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追蹤、入迷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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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鏗鏘尖銳的金屬撞擊聲刺激著耳膜，預料之中的劇痛卻沒有如期而至，本以為必死無疑的元澈有些疑惑的抬起眼皮。一道陌生卻又好像似曾相識的身影擋在他的麵前，順帶著，也替他擋下了那致命一擊。
    禦雍嵐此時也已經跑到元澈身後不遠處，然而原本急切無比的腳步卻驀的慢了下來。他用力眨眼，努力找回清晰的視線。然後，他看到了，在樹影婆娑之間、光影交錯之下，一道隻見過兩次、卻已經足以令他深深記住的身影。
    “小——先生？”
    禦紫炎並沒有去理會禦雍嵐，也沒有急於查探元澈的傷勢。此刻的他臉上蒙著黑色麵巾，隻露出清秀的眉緊緊皺起。
    方才那一擊與黑熊正麵對上，昨日那種莫名其妙的怪異感覺又冒了出來。方才一直隱在暗處觀戰，他已經幾乎可以肯定這頭黑熊確實有自己的靈智。但正麵對上，他又分明感到對方身上沒有半點靈力，這到底是是怎麼一回事？
    正在禦紫炎打量麵前的黑熊時，對麵的黑熊也在審視對麵這個身形矮小的少年。可是出乎林墨陽等人意料的，那黑熊竟略微後退了半步——比起元澈，黑熊似乎更加忌憚這個小小的少年！
    林墨陽雖然不知道禦紫炎的真實身份，但見他出手保護了元澈，也大概猜到此人想必是宮中的隱藏勢力。如今看到這麼瘦小的一個少年與身形比他大了不止兩三倍的黑熊對上，林墨陽就想率領眾侍衛上前幫忙。
    禦紫炎聽到身後兵甲騷動的聲音，抬起手示意，“等等。”
    林墨陽提著劍還想上前一步，卻被與禦紫炎同行的兩名暗衛攔住了去路。林墨陽正欲再分辯幾句，卻見其中一名暗衛拿出一枚金牌舉至麵前。看清金牌上的龍紋和陽刻雕出的“暗”字，林墨陽微微一怔，而後臉上的表情平添了幾分恭敬和肅穆，毫不猶豫的退後一步，雙手抱拳，表示服從禦紫炎的意思，不再輕舉妄動。
    黑熊見周圍的一群人沒有要圍上來的意思，更加不想戀戰，一個巴掌拍過去虛晃一招，就想趁機脫身。禦紫炎方才已經注意到元澈與黑熊之間的力量懸殊，因此抬手舉劍攔擋之時，特意在劍身之中注入了幾分靈力，使得劍氣更加銳利、劍鋒更加堅不可摧。然而饒是如此，他還是明顯感到手腕猛地一沉，連帶著心也跟著一頓——這黑熊明明隻是虛晃一招，卻沒想到肉掌竟會強硬如鐵，與注入了靈力的劍鋒對上，連一絲肉皮都沒有劃破。
    眸底掠過一抹精光，禦紫炎甩手在空中撒出一把細小粉末，緊接著身形一動，便尾隨著急速離開的黑熊向密林更深處掠去。而在他身後殘影消散處，禦雍嵐、元澈、林墨陽以及那一眾侍衛紛紛身體發軟、接二連三的相繼倒下，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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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禦紫炎緊緊跟隨黑熊的身影在樹林中飛快地穿梭，他的心思也在以同樣的速度飛快運轉著。有靈智、能思考的黑熊，沒有靈力跡象、卻擁有難以置信的強悍體魄，如果他猜測得沒錯，這黑熊應該確實屬於妖修，但卻選擇了非常特殊的一種修煉方法——它大概是將自外界吸收而來的全部靈力都用來淬煉自己的肉體。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黑熊即便無法使出半點靈力，但它那鋼鐵一般的強壯體魄足以成為世界上最為堅不可摧的鎧甲和盾牌。隻要對手的靈力修為沒有超越它，它便能立於不敗之地。
    這種修煉方法雖然十分少見，但以妖獸本就高於人修的體力和力氣、再加上肉體上的刻意淬煉，使得黑熊對上同等修為的人修時，便能顯露出非常明顯的優勢。
    而這個時候，禦紫炎也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對圍場周圍的氣氛感到奇怪了。他應該昨日便感受到被靈識掃過的痕跡，但又搜索不到靈力的氣息，故而才會覺得十分詭異。
    如此說來，密林中應該不止黑熊一個開啟靈智、淬煉肉體的妖修。若真是這樣，那麼他一定得借此機會找到這些妖修的所在，最好還能探明他們是敵是友，會不會對那個男人不利，以便早做應對。
    打定主意，禦紫炎腳下使出的醉夢步法更加飄逸，可就在這時，他突然發覺周圍毫無預兆的騰起重重濃鬱霧氣。禦紫炎分明感受到這突然出現的霧氣與他之前跟隨禦天行探訪秘密營地時遇到的霧氣性質類似，是懂得陣法的人故意布下的迷陣，若他繼續追趕下去，很有可能被困陣中，無法脫身！
    然而，眼看著黑熊的身影就要消失在霧氣之中，禦紫炎幾乎沒有猶豫的選擇了繼續跟上。既然對方能布下如此高明的迷陣，可見實力不容小覷。若對方真的圖謀不軌，哪怕他無法走出迷陣，他依然可以利用那男人給他的紫金戒指將消息傳出——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他都必須確保那個男人的平安！
    在迷霧中全速衝刺，禦紫炎不敢確定黑熊衝入迷陣後會否接著霧氣掩護改變方向、趁機隱遁而去。他此時此刻唯有賭一賭，也好過在迷霧中自亂陣腳、橫衝直撞，反倒連最後一絲追擊到目標的可能性都沒有了！
    漸漸地，眼前的景物再次變得清晰，禦紫炎知道，自己已經穿過迷陣，進入到黑熊和其他妖修的營地。竭盡所能向遠方看去，禦紫炎失望的確認黑熊的蹤跡到底還是消失不見了。有些懊惱的放滿了腳步，他選擇了一棵高大茂密的樹，縱身一躍隱入樹冠之中。
    “炎兒！”
    剛剛在紫金戒指中注入一絲靈力，耳中便鑽入那個男人急切而緊張的呼喚。
    禦紫炎怕暴露行蹤，因而並沒有出聲，而是以靈識通過戒指對另一邊的人道，“陛下莫要擔心，紫炎平安無事。”
    原本在圍場外正襟危坐的禦天行很快便受到那兩名暗衛的回報，得知禦紫炎竟隻身追趕一頭實力強橫的黑熊、還失去了行蹤，他的心瞬間便提了起來。神不知鬼不覺的和自己的替身影衛交換了身份，禦天行此刻已經趕到元澈與黑熊交戰之處。沒有任何心情去理會橫七豎八躺倒在地上的眾人，禦天行自方才便開始不斷的通過紫金戒指呼喚那個牽動他全部心緒的人兒。
    終於聽到那人兒淡然溫和的聲音，禦天行鬆了一口氣之後緊隨而來的是滔天的怒意。
    “炎兒怎能自己一人隻身犯險！你現在到底在何處？我這便去尋你！”毫不掩飾的怒氣，卻不是天子威嚴，飽含其中的，隻是一個男人對他的拳拳關切。禦紫炎的心隻覺得被放在暖爐邊，暖烘烘、熱乎乎的，十分舒服。
    “陛下莫要如此心急。”
    禦紫炎繼續溫言安慰著那個心焦難安的男人，“兩位陪同我的暗衛想必已經跟您回稟過了，紫炎追蹤一頭黑熊而去，如今闖入了它們以陣法保護著的秘密營地。您就算真的闖進來，我們也未必能彙合到一處。與其兩個人深陷其中，不若紫炎一人慢慢摸索破陣的方法。”
    聽到禦紫炎陷入迷陣，原本因為得到對方平安消息而略感放鬆的神經一下子又緊繃起來，“此處布有迷陣？！”
    禦天行的劍眉緊蹙，想起昨晚那人兒對他提起的事，幾乎能夠確認，“炎兒口中所說的”怪異”感覺，就是因為那黑熊和迷陣的緣故？”
    “十有八九是這樣的。”即便對方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禦紫炎依然微笑頷首，而後還不忘繼續寬慰那個此刻定是滿心焦灼和擔憂的男人，“您還記得麼，上次紫炎隨您探訪秘密營地後，曾表示對那陣法似乎有種無師自通的熟悉之感？”
    禦天行雖然恨不得立刻奔到那人兒身邊，但對禦紫炎看似不著邊際的轉換話題仍然有著無限的耐心和毫無條件的包容，“記得。”
    話音剛落，禦天行靈光一閃、心中微動，“莫非炎兒對那個迷陣也——”
    “正是。”禦紫炎淺笑，“所以您放心，我相信隻要略花一些功夫，紫炎便能找到脫困的辦法。”
    雖然十分相信禦紫炎的能力、也明知對方斷然不會哄騙他，但禦天行還是無法做到真的心安理得的在原地等待。於是他一麵同禦紫炎說著話、更加詳細地了解方才發生的一切，一麵朝著暗衛所指的、禦紫炎離開的方向趕過去。
    “對了。”
    禦紫炎向禦天行描述了方才他的所見所聞、以及心中猜測後，突然想起一事，有些不好意思的對禦天行說道，“紫炎想著，妖修的存在，還是暫時保密為好，因而方才追趕黑熊而去之前，撒出一些藥粉，迷暈了大殿下他們。”
    禦天行想到方才四仰八叉躺了一地的眾人，眉梢微挑，“嗯。”
    聽出對方絲毫沒有怪罪或是追問之意，禦紫炎卻還是有些訕訕的解釋道，“那藥粉……除了能使人失去意識，其實——其實還可以控製人的記憶。”
    “哦？”第一次聽到這人兒提起用藥用毒的事情，禦天行非但不感到驚訝，反而覺得興趣滿滿，“炎兒是跟殷霜學會的這些麼？”
    禦紫炎囁嚅了片刻，還是老實的交待道，“殷師傅對毒理的研究確是令紫炎受益匪淺，但這控製人記憶的藥方……確是前世夜禹橋便會使用的。之前——之前紫炎便私下裏準備了一些，以備不時之需。”
    隻是，那個“不時之需”的對象……原本是禦天行。
    把最後一句話深深地壓在了心底，禦紫炎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將這個打算告訴禦天行知道的。而且從暗衛第一時間便通知了禦天行便可看出，這些尋常藥草對身負修為的禦天行而言，應該絲毫不起作用了。
    “具體如何做才能操縱那些人的記憶？”禦天行不知禦紫炎心中盤算，饒有興致的與對方閑聊。
    “隻需趁他們昏迷之際，將想要對方忘記的事情全部否定、再將想讓他們記住或認定的事情在詳細說一遍，待他們醒來後，記憶便會被改寫。”
    禦天行聽後覺得新奇，“這世上當真有如此便利的藥粉？炎兒前世是從何處得來？”
    被問及此事，禦紫炎的表情也變得有些難以言狀，“不瞞陛下，這藥粉的配方……是紫炎自己憑空想出來的。”
    第一次得知前世的夜禹橋竟還有如此天賦，禦天行意外挑眉，腳步也略微一頓，“哦？炎兒前世是和此世啟仙皇族一般，對各類草藥有著超乎常人的敏銳認知，能夠天生識得各種藥物的藥性麼？還是後來對醫術鑽研數年，故而頗有心得、自成一家？”
    說起這個，前世的夜禹橋一直也有些想不通，如今聽禦天行將此等天賦與啟仙皇族的異能聯係起來，禦紫炎突然有種“意料之外、卻又情理之中”的感覺，“聽您如此說來……倒似乎確是與啟仙皇族的異能有些相像。後來研習醫術則是一種助益，令我對藥物的配比、以及分量的拿捏更有心得。”
    “原來如此。”
    禦天行對禦紫炎所說深信不疑，看了一眼身後跟隨的兩名暗衛，簡單交代了兩句，其中一名暗衛便折返回去，按照禦天行交代的辦法，逐個抹去眾人關於黑熊以及禦紫炎的那段記憶。眾人醒來後隻當禦雍嵐和元澈遭遇的隻是一頭尋常野獸。隻是那黑熊實在力大無窮，元澈自是有不少皮外傷，其他一眾人雖是將黑熊嚇退，但那黑熊逃離之際，一頓橫衝直撞害得他們人仰馬翻、紛紛被撞翻在地、腦袋著地暈了過去。
    眾人此刻一一醒轉，連忙將受了傷的元澈以及受了驚的禦雍嵐送回營地療傷、休息，暫且不提。暗衛趕回禦天行身邊，簡單回報了一下情況，禦天行轉述給禦紫炎。禦紫炎聽後鬆了一口氣，“雖說元家少爺盡隻是些皮外傷，但延誤了治療也會有些麻煩。方才我一心追趕黑熊，將他留在原地，還好他此刻及時接受治療，應是沒有大礙。”
    話音剛落，禦紫炎隻覺身後樹下竟然有一道靈力氣息靠近，頓時神情一凜，收斂聲息朝樹下看去。這一看不要緊，他意外的瞪大了雙眼。
    “炎兒？”
    即使隻是透過紫金戒指以靈識交流，禦天行仍然敏銳地感受到禦紫炎的情緒變化，不禁有些擔憂的喚了一聲。
    怎麼是他？他不是早就離開禦寰了麼？怎麼會在此處出現？
    禦紫炎看到樹下慢慢靠近的一道身影，並不陌生、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此人竟會出現在這裏，不禁滿腹狐疑、眉間微蹙。而樹下的人似乎也察覺到他的氣息，原本閑庭漫步般遊蕩在林間的身形準確無誤的停在了禦紫炎藏身的那棵樹下。緩緩仰起臉來，一張雌雄難辨的臉上，含著戲謔與興味的表情，右眼下的閃電形疤痕在樹影掩映下顯得愈發令人捉摸不定。
    “喲！沒想到在這裏還能遇見。你說我們是不是真的很有緣？幹脆你舍了那個冷心冷麵的木頭疙瘩，跟了我這個風流多情公子，意下如何啊？”
    戲謔的聲音不但讓禦紫炎的眼皮不受控製的跳了幾跳，透過紫金戒指傳入禦天行耳中後，也讓他那張棱角分明的俊臉變得愈發棱角分明、氣勢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