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震軒緩緩轉過身，敲著琴架。似笑非笑說：“上課了。”
    屋子裏隻剩下他們，雲幀依偎著門口沉默地看著他。
    “有誰能夠想到，這樣一個外表謙恭的男人，靈魂卻是個徹頭徹尾的惡魔？”雲幀低吐。“綁架是黑社會的行為——哦，我怎麼忘了，你本來就不是什麼正人君子。”
    冷震軒沒有理會，自顧自坐下來掀開琴蓋。
    “聽什麼？《KISSZHERAIN》？”
    雲幀用力按下G大調，低沉的轟鳴響徹整個房子。
    冷震軒不笑，迅速的抓住她的手，她用力回抽，卻怎麼也抽不出。
    “放開我！”
    他撫摸她的手掌，全身僵硬，用力地拉過她，狠狠道：“手這樣的粗，你這十年過的是什麼日子？”
    她終於趁機抽出，揚手便給了他一巴掌，毫不留情。
    他側著頭，低低笑了。
    “這一巴掌，你想了十年了吧。”說完便回送了一掌，她沒料到他過了十年脾氣還是一樣沒變，不禁氣結。
    “冷震軒，你還是不是男人！”
    “是男人就該由著你打？”他哈哈大笑。“我可不會隨著你任性。”
    “夠了！你早已經得到了你想要的錢和地位，放了朔風！”
    他皺眉的樣子很有種無辜的虛偽，她看得多了，覺得實在是假！
    “是誰告訴你我綁架你的……男友？”最後一句，他疑問地挑眉。
    “放了他！”
    “可以。”他勾起她肩上的一縷長發，仔細撫摸。“但是答應我一個條件。”
    “不可能！”
    他眼神迸發出一種霸氣，用力拉扯。她吃痛地低喚一句便硬生生忍住。
    “陪我三天，我便放了他！”
    她不明白這個男人怎麼能將這種話說的這樣理所當然？
    “為什麼？”
    “你大概不知道他欠了多少高利貸，如果不是我，他現在估計早就跳樓去了！”他比了個數目，已經讓她倒抽口氣。
    “你胡說！”
    “你要親自聽他說？”他拿來一個話筒，雲幀瞪著，好久才放棄的闔上眼。
    “為什麼……”她無力地別開頭。“為什麼事到如今你還要出現在我的麵前？”
    冷震軒慢慢點燃一根煙，透過煙圈盯著雲幀憔悴的容顏，恍惚想起昨日那個雨天，他在車中看到她在那個男人的臂彎露出一張嬌小的容顏，瞪著的黑眸一如當年充滿了無助和憐惜，他便全身顫抖，再無法控製自己不去看她，這份感覺，他知道一生絕不會再有……
    “因為。”他吐了個煙圈，一貫的似笑非笑。“我得了腦癌。”
    電影正在啟幕，四周黑壓壓的，整個電影院的光源除了提醒腳下的柔光燈，便隻有大屏幕簾上的膠片旋轉的反光。
    光束穿過膠片和鏡頭，靜止的畫麵以極短的間隔次高速地通過片窗，使影像在觀看者的視網膜上暫留。她不知道是否記憶也是這般。
    音箱類似古舊的留聲機般，“哢哢”的還可以聽到雜音，她對他白日的話半信半疑，因為他是個過於聰明的騙子，總是將別人騙得團團轉，有甚者丟了身家性命也一無所知。
    電影不知何時已經過半，光影中女主角一身白衣，在風雪中伸展曼舞，滿天的雪花自男主的剪刀手中噴灑而出，鏡頭不斷旋轉。愛德華，出自他冰冷尖銳的剪刀手的，是荒涼城堡裏晶瑩剔透的冰雪雕刻，是城堡之外洋洋灑灑的白雪飛花，用著最無言浪漫的舉動，在向自己心愛的女孩表白……。
    每次當下起雪，她知道他在想他。
    《EDWARDSCISSORHANDS》，這是雲幀最喜歡的一部純愛電影，她不知道他竟還記得。
    走出電影院已經是午夜，上車的時候她下意思要坐到後座，卻不曾想早已被他鎖住門，隻有在他調侃的目光中又走回副駕座。
    “去哪裏。”他饒有興致。
    “回家。”她卻給了個冷臉。“我困了。”
    他當作沒聽到。“去海邊？OK。”
    她已經沒有力氣反駁，汽車便劃過夜的冗寂，車內有股水汽繚繞，她昏沉沉地將頭依在車窗上，看著午夜燈光閃爍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