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林中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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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遲來到許府門口,眸光掠過門簷上龍飛鳳舞的“許府”二字,徑直向前。
守門的小廝眼疾手快的上前攔住去路:“姑娘請留步。”
花落遲止步,卻是連眼神都不屑丟給小廝,櫻唇輕啟,吐出的話冰冷無情:“讓開!”
兩個字,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
小廝一怔,訥訥道:“姑娘,容小的進去通報一聲。”
花落遲斂眸,抬手一掌震開小廝,對著許家緊閉的朱門大聲道:“許清商,不想我毀了你的大門就給我出來!”
倒地的小廝顧不得疼痛,身子早已嚇得顫抖不停,臉色煞白。
有誰能如此大膽?沒有禮數的直呼公子名諱?況且還是個女子!
就在此時,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名藍袍男子踱步而出,身後,跟著一眾家仆。
男子臉上明顯有慍怒之色,冷毅的眼眸見到帶著麵具的女子便閃過一絲厭惡。
“花落遲,你知不知道禮為何物?”許清商聲音沉暗,有些咬牙切齒。
花落遲不屑一笑:“許清商,在我這裏,沒有禮可言。”
“果然是沒教養的女人!”許清商眯了眯眼,頗不耐煩,“有話快說,說完走人!”
花落遲對他的表情不以為意,看似雲淡風輕的道:“二十年前,你我父母的一紙親書,你別忘了!”
話音剛落,許清商便暗了神色。她提的,是他們二人的娃娃親。
可是,要他堂堂許府大少爺娶一個沒修養的女人?嗬嗬,做夢!
“據我所知,你的父母早已離世,我的父母也已歸去,這所謂的親事,一切作廢!”許清商絲毫不留情麵的開口,全然不顧女子的感受。
“你想毀約?”花落遲冷冷反問,語氣危險。
“是又如何?”同樣的盛氣淩人。
花落遲冷笑一聲,足尖一點,飛落許府房瓦之上:“許清商,你想毀約,我無話可說,但你要記住我曾說過的話,你敢娶,本姑娘就敢殺!”
夜幕降臨,星河耿耿。
“即墨,幾日不見,你何時收了個這等貨色?”下巴被人用折扇挑起,還被像富家公子哥兒挑青樓女子的眼神看來看去,言聿欲哭無淚,內心不停叫囂著放手!
奈何麵前人氣場太強,讓身為妖的言聿本能的弱下氣勢來,他隻是洗了個澡,怎麼出來後就成這樣了?!
一身騷包的紅衣,快燒著了一樣,魅惑的鳳眸邪氣四溢,說話時靠近言聿的臉,丹唇輕啟,吐氣如蘭。
“細細看來,長的…其實也沒那麼差!”
言聿炸毛了,心道:什麼叫也沒那麼差?!小爺我活到一千歲,也就遇到詩詩那一個讓小爺甘拜下風的謫仙,你丫的算哪根蔥?!雖然…你是很好看來著…
紅衣美男似是覺得看夠了,像丟東西似的丟開言聿,還用嘴吹了吹自己的折扇,似乎頗為嫌棄。
言聿內心那個火啊……
即墨看在眼裏,表情似笑非笑,末了一句“宮涅你適可而止”,了結局麵。
言聿揉揉下巴,也丟給紅衣美男一個我很嫌棄你的眼神。
“相裏近來可好?”即墨斟了幾杯茶,隨意問道。
“放心,有本公子這麼無微不至的照顧,他好的很!”姬宮涅唰的搖開折扇,卻是不願多說什麼。
即墨知道這人醋壇子不穩的很,便換開話題。
“你素來喜歡山水,可知桃花穀在哪?”
“自然是知道的。”
“那今日要麻煩你了。”
“好說!”
桃花穀底,一泓清溪的源頭桃花潭旁,坐落著一座古香古色的樓閣,周身盡數環繞著妖嬈盛開的桃木,幽幽古閣掩映在花的世界下,難以叫人尋覓。
美名其曰,桃花閣。
“好美……”弗一落地,言聿眼睛都看圓了。
旁邊紅衣男子切了一聲,臉上有五個字:沒見過世麵。
於是言聿臉黑了。
你才沒見過世麵呢!這桃花穀藏的這麼深,鬼才找得到啊?!你剛才不是也走錯了嘛?!!
腹誹卻不敢叫囂,言聿暗罵自己沒出息。
確實是不敢,剛剛隱身飛在天上的時候,言聿見到了這位美男的真身,不是人不是妖魔鬼怪,而是……神獸,浴火鳳凰!
再想想自己那一千年的道行,真是有點可笑,難怪氣場那麼強,話說詩詩是怎麼認識他的?言聿忽然背後一陣寒意,覺得自己似乎黏上了非一般的人物。
即墨剛剛從鳳凰背上下來,正在那理衣袍,姬宮涅走過去道:“即墨,任務完成,爺要先行離開了!”
“怎麼,才分開這麼一會兒就受不了?”即墨調侃。
“佳人候著,姬某怎敢爽約?”說完折扇啪的一合,指了指暗下來的天色,一副你懂的表情。
“好走不送。”這種眼神,上次言聿帶來的感覺記憶猶新,即墨別開臉,眼不見為淨。
一聲鳳嘯震天,刺目火光一閃,再無紅衣男子的蹤跡。
言聿這時巴巴的湊了過來。
“詩詩,不準備跟我解釋點什麼?”
“他叫姬宮涅,九千多歲的年紀。”
“咦~辛苦他老人家來回奔波,委實不易!”
“……”
“話說那一聲鳳嘯那麼嘹亮,這閣子怎的就沒個動靜?”
“凡人聽不見的。”
“詩詩,你難道不是凡人?”言聿淡淡反問。
“我……”
恰在此時,閣樓上層的木門吱呀一聲打開。
即墨眼疾手快,拎著言聿躍上一棵古樹藏起。
卻見一位玄衣男子走到廊外,徑自一個空翻到溪水旁邊坐下,動作流利幹脆,絲毫不拖泥帶水。
言聿感歎著此人好帥氣,又將同樣穿玄衣的詩詩同那人比了比,最終下定結論,還是詩詩好看!
出神間,突然被即墨拽著袖子下地,言聿沒準備好,哇哇大叫,然後在即墨瀟灑落地的同時,自己華麗麗地摔了個狗吃屎。
“什麼人?”林惜葉站起轉身,沉聲詢問。
即墨的笑擺的恰到好處,語氣極盡的友好。
“兄台莫慌,在下隻是路過這桃花穀,覺得這裏景色宜人,便攜友人於此地逗留一番,不想巧遇兄台,幸會!”
林惜葉眯了眯眼,又一聲不吭地坐下。能找到這桃花穀的,必定不是泛泛之輩,眼角餘光看到那個剛剛爬起揉臉蛋的青衫公子,齜牙咧嘴,似乎疼的不輕。
倒是個真性情的人。
莫名的,林惜葉心底一軟,少了幾分戒備。
即墨拉著言聿過來坐下:“我見公子氣宇軒昂,又住在這等人間仙境,想必也不是尋常人,緣何在此愁眉不展?”
林惜葉一頓,他素來沉默寡言,又很少出穀,沒有朋友,所以從未有人問過他你為什麼憂愁雲雲,一時間,竟不知怎麼回答。
“恕在下唐突了。”
“無妨。”林惜葉擺了擺手,“並非是我對公子心存芥蒂,實在是……不知該怎麼說。”
“喔?”
“我……”林惜葉望著溪水,雙手慢慢緊握成拳,“還是算了。”
即墨一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頭。“兄台若不想說便不說,這世上誰心裏沒有故事,在下姓成,單名一個詩字,天涯之客,這位是在下的友人…”
言聿一聽說到自己,忍疼扯出一個笑臉:“嗨…我叫言聿…”還頗像那麼回事似的擺擺手。
即墨接話:“也是天涯之人。”
林惜葉點點頭:“在下林惜葉。”
即墨拉著言聿站起:“林兄,相信緣分會讓我們再見,叨擾多時,就此別過。”
回去時,言聿將自己的羽扇變得碩大無比,兩人就這麼坐在扇麵上,扇柄朝前一路飛回。
“詩詩,不是我說,我們來這一趟有什麼用啊?”
“總歸沒有白來,你且耐心些。”
閣內,八扇屏風後,一女子端坐於案台前,凝視著麵前一張陳舊的信紙,久久不能回神。
紙張有些破舊,有些模糊,隻有寥寥數語,可每一筆勾勒,都能牽扯動她內心深處的那根弦。
珠簾後,玄衣男子沉默的注視著出神的女子,身影隱藏在暗處,眼中蒙上一層輕紗,讀不清明。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月上中天,繁星滿綴。
麵前女子已然睡了過去,林惜葉從暗中出現,輕聲移至女子跟前,一言不發的凝望女子入眠的樣子。
昏黃的燭光隨夜風淺淺躍動,照耀在兩人身上,暈出一片怡人的柔和。
原來,她睡著的樣子,是那樣的沉靜。
眼底不覺覆上暖意,抬手輕柔地卸下女子臉上的麵具,露出她淡淡的嬌顏,隨即取來披風,小心翼翼的覆在女子身上。
目光無意間瞥見桌上那一紙親書,袖中的手不由得收緊,指甲嵌入掌心帶來的強烈痛感提醒著自己冷靜。
突然,女子如扇的羽睫顫了顫,似是就要醒來的征兆。羽睫睜開,明澈的眼眸略顯惺忪,帶著初醒的茫然。
看到坐於桌前的玄衣男子,花落遲的眼眸刹時恢複清明。
“分銀一事如何?”詢問的聲音平淡無波。
林惜葉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快得抓不住它的影子。
“那半篇殘卷,你能看懂多少?”林惜葉問。
“參不透全部,但有了頭緒。”
“那便好,”林惜葉突然轉換話題,“落遲,你有多愛許清商?”
回應他的,是意料之中的沉默。
苦澀如水,在心底漾開,最後卷起的狂潮,幾欲將他滅頂。
“他不值得你愛。”
近乎用盡全部力氣,凝集的千言萬語到了嘴邊,也隻剩了這一句話。
真的,不值。許清商,他不配。
可她為何放不下執念。
花落遲始終低著頭,隱埋在暗處的眸光洶湧著常人無法看懂的複雜微妙。
“值不值得,我自有分寸。”淡漠的話語,聽不出語氣與感情。
林惜葉忽然一笑:“今日你走後,許府便傳出消息,許清商要擇佳人娶親,就在這個月。”
話落不忘觀察女子沉下的神色,任由心底翻滾而來的嫉妒之意漫遍整個胸腔。
言聿坐在窗邊,看著底下的人來人往,不由得疑惑。
“怎麼今日的百姓們都這麼高興,個個臉上跟開了朵花似的…咦,詩詩你瞧那賣豆腐的王大嬸,一把年紀今天竟然抹了胭脂,哎呦我的娘唉~惡心死我了!”
即墨正在那裏泡茶,聞言動作一滯。
“得了銀子,如何能不喜?”
“銀子?救濟銀?!”
“正是。”
“……乖乖~”
“……”
“縣太爺怎麼就想開了?之前不是頻繁找借口往死裏拖麼?”
“大概……就是想開了罷。”
“詩詩,我怎麼覺得你話裏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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