著那些駭人的毒蛇,言聿隻能把頭埋進懷裏,狠命地吞下無助的淚滴。
他成親了啊,她也是妖。
七日之期,眨眼就到。
澤涼洞被涼玉大手一揮,裏裏外外都成了紅色,煞是喜慶。
為妖,許多事情就是省事的多,即墨看著被涼玉布置好的洞穴,無關痛癢的一笑。
新房內,紅燭高照,喜床上紅棗花生桂圓瓜子鋪了一床,桌上金樽醇酒,水果糕點,一應俱全。
涼玉將自己的青衣換成了紅色,本就妖孽的臉,如今更是魅惑至極,一顰一笑,風情萬種,尤其是那雙眼,泛著水澤,勾魂攝魄的瀲灩。
這要換作旁人,早就被迷的七葷八素了罷……
隔壁,即墨著了件紅色的中衣,神色淡漠地看著桌子上疊的整整齊齊金紋喜袍,玉手不著痕跡地撫上腰間玉帶。
今夜,他定要讓他的阿聿平安回來。
涼玉,涼,玉。
心中默念時,前方敲門聲響起。
“夫君,阿玉可以進來了嗎?”
即墨前去開門。
“夫君……穿上紅衣也這麼好看!”涼玉一進屋內,便細細打量即墨,“夫君當真稱得起俊美無雙四字!”
即墨依舊淺淺不置可否,而是道:“你不是說,要替親自我穿上紅衣?”
“哦,是呢~”涼玉忽然記起,兩朵紅雲飛上臉頰,“夫君真好,竟然記得阿玉曾說過的話!”話落,轉身拿起喜袍,開始為即墨穿戴。
“隻要是你說的,我都記得。”即墨配合地伸開雙臂,嗓子裏似乎含了一池春水,徒惹人悸動不已。
涼玉一直低著頭,臉燙的厲害。
“夫君好高,阿玉竟然才及夫君肩頭~”離近了,涼玉才發覺這個事實。
“這樣很好。”即墨應道,喜袍已經穿戴完畢,趁涼玉還未起開,即墨順勢將人帶進懷裏,“這樣的差距,幾近完美。”
可不是,涼玉的臉正好倚在即墨的心口,聽著那有力的心跳,涼玉恨不得將紅透了臉徹底埋進去。
“害羞了?”
“夫君~”
即墨撫上涼玉的發絲,無言感受著懷裏冰涼的溫度。
“夫君,阿玉今後要給你生好多好多小蛇!”
即墨動作一頓,在涼玉看不到的地方強顏道:“好。”
“夫君,我們拜天地吧,吉時到了沒?”涼玉鼓足勇氣揚起小臉問。
“你可有高堂?”
“這……沒有……”涼玉忽然犯難了。
“那便不拜了!”即墨說的幹脆利落,“左右不過是一個過場,何須在意?”
涼玉的臉色霎時不太好看。
即墨看得出來,於是緊接著道:“喝了合歡酒,我們便是真正的夫妻,夜色已深,早入春宵,豈不更好?”或許到最後,帶著滿滿的挑逗意味。
其實說這話的時候,即墨心裏是有點沒底的,這話,這口吻,他都是實打實的第一次!
好在效果達到,涼玉幹脆躲開即墨的視線,轉身跑開回了房間。
身後,即墨如釋重負。
沉默片刻,即墨跟上涼玉的腳步,來到她布置的新房。
卻見涼玉徑自蓋好了紅蓋頭,規規矩矩地坐在床邊,雙手不停地扯著衣袖,顯露著不知是不是故作的嬌羞。
即墨關上房門,走到桌前取過酒壺,斟了兩杯。
一步一步,像是走在涼玉的心尖上,即墨上前來,把一杯酒送到涼玉的手中,這才慢慢掀開蓋頭。
“果然極美。”違心,也還是要誇的。
可是麵前人再美,也打不動他。
涼玉再次避開即墨的視線,直到即墨挨著她坐下來,才正回目光。
合歡酒,雙臂交合,一飲而盡。
涼玉正要替即墨卸下發冠,被即墨手勢製止。
“我覺得這酒不錯,不如我們再小酌幾杯?”
涼玉想也沒想就同意了。
說是小酌,一壺酒很快見了底,在即墨精心引誘下,這酒,大半都進了涼玉的肚裏。
最後一杯酒遞上來時,涼玉終於推手抗拒,她已經微醺,怕再喝下去,恐要現出原形來,喝酒容易誤事,這點她還是知道的。
酒勁有些上頭,涼玉膽子也越發大了起來,抖落一床的零碎吃食,卸掉即墨的發冠後,直接推著即墨一起倒在床上,望著即墨,媚眼如絲。
“夫君~”手也開始不安分起來。
先是腰帶,再是外袍,沒穿上多久的喜服被涼玉件件扯開,即墨不但沒拒絕,還順手幫了涼玉一把。
待至涼玉要解即墨的中衣時,即墨出手製止,在涼玉疑惑的目光中,引著她的手到她的發頂,再到她的腰間。
“急什麼,你的衣服尚一件未退……”
床笫間的情話最是撩人,涼玉一聽,頓時羞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在即墨殷切的目光下,涼玉低著頭,脫下了自己的外袍,正要繼續脫時,又被即墨製止。
“餘下的,我來。”
“夫君~”雙眸迷蒙,滿含春韻。
即墨將人拉進懷裏,撫上她的腰間,若有似無的挑逗動作,讓涼玉霎時軟成一攤水。
“我送你的定情信物,可有收好?”即墨狀似不經意的問。
“嗯……”
“確定麼?”
“它就在……床下的隔板裏……和孔翎……阿玉……”
後邊又說了些什麼,即墨沒有聽,手中的動作卻是停了。
這邊紅光似火,喜慶一片,那邊卻冷寂無聲,黑暗陰冷。
言聿又哭了,他感應得到此刻詩詩在做什麼,心像被人剜了一塊一樣難受,遠比他斷羽時疼的多。
他的詩詩啊……
詩詩……
周圍的萬千毒蛇似乎都陷入了沉睡,原本漫無邊際嘶嘶聲此起彼伏的蛇海,此刻卻是風平浪靜,鴉雀無聲。
言聿不知道它們緣何會如此,反而覺得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特有的寧靜。
“夫君……”涼玉不滿地皺眉,“吻我……”
即墨笑起,一雙好看的鳳眸看似蒙著一層霧,難見深處清明。
涼玉看進這深邃的眼眸裏,慢慢靠前,步步淪陷,想要窺清楚那層紗後的無限世界。
麵前這個人啊,是她活這四百年來見過最好看的人,精致的五官,絕世的輪廓,每一分每一寸都在吸引著她,讓她想要將他牢牢鎖在手中,一生一世,至死方休。
眼見距離越來越近,涼玉鮮豔的紅唇,離即墨已經不到一指。
就在這最該親密最不該設防的時候,即墨的笑意突然快速到達眼底,涼玉悶哼一聲,唇向前再湊不動分毫。
即墨向後拉開距離,頗有耐心地看著那張臉漸漸失去血色,漸漸痛苦的扭曲。
抽回停在她腰間的手,即墨看了看手上的血紅,冷漠地坐起身,將其悉數抿在床幔上。
“你……你可惡!”涼玉掙紮著想要坐起,奈何後背疼得厲害,怎麼使力都是徒勞,反而折磨地她直抽冷氣。
即墨默然看著那張慘白的臉:“是你活該。”
要怪就怪,是你先動了不該有的心思,還是動了他的心思。
將東西從腰間玉帶裏取出,在涼玉痛恨的目光裏,即墨慢條斯理地來到桌邊,將最後一杯來不及喝的醇酒悉數倒在上麵。
“竹刀……”涼玉怒目圓睜,真正害怕起來。
難怪,難怪她會那麼痛,他插在她脊椎骨上的,是竹刀!竹!
“這,就是我為你精心準備的新婚之禮。”即墨握著竹刀,連笑都不想再維持下去,“可喜歡?”
話落,動作利索地將它再次插在涼玉的脊梁骨上。
“啊—!”叫的撕心裂肺。
即墨似乎覺得不夠,又掏出一把,涼玉扭動著身體想逃,可惜心有餘而力不足,隻得絕望地受著那又一記的滅頂之痛!
三把明晃晃的竹刀,盡數插在涼玉的脊椎上,鮮血淋漓,奪目賽紅衣。
蛇妖並非怕竹子,而是怕竹子抽打在身上帶來的後果!竹子一旦上身,會嚴重傷及蛇類的脊椎,脊椎一斷,它們便再也無法遊走,任人魚肉。
即墨深知這一點,知道於涼玉而言傷她的脊椎遠比直捅她的心髒可怕,所以,他才會在那夜去取竹子製刀。
好在這蛇妖道行尚淺,這一傷不僅法力使不出來,連下半身也漸漸顯現出原形來。
“無情的人類!”涼玉恨道。
“人妖殊途,你該自知。”
“妖?他難道不是妖嗎?!”
那隻孔雀,他對他的關照太過不尋常,她好歹經曆了幾百年的人世滄桑,怎會看不出來?!
“起碼,我們不會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