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冷焰 第十七章 蓮妃、為子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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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蓮妃、為子謀
如此靜默了半晌,禦紫炎方才抬起頭來,微笑問道,“紫炎有一事不明,還望請您解惑。”
禦天行有些不舍的放開懷中的人兒,勾唇問道,“炎兒有何事不解?盡管說來聽聽。”
“二殿下與四殿下分明毫不在乎得罪大殿下,卻為何對元家公子那般忌憚?”
禦紫炎方才注意到這一點後便一直覺得不解,照理說,元澈雖是元老相爺嫡親的孫兒,可他的父親在家中卻排行最末,既不是家中長子、也並非品級多高的朝中重臣,可元澈的出現明顯對禦漣軒和禦雪寒頗有震懾力,甚至僅憑輕飄飄的三言兩語,便幫禦雍嵐化解了當時的尷尬處境。若說元澈本人倒也算城府深沉,但以禦漣軒兄弟飛揚跋扈的性子、以及無比尊貴的身份,也不至於真的會懼怕對方的手段吧?
然而禦紫炎下一刻卻見禦天行挑眉笑道,“此事並沒有炎兒想得那麼難解。”
禦紫炎眨眨眼,“願聞其詳。”
禦天行伸手輕輕揉撚著對方的耳垂,耐心解釋道,“這元澈在家中雖非長子長孫,其父卻是元相最為寵愛的兒子。而這個孫兒也因為天資聰穎、再加上”愛屋及烏”,十分受元相看重。”
注意到自己的說辭似乎並未讓禦紫炎十分信服,禦天行也不以為怪,繼續說道,“炎兒是否覺得,元赫不過是個博聞苑的太傅,既無高官厚祿、又無重權在握,因此那兩兄弟沒理由怕他?”
被說中心事,禦紫炎坦然點頭,卻換來禦天行一笑,“那是因為眼下我還不曾冊立太子。”
一句話令禦紫炎豁然開朗——是了!如今幾位皇子都在博聞苑中學習,將來無論哪一人登上儲位,元赫都是如假包換的太子太傅,日後更是一代帝師!單憑他與新帝的這一份師生名分,足以令所有人高看一等。
再從另一麵來看,如今的禦寰陛下想要選擇哪一位皇子成為儲君,難免要認真考慮元赫的意見。如此一來,便能解釋禦漣軒與禦雪寒的反應了——試問哪一個皇子願意給太傅留下不好的印象,將來憑白成為自己問鼎大寶的絆腳石呢?
然而,想通了一切關節之後,禦紫炎並未露出預期中的開懷放鬆之意。這裏麵的許多彎彎繞繞,禦雪寒僅十歲稚齡便已盡在掌握,如此聰慧的頭腦,卻偏偏配上一副陰邪狠厲的心腸,日後還不知會做出什麼危險的事情來。
禦天行看著禦紫炎蹙眉深思的模樣,黑眸中漾開一圈圈柔意。放在禦紫炎臉頰旁側的手指慢慢摩挲,冷潤的聲音緩緩說道,“以前我確實疏忽了,如今卻還要讓炎兒為這些皇子費心。”
禦紫炎聞言收回思緒,淺笑搖頭,“紫炎說過要為您分憂解勞。國家大事自不必說,皇嗣德行事關禦寰未來,紫炎理應幫您多多留心。”
看著禦紫炎十分認真的說著肺腑之言,禦天行眼底的柔意愈發深邃。此時此刻的人兒,宛若他的賢內助一般,可是若他打趣這人兒有“母儀天下”之象,怕是這臉皮薄的人兒又該惱了他吧?
禦紫炎確實不知麵前這個眉目含笑的男人此刻正在想些什麼,依舊沉浸在方才的話題中,溫言細數道,“大殿下雖是性子軟弱了一些,但勝在秉性敦厚,又有元家公子從旁輔佐,假以時日,或許也能有一番作為。二殿下固然性子跋扈,不過更多的是常年浸淫於軍旅之中,沾染了些武人脾氣,若今後能善加引導,或許還有希望走回正途。倒是四殿下……確實需要花費一些心思小心管束,否則難保日後在歧途上愈行越遠,難以挽回。”
禦紫炎言罷,才注意到麵前的男人已許久沒有動靜,不由得抬起頭來觀望,結果便撞入滿含情意的黑眸。禦紫炎心頭一緊,慌忙別開視線,努力平複情緒的波動,然而不斷回響在耳中的低沉嗓音還是強烈地撞擊著他的耳膜、直傳入他的心底,“炎兒說得十分有理,育人樹德之道,與治理水患確有幾分相通之處,因勢利導總強過一味圍堵填塞。炎兒方才的幾點建議我都記下了,明日我便同元赫仔細談一談。”
寥寥數語,卻顯出無比鄭重、無比誠摯。高高在上的帝王,非但絲毫沒有半點斥責禦紫炎逾越、隨意置喙他如何教導子嗣,反倒將禦紫炎所說的每一句話認真接受、並且珍而重之的記在心裏。這樣一個開明、大度的男人,如何不會令禦寰振興?
然而禦紫炎卻隻低著頭輕輕“嗯”了一聲,怎麼也不肯再對上對方的視線——他實在是怕,怕自己此刻看見那男人望著他的目光,便連曼珠情毒都無法抑製他心中對這男人湧起的、發自內心的欣賞與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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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博聞苑下學之後,禦雍嵐依然有些懨懨的提不起勁來。元澈跟在他身後往福鸞宮而去,隻見走到早間與那位“小先生”分手的地方時,禦雍嵐突然停住了腳步。原本就蔫頭耷腦的禦雍嵐呆呆地望著空無一人的巷子,臉上愈發添了幾分難掩的落寞與失望。
注意到禦雍嵐的表情變化,元澈心中微沉。不過很快,元澈便恢複了平靜,上前一步來到禦雍嵐身邊,溫聲提醒,“殿下,娘娘還在福鸞宮等您,我們走吧?”
禦雍嵐聞言悶悶的應了一聲,剛走了一步,又停了下來,側頭問向元澈,“你說,我們早上遇見的那位小先生,到底是什麼人?”
元澈垂在兩側的手微動了動,而後又搖搖頭、歉然笑道,“殿下恕臣眼拙,實在看不出那位小先生的身份。”
若放在平日裏,元澈言盡於此,禦雍嵐也便放開了手腳,不再多問,然而今天禦雍嵐仿佛突然開了竅一般,歪著頭看向一臉坦然的元澈,“以你的眼力與見識也看不出任何端倪麼?”
元澈依然笑得從容不迫,“是。”
禦雍嵐定定望著元澈半晌,終還是輕歎一聲,“唉,連你都猜不出他是誰,也不知日後我們是否還有機會再見麵。”
說罷,禦雍嵐不再等待元澈答言,繼續慢慢向福鸞宮走去。向宇文蓮華請過安之後,禦雍嵐依然神情鬱鬱、悶悶不樂。宇文蓮華見他臉色不對娥眉微蹙,便出聲問道,“皇兒這是怎麼了?可是府上有什麼不順心的事情?還是在學裏又被禦漣軒和禦雪寒那兩個不知事的欺負了?”
禦雍嵐起初還想蒙混過關,可無奈宇文蓮華追問得緊,他隻得支支吾吾的將早上在棲梧宮院中發生的一切說了一遍。隻是禦雍嵐也不知出於什麼心理,故意將巧遇禦紫炎的事情瞞了過去。
事後連禦雍嵐自己都有些奇怪——明明他很想找到那位小先生,可莫名地,就是不想讓母妃知道那人的存在。直到離開皇宮、回到府中,禦雍嵐還在猶豫,若是他方才將實情對母妃說了,也許母妃、或者她宮中的人能推斷出那人的出處。
……
放下禦雍嵐心思搖擺不定不提,待他走後,宇文蓮華揮手示意正殿中伺候的一幹人等退下,唯留下當年跟隨她一同入宮的心腹丫頭憐沁。端起手邊的茶盞抿了一口茶,宇文蓮華話音慵懶的問道,“方才嵐兒所說的事情,你可知曉?”
憐沁聞言連忙跪倒,叩頭告罪道,“奴婢該死,大殿下在隔壁院子受了閑氣,奴婢卻一無所知,實在該打,還請娘娘責罰。”
宇文蓮華從茶碗蓋後麵略抬了抬眼,而後放下杯盞說道,“行了,別動不動就跪下請打請罰的。你自小跟著本宮,還需要在我跟前示弱扮可憐麼?”
“娘娘明鑒,奴婢是真心悔過。不瞞娘娘,早上確是有小丫頭來稟說是隔壁吵鬧,可奴婢隻想著,不定又是哪一位殿下在玩鬧,便沒多在意。後來元公子打發書童來告知,殿下本想來向娘娘請安,可無奈趕著去學裏,特來告一聲罪,下學後再來陪娘娘說話。後來奴婢們聽旁邊靜了下來,想必那兩位也去了學裏,料著沒出什麼大事,於是……於是奴婢等便各自忙去了。若奴婢當時多留個心眼兒過去瞧一眼,或是在那邊的眼線更加靈光一些,也不必害大殿下吃了悶虧。”
雖說宇文蓮華並沒有疾風驟雨的責罵,但憐沁還是不敢大意,忙將自己所掌握的一切信息向自家主子和盤托出,臨了還不忘又告了一遍罪。
“好啦,別總是這麼戰戰兢兢的,都沒辦法好好說話了。”
憐沁跟了宇文蓮華這麼多年,宇文蓮華如何不知這個心腹的想法,抬了抬手示意對方起來回話,邊繼續說道,“本宮知道隔壁那主兒又不是吃素的。若能這麼輕易讓你對她院子裏的事情了若指掌,我與她也不必明裏暗裏鬥了這麼多年,都分不出個勝負了。本宮是想問你,你有沒有看出嵐兒方才有事隱瞞。”
見宇文蓮華並沒有發難的意思,憐沁這才暗地裏鬆了一口氣,順著主子的意思站起身來。然而身形還未站穩便聽宇文蓮華有此一問,不由一愣。微蹙著姣好的眉思索了片刻,憐沁有些不確定的說道,“殿下方才……說話兒間似乎是有些遲疑。可,許是殿下不想讓娘娘太過擔憂,所以將那兩位殿下出言不遜的細節有意隱瞞了一些,也是有的。這全是殿下的一片孝心,娘娘——是覺得有何不妥麼?”
宇文蓮華聞言輕嗤一聲,睨了一眼憐沁,“你啊,你家殿下這才離宮建府多少日子,你便已對他的習性如此生疏了。”
憐沁聽到這話,連忙又要作勢下跪,“奴婢該死。”
“行啦,說了好好說話,本宮有那麼可怕麼?動不動就要死要活的。”
憐沁忙不迭的搖頭,“娘娘最是天下第一手慈心善之人。憐沁今生能追隨娘娘左右,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就你嘴甜,竟給本宮灌迷魂湯。”
宇文蓮華笑罵一聲,“說正事兒。你說的是不錯,嵐兒平日裏受了氣,也倒是會故意跳過那起子會髒了耳朵的混賬話。可今日卻是不同,他言辭閃爍,目光飄忽。知子莫若母,瞧他那個樣子,顯然是在思量,什麼事能說、什麼事不能跟本宮說。”
“這——”
憐沁聽了宇文蓮華的話,又將方才禦雍嵐的表現一一細細回想了一番,果然發現正如宇文蓮華所言,便也覺得有些蹊蹺,“那依娘娘所見……?”
“哎。”
宇文蓮華輕歎一聲,“俗話說兒大不由娘,這孩子自打出宮以後,有許多事情本宮也是難以盡在掌握。論理,孩子長大了,是該放手讓他闖蕩闖蕩,也免得還總是像以前一般,事事要靠著本宮為他做主,害得這孩子性子難免軟弱了些。可本宮這心裏呀,就是放不下呀。”
“娘娘這是母子連心,才會事事想要為大殿下打算。不過您也不必太過憂心,大殿下隻是心善了些,待日後經曆的事多了,心境自然會有不同。人言道”外甥像舅”,老爺打早就時常誇讚大爺天資了得,如今大爺在朝中身居高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更是惠及全族、功德無量。由此可見,日後大殿下定會大有一番作為、為娘娘爭光的。”
“話雖是不錯,可想當年哥哥在嵐兒這年紀,早就處事周全、目光犀利,家裏家外都能獨當一麵了。也多虧得哥哥慧眼識英雄,結識了陛下,否則我們宇文家,到現在怕也不過隻是個富甲一方的殷實富戶而已。可是你看看嵐兒,長相倒是與哥哥有七、八分想象,可這性子——”
宇文蓮華每每提及此事,總免不了有些心亂,抬起手按了按額頭,臉上也顯出幾分懨懨來。憐沁見狀忙上前接手過來幫宇文蓮華輕輕按壓太陽穴,幫其紓解。宇文蓮華也從善如流的放開了手隨憐沁服侍,口中卻喃喃地叨念著,“雖說陛下一直未曾露出廢長立幼的意圖,可我這福鸞宮,也久未恭迎過聖駕了。若嵐兒再繼續如此碌碌無為,怕是當真要與那個位子無緣了。”
聽到宇文蓮華低低的呢喃聲,憐沁的眼珠兒轉了幾轉,左右看看,見四下無人,這才彎下身子低低的聲音說道,“娘娘,憐沁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這裏又沒有外人,有什麼話就直說罷。”
“正如娘娘所言,若娘娘想要助大殿下登上那至尊之位,憑一己之力勝算怕確是不大。但若能尋得一些助力——”
宇文蓮華打斷憐沁的話,“這個道理本宮如何不知?隻是陛下這後宮之中本就冷冷清清,嬪妃不多。算一算,昭嬪隻有個女兒,派不上什麼用場。靈妃——自己的親生孩兒被送去尚水偏遠之地,歸期遙遙;領養了一個六皇子吧,也是身子孱弱,一直養在宮外深宅,至今連個麵都不曾露過,怕是這輩子都隻能當個扶不起來的阿鬥了。況且靈妃那個脾氣,冷冷清清的,也不會向陛下主動示好,哪怕年紀還輕,恐怕也難再有所出了。
至於芸妃——哼,她不來與本宮找晦氣,我就該燒高香了,還能指望著跟她合作不成?”
“娘娘英明。”
憐沁連聲讚同,但又話鋒一轉,試探的問道,“正如娘娘所分析的,後宮中的形勢基本已成死局。那……娘娘是否考慮過,將目光……放到別處?”
“嗯?”
宇文蓮華聞言眉梢微動,側轉過身來,攔下憐沁撫在自己額頭兩側的玉手,抬眼問道,“你的意思是說——”
憐沁頷首,尖尖的下巴朝寰英殿的方向點了點,聲音又壓低了幾分,“不錯,朝——堂——”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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