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冷焰 第十八章 春獵、引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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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春獵、引關注
宇文蓮華聽到憐沁點破那兩個字,不由得深吸一口氣。緊盯著憐沁瞧了半晌,終是蹙著眉搖了搖頭,“不成。哥哥曾經再三叮囑過我,後宮幹政、私結朋黨,素來都是令曆代帝王最最忌諱的事情。陛下如此精明,眼裏不揉半點沙子,若我們魯莽行事、出了什麼紕漏,到時候偷雞不成蝕把米,後悔都來不及!
你瞧鳳方芸上次除夕晚宴上不知動了什麼歪心思,結果被陛下察覺,被勒令閉門思過,至今不得離開棲梧宮。她那些小小伎倆都討不得好去,何況我們想要謀劃如此大事,絕對輕率不得!”
憐沁見宇文蓮華如此幹脆的一口回絕,眸色閃了閃,也沒再繼續堅持,“娘娘分析得有道理,是奴婢太過想當然了。”
宇文蓮華擺手,“也不盡然。本宮知道你也是一心想著我們母子。隻是茲事體大,決不能冒進。”
憐沁訕笑,“還是娘娘思慮高遠,奴婢實在慚愧。”
宇文蓮華對憐沁的話雖是受用,但也並未因此昏了頭腦,“不是本宮厲害,是哥哥看得透徹。以前我待字閨中時,哥哥便經常精心教導。後來與陛下定了親事,哥哥更是對我耳提麵命,唯恐我被眼前一時一地的蠅頭小利衝昏了頭腦,失了陛下的歡心。
其實不瞞你說,起初本宮還將信將疑,心想這世上還真有如此深不見底、洞悉一切之人麼?可在陛下身邊待得久了,本宮才知道,哥哥對陛下的諸多讚許、敬佩之言,非但沒有半點言過其實,反而隻是鳳毛麟角罷了。
正如哥哥所言,以陛下的英明決斷,他的想法絕非憑著一兩個嬪妃刻意討好便能影響、改變的。本宮若是做著這樣的打算,非但不會助兄長和嵐兒得到陛下的賞識與重用,反倒有可能因此而被陛下嫌惡、進而拖累了親人。
所以如今本宮隻牢牢記住一點————陛下驚才絕豔,其大智慧遠超你我所能想象。但凡我們想耍弄任何心機算計,都隻是徒然惹陛下不快而已。故而本宮自小養育嵐兒,從不曾教他任何陰謀詭計,便是因為這個道理。”
“大爺深謀遠慮,看人待事,皆是入木三分,難怪能夠成為陛下的左右手,便是對上身為三代重臣的元相爺,也是風華不減、毫不遜色。”
“行了,奉承完本宮,又開始給本宮的哥哥戴高帽子了。”
宇文蓮華掩嘴而笑,伸出手指輕戳了戳憐沁的額頭,“此事就先這樣吧,你雖真心為我母子打算,但若被有心人聽到什麼風聲,反倒平添麻煩,故而日後斷不可再舊事重提。倒是嵐兒今天的表現,本宮想想還是覺得不放心。嵐兒雖本性純良,但就怕他耳根子軟,被歹人蠱惑,做出什麼糊塗事來,那可就糟了。這樣,你且去四處查訪一番,看看嵐兒到底隱瞞了什麼事,我們再做打算。記住,一定要查仔細了,務求不遺漏半點蛛絲馬跡。”
“奴婢遵命。”見宇文蓮華如此堅持,憐沁忙鄭重答應了一聲,見主子再無其他吩咐,便蹲身福了一福,退出正殿辦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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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食過後不久便是禦寰上下翹首以盼的春獵盛世。
這一日一大早,皇室宗族、文武百官、以及一眾嬪妃便整齊列隊於盛央門外,隻待聖駕來到,眾人便啟程前往圍場。
喬裝為冷焰的禦紫炎垂著頭跟在禦天行後麵,本打算跟在禦輦外隨行,卻被禦天行拉住了手。禦紫炎驚訝抬頭,卻對上禦天行含笑堅持的雙眼。禦紫炎微微遲疑一下,終是不想在眾目睽睽之下與那個男人來回拉扯,到底還是順著他的意思一同上了禦輦。
宇文蓮華上車前遠遠看見禦天行與禦紫炎之間的互動,微眯著眼,不知在想些什麼。而鳳方芸正巧看到宇文蓮華的表情,也順著她的視線看向禦輦的方向。隻是此時禦天行和禦紫炎的身影已然消失在簾幕之後。
……
鳳方芸挑著柳眉仔細回想了一下,記得方才跟隨聖駕出現的,似乎有一個以前沒見過的小侍。而如今那個小侍不見了蹤影,莫非……是跟隨陛下一同上了禦輦?
想到這一點,鳳方芸的眼中也浮起一陣警惕,微微側過頭去對身邊的親信彭蘭使了個眼色。彭蘭很快會意,暗暗記下,準備過後設法打聽一下那名小侍的身份與來曆。
待宇文蓮華上了馬車坐定後,便壓低了些聲音詢問憐沁,“就是方才跟在陛下身邊的那個?”
“是,娘娘。”
憐沁也放低了音量,對宇文蓮華回稟道,“奴婢這幾日多番打聽,費了好一番周折,總算知道了,那日正是這位名叫”冷焰”的內侍出手幫了大殿下。”
“你跟本宮說過——這冷焰,是李祁的弟子?”宇文蓮華娥眉微蹙,若有所思的低聲呢喃道。
“娘娘可是覺得有什麼問題?”憐沁覷著宇文蓮華的神情變化,小心揣度著對方的心思。雖然李祁大人悄無聲息地冒出來這麼一個弟子是有些突然,但那位大人身份本就不同於常人,因此行事神秘一些似乎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不過如果宇文蓮華真的有什麼疑慮,那必定還是會讓她再去查探一番。如此一來,恐怕比之前打聽出那名小侍的身份還要難上千百倍!
“嗯……”
宇文蓮華沉吟了片刻,才緩緩說道,“倒也沒什麼。大概是本宮想得太多了。”
憐沁實在猜不出宇文蓮華心裏在想什麼,但見她似乎也沒有多說的意思,便不敢逾矩多問,同時心裏也因為不必去招惹李祁大人而暗暗鬆了一口氣。
此時,宇文蓮華則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心思之中——方才那個少年……看起來倒是沒有什麼特別,長相嘛,也就是個普通中等,更沒有半點媚顏惑主的氣質。但,方才她驚鴻一瞥之間,總覺得陛下看向那少年的目光與表情,似乎並不一般。
內侍、李祁的弟子……那便是不曾淨過身、貨真價實的青春少年。可……陛下對麒萋園那些公子一向並不曾表現出有任何興趣。或許真的是她想多了吧?
再說跟著禦天行上了禦輦的禦紫炎,一直沉默不語、眉頭微蹙。禦天行起先還饒有興致地一手撐頭、靜靜的望著不遠處的人兒。可是被冷落久了,禦天行便有些不願意了。鳳眸眯著想了想,突然想到主意,唇邊勾起一抹壞笑。
修長的手指不動聲色地湊到禦紫炎的臉頰旁,而後才出聲問道,“炎兒在想什麼?”
“啊?”
禦紫炎聽到禦天行喚他的名字,下意識側過頭去,結果軟軟的臉頰正好被某人的指尖戳中。有些無奈的看向禦天行,然而見那個剛剛惡作劇過後的男人此刻竟笑得好像三歲孩童一般無憂無慮,到了嘴邊的埋怨之言又被禦紫炎吞回了肚子裏,“陛下——”
禦天行伸手將坐得和他有一小段距離的人兒拉到自己懷中,動作自然而然的纏繞著懷中人兒的發絲,柔聲問道,“炎兒有什麼煩心事?可否說來與我聽聽?”
被禦天行問起,禦紫炎微微一頓,而後還是如實說道,“也沒什麼,隻是方才紫炎感受到背後有人注視的視線,思量之下,猜想著自己怕是已經被蓮妃娘娘盯上了。”
禦天行聞言立時便記起前幾日在福鸞宮外發生的一幕,鳳目中閃過一絲暗芒。方才豈止是宇文蓮華在背後盯著這人兒。想起方才一看見這人兒出現,禦雍嵐便瞪大了眼睛,喜悅激動之情溢於言表,禦天行周身的氣息便驟然冷了下來。
感受到禦天行的情緒變化,禦紫炎疑惑的抬起頭來,“怎麼了?為何您突然不快起來?”
被禦紫炎問起,禦天行也不加掩飾,伸手捏著懷中人兒的下巴,半認真半玩笑的抱怨道,“都易容喬裝成這般尋常模樣了,怎得還如此招人,這可叫我如何是好?”
呃——沒料到這個男人腦子裏想的是這些,禦紫炎一時之間有些愕然。還沒想到如何回答才好,禦紫炎又聽對方說道,“如今看來,還不如像當初一樣,將炎兒關在隻有我一人看到的地方,誰也見不到炎兒的半點好。”
被對方幼稚又霸道的話弄得哭笑不得,禦紫炎微紅了臉看向禦天行,如水清眸無聲卻勝有聲。被那麼一雙靈動的眼眸望著,禦天行隻覺得自己的心仿佛也在水波中起起伏伏、飄飄搖搖。與那人兒之間的距離又拉近了些,額頭相抵,氣息交融,禦天行無比認真的說道,“不管是蓮妃、芸妃,還是禦雍嵐、禦雪寒,對於炎兒而言,那些人都隻是匆匆過客。待日後我們正道歸真,將來還有數不清的漫長歲月,能一直伴你左右的必定是我、也隻會是我。所以,炎兒眼中看到的、心裏在意的,也隻需是我,可記得了?”
冷冽的氣息縈繞在鼻尖,如濃醇烈酒一般,令禦紫炎覺得有些熏熏欲醉,伴著那冷潤悅耳的嗓音,更是浸染得禦紫炎不禁想要沉淪。然而心中騰起的、一絲一絲的痛感再次無情地衝破此刻的靜謐與旖旎。禦紫炎低不可聞的“嗯”了一聲,心底卻不知道,在對方口中描繪的那令人神往的未來中、在那數不清的漫長歲月裏,那個男人的身邊,是否真的會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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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馬隊伍一路向南行了幾日,才總算到了春獵的圍場。眾人在圍場周邊安營紮寨、各自起鍋造飯,略過不提。且說禦紫炎提著食盒進入大帳時,麵上似是帶著幾分疑惑。禦天行見狀一麵伸手接過食盒一麵問道,“怎麼?炎兒是發現了什麼?”
禦紫炎聞言眨著眼睛想了想,有些不確定的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被對方難得露出的糊塗模樣逗笑,禦天行輕輕捏著禦紫炎的鼻尖左右搖晃,笑道,“這是怎麼了?莫非一路奔波勞累,把我的炎兒給累傻了?”
有些鬱悶地捉住在自己鼻子上作怪的大手,禦紫炎抬頭認真的對禦天行說道,“陛下,我總覺得這周圍有一種十分古怪的氣息,但又說不清楚怪在哪裏。您沒有察覺到什麼麼?”
禦天行見禦紫炎如此嚴肅,看來真的有些蹊蹺,略想了一想,低聲問道,“炎兒指的古怪氣息——是靈力?”
禦紫炎有些遲疑,“感覺像……但又不太肯定。您沒有感覺麼?”
禦天行搖頭,“我並沒有感覺到周圍有任何靈力的存在。”
見禦紫炎依然凝眉思索,禦天行牽著對方的手走到矮榻前坐下,“也許炎兒真的趕路趕得有些累了,才會神思恍惚。我命李祁帶著隨行的暗衛先在周邊查探一番,炎兒先休息一會兒、用了晚膳,若之後還覺得不妥,我們再做打算。”
禦紫炎本想親自去查探,但迎上對方堅持的目光,心知自己若此刻外出,這男人必定不肯乖乖留在帳內用膳、歇息,堅持要跟他一起。與其如此,還不如先交托李大人去處理。好在他隻是感覺有些違和,卻並沒有任何危險臨近的預感,故而暫時可以放心。
到了掌燈時分,李祁方才自圍場返回到帳中,將探查的結果告知禦天行二人,“微臣命暗衛各自散去,將圍場及周邊方圓十裏的範圍都仔細查訪了一番,並未發現什麼異常。不過為了安全起見,明日春獵時,所有暗衛還是會在隱秘處隨時待命。”
禦天行點頭,“知道了。辛苦你們了。”
李祁微微一揚眉——這種客套話,可不像是他們的陛下會說出來的。那麼,便該是他身旁那位少年的意思。目光快速掃過那張經過易容顯得十分平凡的臉龐,果然在上麵看到些許歉意,想必是不好意思讓他們一群人白忙了一場。大概猜到了禦紫炎的心思,李祁含笑欠身道,“陛下言重了,這是我等應盡的本分。”
禦天行也注意到李祁的目光所向,不動聲色的拉住身旁人兒的手,安撫的輕輕捏了捏。
待李祁退下後,禦紫炎才紅著臉掙了掙,想要從對方的禁錮中抽回自己的手,誰知對方反倒一個用力將他拉入懷中,“炎兒還是不放心麼?”
早已不會因為這個男人輕易看穿自己的心思而感到意外,禦紫炎點了點頭,“明日春獵時,紫炎還是想要親自去查探一番。”
注意到禦天行眉峰微蹙,禦紫炎又繼續勸說道,“紫炎知道您關心我,但您也曾說過,若日後我們果真決定正道求真,將來可能會麵對的危險和考驗還有很多,若連麵對眼下這麼一點風險的勇氣和膽色都沒有,紫炎又如何能陪您一路一直走下去呢?”
禦天行自然清楚禦紫炎說的都是事實、分析得也句句在理,可他仍然無法放心,“那明日我陪炎兒一起查探。”
看著麵前這個男人猶豫不決、患得患失的模樣,禦紫炎想了想,最終還是反手主動握住對方寬大的手掌,迎上對方鎏金的黑眸,唇邊帶著幾分溫柔笑意輕緩的說道,“您對紫炎的關心,紫炎明白。可是紫炎也希望您能明白,紫炎對您之心亦然。而且——”
說著,禦紫炎側過頭去,透過窗口看向帳外正蹲在枝頭梳理羽毛的雀鳥,靜默了片刻,方才回過頭來對禦天行繼續說道,“紫炎雖沒有雄鷹之誌,但心中也願意做一隻天高海闊、自由遠飛的鴻鵠,而非偏居一隅、故步自封的雀鳥,更不想隻當個被圈養在籠中的絲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