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冷焰 第十五章 殤韻、三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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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殤韻、三兄弟
轉眼春暖花開,禦紫炎自滌清別院返回禦華殿也有一段時日了。再過兩日便是清明寒食,這一日禦紫炎依然喬裝成冷焰的模樣,一大早便帶著霜月、霜潔一同離開禦華殿,朝皇宮西北一隅的藥田方向而去。
一路上霜月顯得十分興奮,蹦蹦跳跳的一麵走一麵說,“太好了,晚上又有好吃的了!”
原來寒食將近,禦紫炎想起前世有種名喚“青團”的吃食,故而前幾日便與霜月、霜潔約定好,今日一同去采摘一些新鮮的嫩艾回去備用。霜潔則一手挎著竹籃,含笑看了一眼情緒高漲的霜月,“沒規矩!仔細一不小心衝撞了哪位貴人,到時候還要大人幫你出頭。”
一向跳脫的霜月聽霜潔提到禦紫炎,頓時一改毛躁模樣,連忙收斂憨態,還仔細的左右瞧了瞧。禦紫炎聞言淡淡笑道,“此處偏僻,倒也還好。霜月生性天真爛漫,也不必過於拘著她。”
本以為霜月得了這話會原形畢露,誰知她卻出乎禦紫炎意料的搖了搖頭,一本正經的說道,“大人可不能這麼說。雖然這藥田地處偏僻,到各位娘娘的寢宮距離遙遠,但這附近的麒萋園中卻人員複雜。我們還是小心點為妙。”
禦紫炎的腳步隨著霜月的話微微一頓,下意識朝身旁被院牆圍住的院落看去。而他們此時,正巧走到麒萋園的門口。看著門框上樸素清雅的牌匾,禦紫炎沉默不語——所謂麒萋園,其實正是各國送來的公子們居住之地,比如當年隨燕琉暉一道而來的秦殤。許多年不見,不知當年那個翩翩佳公子,如今是何種情形。
這麼想著,禦紫炎不由得又朝著麒萋園多看了兩眼,隻見從院門望進去,環境倒是清幽雅致,雖安靜非常,卻並沒有半點破敗之感。想來也是,雖說那個男人對這些尋歡作樂之事並沒有什麼興趣,但到底是他國進獻的人,也總不能怠慢了。隻不過,不知當年那個豐神俊朗、才藝超群的秦殤公子,是否真的能接受在大好的年華裏,卻隻能庸庸碌碌的屈居深宮一隅;又是否真的能夠滿足於這種衣食無憂、卻平凡無為的度過一生。
“大人?”
霜潔的聲音拉回禦紫炎的思緒。轉身抬頭,禦紫炎對霜潔和霜月點點頭,淡淡說道,“走吧。”
說罷,三人便如來時一般,悄然無聲的離開。隻是在他們離開後,有一個人自麒萋園中信步走出,而那人正是方才禦紫炎心中突然想起的秦殤公子!
秦殤斜倚在門框上看著剛巧在轉角處消失不見的三道身影,笑得一臉玩味。在他身後,有一道清清冷冷的好聽聲音響起,“好狗不擋路。”
聽到這道聲音毫不客氣的諷刺之言,秦殤臉上的笑意更深,雙臂交叉抱在胸前,不緊不慢的轉回身迎上來人的視線,輕佻的回道,“我是好人,而且還是一個魅力無邊、人見人愛的好男人,所以就要擋在這裏。”
“你——”
吵架拌嘴從未贏過秦殤的人怒目而視,可配上那一張俊秀中帶著幾分柔美的臉,實在沒有任何震懾與殺傷力。若是禦紫炎看到這一幕,大概會感到驚訝,因為此刻正與秦殤僵持著的年輕男子生得竟與當年因難產而死的祥嬪韻瑤有六、七分相像!
見秦殤堅持杵在門口沒有半點妥協讓路的意思,手持藥簍的人隻好氣呼呼轉身準備回去。可那秦殤偏偏不肯罷休,牛皮糖一樣跟上去,口氣隨意的問道,“韻薰這是要去哪裏?”
被稱為韻薰的男子心中有氣,不想與秦殤多費口舌,見他讓開了門口,正想殺個回馬槍,奪門而出,卻不料秦殤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肘,“現在別去。”
韻薰不耐的想要甩開秦殤禁錮著自己的手,卻無奈對方手勁實在是大,任憑他怎麼用力也甩不脫。最後終於惱羞成怒的韻薰低聲喝問道,“放開我!如此三番五次糾纏,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秦殤對韻薰明顯的排斥與質問似乎渾不在意,隻低聲說,“方才有三個宮人和內侍打扮的人朝藥田方向去了。”
一句話成功的令韻薰掙紮的動作頓了一頓,秦殤進而微笑著哄勸道,“乖,我知道你這幾日喉嚨有些不舒服。待那三人離開,我再陪你一道去摘些金銀花與甘草。”
被對方一語道破心中打算,韻薰表情微僵,嘴上執拗地頂回去,“誰稀罕你陪。”
秦殤油鹽不進的笑道,“我知道你不稀罕,可我稀罕陪你,這就夠了。”
秦殤的話令韻薰臉色驀的一變,原本剛剛平靜下來的人突然又拚命掙紮起來,“你胡說什麼!快放開我!若讓別人看見了成何體統!”
見韻薰當真急了,秦殤也怕自己再緊抓著對方不放,會一個不小心傷著對方,隻得無奈放開了手,嘴上卻不肯閑著,“這麒萋園如今就隻有你我二人各占一隅,哪還有什麼”別人”?”
韻薰卻不理會秦殤說些什麼,一得了自由,便見了鬼一般慌不擇路的衝回自己的落雪居。靜靜望著那道踉踉蹌蹌身影的消失在自己的實現之中,秦殤半晌才搖搖頭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其實他何嚐不知,他與他之間的感情是難以有結果的。他背後是燕昭太姬,而他背後則是啟仙的相國大人。雖然如今看似一切風平浪靜,但若有朝一日,處在上位之人動了什麼心思,找上他們,到時候,他們便再難堅持本心,隻能乖乖做一個任人擺布的棋子。
韻薰……大概也是對這個事實心知肚明,才選擇一直對他橫眉冷對的吧?再次抬頭看了看匾額上“落雪居”三個字,秦殤唇邊的笑意也漸漸冷卻。落雪,晶瑩美好、最終卻逃不過落地為泥的命運,多麼貼切的兩個字啊……
在空曠的院子中站立了良久,秦殤才緩緩踱步走回自己的止風堂——樹欲靜,隻盼,風也永遠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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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萋園旁邊的藥田麵積不小,裏麵種了許多常見的藥草、香料等,平日裏禦醫署以及禦膳房也會三不五時來此取些當季的材料使用。不過因為今日禦紫炎要來,禦天行早已交待霜潔暗中做好了安排,以免太多人注意到這位“冷焰”大人的存在。霜潔將手中的嫩艾放入竹籃後,抬頭看了一眼在不遠處彎著腰認真挑選材料的禦紫炎,唇邊顯出一絲淺淺笑意。
如今她與霜月也已是青春少艾的年紀,而且比起霜月、霜潔更加早熟一些,也因此比霜月更容易察覺出陛下與殿下之間暗暗流淌著的那一絲絲極隱晦的情意。陛下自不必說,時時處處、事無巨細都在為殿下謀劃思量。而殿下呢,平日裏雖表現得極為冷靜自持,但其實她看得出,殿下對陛下也比對其他人更好。那種好,不像是殿下對著她們姊妹時的那種溫和平易,而是全然的信任與看重。對於兩人之間的關係,霜潔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反而覺得兩人站在一起就如同一幅賞心悅目的畫作,令觀者覺得無比契合、最是美好。
因為一直留在殿下身邊,因此殿下的身世、以及與陛下之間的關係,她也略知一二,自然也明白殿下如今易容改扮的原因與用意。不過她同時也清楚,即便陛下再如何刻意弱化“冷焰”的存在,那些緊緊盯著後宮任何風吹草動的嬪妃,或遲或早也會注意到這位陛下身邊最親近的人。到時候,還不知會有怎樣的風起雲湧。
想到這裏,霜潔突然覺得有些不忍心——這樣一個清淨如水的人,定是不喜陷入那些勾心鬥角、陰謀詭計之中。可若要留在陛下的身邊,或許這些終究難以避開。同時霜潔心裏又驀的湧起一陣不安,其實以殿下如今的能為,三尺宮腔、層層守衛,早已無法阻攔他的腳步。那麼不知到時候,麵對諸多醜陋、扭曲的猜忌與嫉妒,殿下是會為了陛下選擇繼續留在漩渦的最中心、還是會毅然決然的遠走……
禦紫炎並不知禦天行與霜潔背後做的這些,更不知霜潔此時心中所想,在藥田中又忙碌了一會兒,摘了足夠的艾蒿後便沒打算在此處多做停留,準備返回禦華殿。
誰知當他們快回到禦華殿時,卻遠遠聽到棲梧宮內一個小太監尖細的嗓音帶著絕望的哭腔不停求饒,“二殿下!二殿下,求求您放過奴才吧!”
“少廢話!本殿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氣,在這裏嚎什麼喪!”緊接著,一個介於少年和成年之間的沙啞嗓音粗聲粗氣的吼道。
禦紫炎聽到動靜微微皺了皺眉,看來引起這一陣騷亂的正是那個“惡名在外”的二殿下禦漣軒。之前禦天行跟他大概講過幾個皇子情況後,他也特意同霜月和霜潔了解過詳情。這個禦漣軒不但性情驕橫跋扈,而且近年來跟著鳳氏族叔混跡於軍旅之中,十分尚武,有事沒事就喜歡抓著棲梧宮中的下人“練練拳腳”,實際上就是將毫無還手之力的小太監們狠揍一頓,好顯示出自己的“英雄氣概”。
一想到禦漣軒那幼稚無理的舉動和自欺欺人的行為,禦紫炎眉間的褶皺愈發深了幾分,但也沒有出麵插手的打算——棲梧宮中那些不知何時便會遭到一頓毒打的小太監固然可憐,但若非他們一心攀龍附鳳,盡可以設法請調離開,也免了日日膽戰心驚、皮肉受苦。更何況,即便要對禦漣軒加以管束,也該是回宮後提醒那個男人采取措施,而非他此時此刻貿然出頭,非但人微言輕起不到任何勸阻作用,還會憑白被禦漣軒盯上、進而可能引起鳳方芸的注意。
禦紫炎心中已有盤算,站在他身後的霜月聽到院中嘈雜卻已有些沉不住氣,但看到霜潔對她默默搖頭的動作,也咬了咬櫻唇,最終沒有動作——霜月雖是性情爽利、心直口快,但並不至於缺心少肺。她即便不知道禦紫炎的打算,但也清楚,此刻出麵的後果。能不能救下那個小太監還兩說,最重要的是會為殿下帶來無盡麻煩!於是三人默契的誰也沒有繼續前行——畢竟要回到禦華殿,此刻必須要經過棲梧宮門口。到時候便是想要裝作看不見也難。
“二殿下,求求您了!奴才願為您做牛做馬,隻求您放過奴才,放過奴才呀!”小太監依然堅持不懈地求饒,同時還響起“咚咚咚”的磕頭聲。
“嗬嗬,你這奴才真是蠢得可以,說的話既不知好歹、又不知所雲。”
這時,另一個少年聲音加入了進來,然而那一笑的尖銳、一嘲弄的語氣,聽起來卻有些令人毛骨悚然的陰狠,“你都說了願為我皇兄”做牛做馬”了,讓他抽打一頓不是正好嗎?”
“哈哈!老四你說得太好了!還是你腦子轉得快,難怪母妃總誇你才思敏捷!”禦漣軒難聽的公鴨嗓肆無忌憚的大聲嚷嚷道。他的話也證明了禦紫炎的猜想——後來的少年正是四皇子禦雪寒。聞其言、觀其行,對於這兩兄弟的品性,禦紫炎已經了解得一清二楚,不禁在心裏暗自歎息。
皇宮內苑重地、皇子尊貴身份,二皇子禦漣軒說出的話卻堪比市井地痞流氓令人難以入耳,想做的事無稽荒誕到了極點令人不禁側目。四皇子身為兄弟,不勤加規勸,反在一旁笑看好戲、助紂為虐,其心之冷硬狠絕比禦漣軒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兩人的品行,若說能瞞過那個男人,簡直是天方夜譚,但為何那男人會任其發展到如此不堪地步,怕是因為……這幾年他一直閉關修煉,這個男人白天處理政務、晚上夜宿滌清別院,根本無暇、也無心過問這些皇子與嬪妃之事。
想到這裏,禦紫炎實在覺得待會兒回去之後有必要同禦天行認真談一談此事。即便這兩人不可能繼承大統,但將來出宮建府,如仍然如此任由其橫行無忌,到時候必定為禍鄉裏,影響的是整個皇室的聲譽、最重要的是會讓世人詬病禦寰帝王本人!
就在這時,禦紫炎又聽到另一道聲音加入進來,帶著幾分怯懦、卻又有幾分怒意,“住-住手!”
禦紫炎挑眉,這時候敢出言阻攔,卻又顯得底氣不足的,莫非是——
沒想到那個男人的三個兒子一次性全都在此處聚齊了。對於幾年前僅見過寥寥數麵的三兄弟,禦紫炎一時好奇,站在原處閉上雙眼,將靈識放了出去,決定親眼看一看後來出現的禦雍嵐想要如何處置此事。
“嘿,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啊。”禦漣軒見來人是禦雍嵐,非但沒有一絲被撞破壞事的慌張,反倒趾高氣昂地對禦雍嵐挑挑眉,連一聲“大皇兄”的尊稱都沒有,反而直呼“你”,毫無長幼尊卑可言。
站在一旁的禦雪寒也露出一絲輕視的神情,說話時也是陰陽怪氣,“哎~二皇兄,咱們禦寰最講究以禮待人了。我等皇室子弟更該以身作則,來來來,我們快來一起拜見大-大皇兄。”
最後一聲“大皇兄”不但喊得一點尊重的意味都沒有,還故意模仿方才禦雍嵐說話的口氣,略帶幾分結巴。看來這是禦雍嵐說話時的毛病,隻不知是一向如此,還是情緒一緊張便會口吃。
禦雍嵐身為當事人,自然明顯感受到禦漣軒和禦雪寒的目中無人,一張臉漲得通紅,但還是強作鎮定的說道,“我-我剛剛都看到、也聽到了,你們兩-個人,怎得如此欺-欺負人?”
禦漣軒聽到禦雍嵐的教訓,不屑地冷哼一聲,直言頂撞到,“不過是一些狗奴才,待在我棲梧宮就得任我揉扁搓圓。連我母妃都沒說過什麼,你算老幾,憑你也敢站在這裏教訓我?”
禦雪寒又在一旁明嘲暗諷的說道,“二皇兄可別這麼說,惹惱了大皇兄,當心他在蓮妃娘娘麵前告你我的狀。”
“嘁!他除了會找他母妃告狀哭訴,還會點什麼?出宮建府了又怎樣?還不是跟出宮以前一個慫樣子,一說話就打結巴,哆嗦得跟個小雞崽兒一樣,那點兒出息!”
說著,禦漣軒又挑釁的朝禦雍嵐逼近了兩步。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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