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震軒一向是個說做就做的行動派，第二天一早兩人便已站在了教堂裏。
    她如同做夢一般換好了婚紗，這三日的種種就仿佛一生般漫長，卻又如此短暫，她來不及細細體味，已經快要尾聲。
    鏡中的自己是從未想過的，聖潔純白的拖尾長紗，領口一圈環繞的晶瑩珍珠，瑩瑩散發著如夢的美麗。
    雲幀心中悸動，幾乎喘不過氣，猛地抓住桌腳才站穩歪斜的身子。
    冷震軒這時打開門，整個人怔站好久，不知看向哪裏，她笑著出生喚他，他才如夢初醒般朝自己轉過頭，以極緩慢的速度靠近，半途踢翻了一個首飾盒。
    她嗔罵他不注意，卻滿臉甜蜜。
    他撫摸她的婚紗，抵著她的發頂才幽幽說：“你真美……”
    雲幀用力抽口氣，幾乎昏眩。答應嫁他時，她曾默默考慮很久，他們之間這麼多年的恩怨情仇，大概連上帝也不想分清了，她又何必再鑽牛角尖？隻是、隻是——
    “朔風他……”她終究惦記著相依為命多年的戀人。盡管她對他至始至終不曾有過愛情，但她終究欠他的。
    “我不是說過，他已經還清債務，而且我‘邀請’了他今天來參加婚禮，這樣你滿意了吧？”他別開眼，不知看的哪裏。
    “軒，你告訴我。你的病是否是假的。”
    他不言語，嗓際有哽咽的聲音，她一瞬竟以為是哭泣。
    “如果我告訴你是真的，你還嫁給我麼？”
    她瞅著他很久，仿佛要看生生世世一般。
    “我是愛你的。”她的眼中有淚光閃爍。“我不後悔，你呢？”
    他一怔，還不明白她什麼意思，吉時已到，有人來催促婚禮即將開始。
    兩人在空無一人的教堂裏慢慢走上聖壇，當互換戒指時她失笑，因為她很想問問此刻的眼前人，是否這婚戒一如這三日，是他早策劃好的？
    走出教堂的時候，竟忽然日食，她驚愕地指著天空，要他快看這百年難逢的奇遇。天空由暗黃變成暗灰、再變成深紫、橙黃、桃紅、淡藍……就仿佛年少的時候他曾經帶她一起去見過的那場煙火，一瞬的華麗，卻燃燒了整個記憶。
    哪知冷震軒整個人目視前方，仿佛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她瞪著他，眼瞳慢慢放大，一種無聲的驚恐蔓延心頭，緊緊揪住，徹骨的悲哀暗如黑夜，早已籠罩了她全身，生生世世再難以擺脫！
    日食不知何時褪去，自她的容顏上慢慢暈開，她的表情從驚愕，慢慢為悲傷，然後化為苦笑——
    “你的眼睛……什麼時候看不見的。”
    冷震軒還攙著自己的新婚妻子，聽罷這一句整個臉色都變了。他下意思地要脫去她的手臂，卻被一把纏的更緊！
    “不要離開！”她緊緊抱住他。“我不後悔……永不後悔！”
    冷震軒全身顫抖不已，想說什麼卻發現自己早已痛苦地發不出任何聲音，用力甩開懷中的嬌軀便轉身大步走開。
    就在這時，一道刺耳兒的引擎聲傳來，她忙不迭看去，隻見一輛火紅色青鳥正以極高的時速朝冷震軒衝來，化為一隻燃燒著窒息紅豔色彩的火鳥！
    透過車窗的瞬間，她竟看到了朔風堅毅的容顏，他的眼中那麼決絕，那麼絕望，還有毫不掩飾的殺意——
    噢不！這一定是場玩笑！
    雲幀大叫著，她仿佛看見自己如同一隻翩飛的蝴蝶。“轟”一聲撞在汽車撞上了她輕盈的羽翼。潔白的羽翼在清晨朦朧的光線裏，紛紛揚揚飄落下來，仿佛一場白色霖霖大雨，滿天都是……
    巨痛從四麵八方席卷而至，無邊無際的黑暗吞噬一切，她隻來得及露出最後一絲欣然的微笑。
    “軒——還記得麼，那夜我對……你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