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林中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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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香茶樓?”
即墨搖頭。
“悅君琴閣?”
即墨搖頭。
“墨蘭花坊?”
即墨搖頭。
“……”
“……”
搖頭,搖頭,還是搖頭。
言聿搜腸刮肚,將自己知道的風雅之地盡數說出,奈何就是不能使詩詩滿意,眼睛骨碌一轉,猛然一拍腦袋:“詩詩,你不會是想去勾欄青樓那種地方吧~光風霽月一表人才,怎的就墮落了!唉~不過詩詩若真想去的話,我還是能給詩詩介紹一二的!”
“……”即墨深吸一口氣,對這隻妖徹底失望了,“有沒有酒樓?”
“酒樓?詩詩是想喝酒啊!讓我想想…對了!有一家酒肆,叫忘什麼來著…忘…忘歸!就是忘歸!那裏最出名的酒就是忘歸,據說都有幾百年的曆史了……”
言聿邊說邊引著即墨出來客棧,兩人在嘈雜的街市中一道遠去。
“喲!言公子,稀客呀!上次一別,都隔了多久沒來我這小酒肆了,今兒個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酒肆的老板娘扭動著她那細腰,鮮豔的紅唇笑的無比燦爛,雖然已過四十,端的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說起話來十足的有味道。
言聿幹笑:“嗬嗬……最近有點事兒,這不是來了嘛,難為忘娘還記得言某!”
“公子哪兒的話!這位是……”老板娘的目光落到一直沒說話的即墨身上,“倒真是個俊俏的公子!”
“忘了給忘娘介紹了,這位是我的好友,名叫成詩,忘娘可以稱他為成公子!”
“好好,成公子,言公子,裏麵請裏麵請!”
即墨點頭示意,走在言聿前頭進了酒肆。
“五魁首啊!六六六啊!”
“你輸了!喝!”
“哈哈……”
“愚弟不才,先幹為敬!”
“李兄謙虛了!”
乍然聞得裏頭傳來的嘈雜聲,即墨微微皺眉。
言聿察覺,討好地上前,一手搭在即墨肩頭笑道:“詩詩,這種地方就是這個樣子,小本生意本就不容易,你別介意,別介意……”
即墨卻是沒理他,自顧自地進去挑了個舒服的位置坐下,言聿臂下陡然一空,險些撲倒。
不著痕跡地四下看了看,還好,沒人注意到,言聿整整衣袍,再瀟灑地擼了一把劉海,搖著羽扇晃到到即墨對麵坐下。
“兩位公子喝點什麼?要女兒紅,還是陳年花雕……”忘娘笑著前來問道,手裏抱著一個不知裝著什麼酒的小壇子。
“要忘歸,隻要忘歸!上次喝過後,言某著實意猶未盡回味無窮,正巧這次我的這位朋友也在,就讓他也品一品!”言聿興奮地接話,摸著光潔的下巴繼續道,“再來幾盤小菜,嗯,最好再加個花生米!”
“好嘞!”忘娘眉開眼笑,轉身吩咐人去置辦。
即墨一直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神狀似無意地掃過四周,酒肆,當真是個魚龍混雜之地,五大三粗的鄉野市民,沉靜清秀的文弱書生,膘肥體壯的捕快小吏……各自聚成一堆,暢飲開懷,喝的正酣。
不一時,小二酒菜悉數上來,忘娘笑著在那邊忙乎招待繼來的客流。
“詩詩,忘歸酒名副其實啊,我告訴你,這一趟你是來對了!”話落,自顧地吃喝起來。
即墨沒動菜,隻小酌了幾杯酒。
“忘歸,是個好名字,酒也不錯。”
“詩詩……看……我沒騙你吧…”言聿眯著眼睛,臉頰泛紅,說話竟然開始有些口齒不清。
即墨頓時無語。這隻妖才喝了多少,怎的就醉成這樣?看來,這次得他來付錢了。
“忘娘!忘娘!”乍聽得一陣清脆的女音,即墨下意識地循聲看去。
“這兒呢!”忘娘自櫃台後出來,瞧見來人,不免疑惑,“姑娘是…”
麵前一位頭戴鬥笠的黑衣女子,懷抱一個包袱,背上一把劍,同色黑紗覆住了麵容,遠遠望去英姿颯爽,一看便知是個江湖人士。
由於她的到來,本來喧囂的酒肆竟然有些安靜。
即墨看著對麵已經趴下還在不停咕噥的言聿,心底無奈一歎,抬手又給自己倒了杯酒,眼角餘光一直流轉在櫃台那邊。
“忘娘,之前可否有一個鶴發童顏的老人,經常在你這裏賒酒?”女子不繞彎子也不客套,直接開口問道。
“有,有的!穿一身破舊的衣服,腰裏綁了個大葫蘆,喝酒時喜歡唱歌,姑娘說的可是他?”忘娘想起,如實回答,“隻是,這人有很久沒來了!”
“就是他,他欠了你多少錢?”
“姑娘莫不是他的……”
“我是誰不重要,你且告知我便可。”
“那好,一共二十三兩,”忘娘是識進退之人,見如此便不再多問,“姑娘是要替他銷賬麼?”
“正是。”二十三兩,對尋常百姓來說算是個不小的數目,黑紗女子沒置喙,是因為她心底清楚的很。那老人,在這裏賒酒賒了二十年,還隻賒忘歸,再算上全部的小菜,足足撐得起這個數目。
女子解下包袱往櫃台上一撂,“這裏麵有三十兩,剩下的,權當答謝。”末了一拱手,“就此別過。”轉身出去酒肆,沒入人海,再不見蹤跡。
忘娘摸了摸包袱,擺回笑容看向四周的客人:“大夥們別傻愣著呀,快吃快喝啊,來我忘歸肆不就是圖個盡興嘛!”
忘娘一聲吆喝,酒肆裏再次吵鬧起來。
即墨透過窗戶目睹黑影的消失,深邃的眼眸隱隱閃過光亮。
覺著差不多了,即墨準備付錢走人,一摸腰間,這才發現自己沒帶銀子,眼神不自覺地落在對麵醉倒的言聿身上。
“言聿?”即墨試著叫了一聲。
“嗯~~”言聿不知是不是夢到了什麼,回應即墨完全不在狀態。
看來叫醒他是不行了,即墨起身來到言聿身邊坐下,深吸一口氣,伸手探向他的腰間。
“哈…哈哈…好癢…”言聿頗覺不自在,睜開朦朧的醉眼,看到的就是即墨那張放大的陰沉俊臉,“詩詩?你幹嘛……手……住手……”
即墨沒理他,好不容易摸出錢袋,解決了付錢一事,卻還有一件讓他頗為頭疼的事。
那就是,怎麼把這隻妖弄回去。
思來想去,即墨還是覺得攙扶他回去比較不傷大雅,於是利落地將人提起,架起他的一條胳膊,一手攬過他的腰,兩人就這麼一搖一晃地回了客棧。
即墨是別扭的,還非常鬱悶。
進得雅間,將人趕緊往床上一扔,即墨先到桌邊給自己倒杯茶。
說是扔,卻用了巧勁,言聿不疼,自然也沒醒,覺著酒勁上頭渾身燥熱的難受,下意識地就把領子扯開,白皙精致的鎖骨隨之露出誘人的色澤,眼見這廝還有更進一步的架勢,即墨臉黑了。
杯中茶水已涼,即墨手一揮,杯子以一道優美的弧線飛出,不偏不倚,正中言聿那張傻笑兮兮的臉。
冰涼刺激的言聿一個機靈,頓時清醒,雙眼變成鬥雞眼,看到壓在自己鼻子上讓自己痛的東西是個倒扣的茶杯後,一個翻身坐起:“詩詩!”
“怎麼?”即墨不鹹不淡地反問,細細喝著剛倒的溫茶,“就這點酒量,真是高看你了!”
“……”
“忘歸,名字於你倒是貼切的很!”
“……”
言聿的酒量確實不咋地,一杯上臉,兩杯上頭,三杯就能倒下說胡話,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酒品還不算差,不至於大哭大鬧的丟人現眼……
“醒透了沒?醒透了就快去沐浴,一身衝天的酒氣……”
“……”言聿被噎得委實接不上話,一邊嘀咕著不過一杯而已難道你身上沒酒氣一邊吩咐小二備水……
夕陽已經落下,沉黑的天幕漸漸籠罩在山穀上方,吞噬了那片片微光。
麵前篝火依舊不烈不停,映照在沉默的二人臉上,勾出溫婉的剪影。
“明日需要你把那些救濟銀分給百姓,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覺。”花落遲開口,打破這壓抑的沉默,初次,她跟著差役一路卻發現載銀箱裏全是石頭,直至後來深夜造訪縣衙,才得知那些銀子已被縣令貪汙。
再後來,怒由心生,她不管那麼多,直接將整個府衙所有官吏的財銀都過覽一遍,湊足了救濟銀後走人。
林惜葉何其不知,她的性子,自小如此。
“好。”
聽得回應,花落遲起身欲要離去。
林惜葉當即攥住她的手腕:“你去哪裏?”
女子一頓,沉默不言。
林惜葉也不急,眼底的苦笑卻是越來越濃。
“都這麼晚了,現在出穀,是要找許清商?”
花落遲的身形透露出些許僵硬,須臾,語氣不好的道:“放手!”
林惜葉忽然冷笑,隨即放開了她的手腕,目送女子移步離開的背影,口中吐出的話更是如刀子一般刺進女子心裏。
“許清商根本不愛你,你又不是不知道,何苦執著不放!”
花落遲的步子有些重,有些急,似逃一般飛出了穀。
林惜葉麵容恢複死寂,掌風一震,麵前焰火頃刻間化為粉末,在空中飛揚一陣,慢慢落下,歸於塵土。
即墨今日心情甚好,便把昨日酒肆後來那一番見聞言簡意賅地告訴了言聿。
“那個姑娘,我認得,是花落遲。”
言聿本來在修剪門口的一株盆栽,聽的這話一激動,直接將剛開的一朵小海棠哢嚓剪下,自己還跟沒意識到似的剪刀一扔,三步並作兩步到桌邊,啪的踩上一把凳子笑的春風得意。
“我就說嘛,那花落遲盜銀子,肯定是去銷賬,而且不止忘娘那一家!”
即墨淡淡地瞥了言聿一眼。
“萬事不能隻看表麵。”
“……”詩詩你能不說這句麼?
“你可知,桃花穀在哪裏?”
“哈哈,詩詩,你這次可算問對人了!桃花穀啊,我……不知道!”
“……”
“詩詩…你別這種眼神…怪嚇人的…”
“我收了你,究竟有什麼用?!”
“有…有啊!可有用啦!”言聿拍著胸脯,“我以妖格擔保!”
即墨索性不再理會言聿,轉身又去寫了封信,由窗頭的信雀送出。
言聿嬉皮笑臉地湊過來:“詩詩,這次你寫信的對象……還是不是上次那位…嗯嗯?”
即墨伸手將言聿的臉推開:“不是,換人了。”
“那這次是誰?!”
“還是個美人。”
“……”
“愛遊山玩水的美人,想必定是知道桃花穀的。”
作者閑話:
本書已完結,存稿有一批。。。所以不會出現隻挖坑不填坑的事情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