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冷焰  第四章 爭論、訴衷腸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9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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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爭論、訴衷腸
    禦紫炎還待斟酒的動作因為禦天行接下來的話而停了下來。
    “你的母親晏靈,在我登基之前,原本是信部的副首領。”
    禦天行接過酒壺,給自己斟滿酒,卻沒再給禦紫炎的杯中倒酒,“而信部當時的首領名叫海晏。他,便是你的親生父親。”
    禦紫炎抬頭看向禦天行。原來他的父母都是這個男人的死忠影衛,都是為了保護這個男人而生。不由自主的揚起一抹笑意,禦紫炎莫名有些釋然,若他此生也是為了保護這個男人而來,那麼離開,不讓這個男人赫赫威名受到半點質疑與詬病,便是他最好的結局與歸屬了罷?
    禦天行不知禦紫炎自醒來後一直在盤算著離開他,隻一心想著如何能將這人生父為他而喪命的事情解釋清楚、而又不令這個素來心善的人兒太過感懷。
    “我曾對炎兒說過,當年先皇在世時,眾皇子皇女奪嫡混戰、慘烈非常。起初我並未攪入那一場亂局,直到混戰接近尾聲、各方勢力均傷損嚴重,難以為繼,唯有我異軍突起。說來也可笑,原本爭得幾乎紅了眼失去理智的一幫人,看到我如此後來居上,突然又都握手言和、一致對我。雖說他們都是強弩之末,但集結一處、且還是垂死的最後掙紮,殺傷力也不可小覷。
    而海晏,便是在那場最後的戰役中中了埋伏,雖拚死抵抗衝出重圍但終究重傷不治、丟了性命。也直到那時,殷霜才診斷出同樣受到重創、命懸一線的晏靈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然後……您便將母親封妃了?”
    禦紫炎問得有些艱難。雖然已經大致推斷出了禦天行如此做的原因,是因為那時這人便已認定他是那九天幻狐的轉世,但其實他並不太想去證實。可另一方麵,他又放不下,想要知道對方到底憑什麼認為他就是那個幻狐轉世。
    “是。”
    禦天行抬起頭,與對麵的人四目相接,“因為,我預感到自己等候了上萬年的人,正是她腹中尚未成型的小生命。”
    “為什麼?”禦紫炎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發澀。
    “因為,我看不出她腹中胎兒的命格。”
    “那隻是一個還未成型的小生命。”又怎麼可能看得出他的一生因果?
    “也許吧。我也沒試過真的去探看一個胎兒的命運,所以也不太確定。但,我總有種感覺,晏靈腹中的生命與我注定有著千絲萬縷的羈絆。反正晏靈也是我的影衛,還為了保護我而受傷,為她賜印封妃,給她一世安寧,也不是壞事。”
    禦天行笑得灑脫。誠然如禦紫炎所言,那可能隻是一場把握不大的賭注,但事實證明他賭贏了,不是麼?經過了千萬年,上天真的把這個人又送回了他的身邊。
    “但您曾說過燕琉暉和水察元冽的命格,您也看不分明。”
    “那不一樣。”
    禦天行搖頭,“也許炎兒一時無法想象,但我自小便擁有這種能力,且曾經用過無數次,因而十分清楚這其中的差別。”
    短暫停頓了一會兒,禦天行似乎是在試圖組織語言,以便更加清晰地向眼前人兒解釋兩者不同,修長的手指慢慢摩挲著掌中的酒杯,禦天行緩緩解釋道,“燕琉暉的命格我起初是看得清的,隻是他同炎兒有了接觸後,我才看不分明。水察元冽也是,關於他自己的事情我一覽無遺,隻是和那神秘人有關的才無從查探。可是對炎兒的事情,我無論看了多少次,卻是半點都看不清。就像當初的幻瑛一般。”
    “幻——瑛?”
    禦紫炎慢慢地、再慢慢地將這兩個音節說出,仿佛要仔細咂摸這兩個字背後承載的意義一般。
    “對,幻瑛,就是那個上古傳說中的九天幻狐,他的名字。”
    提起萬年前那個肆意張揚的人,禦天行的眸中閃爍著點點柔意,“那是一頭性情乖張、桀驁不馴,又任性妄為的狐狸。和炎兒如今的乖巧溫順可是有天壤之別,但,你們卻是一樣的嘴硬心軟、口是心非。”
    “僅憑這一點點相似,您就認為我是幻瑛的轉世了麼?”
    禦紫炎眉間深鎖,這男人不似這般武斷衝動之人啊。因為對象是那個“幻瑛”麼?可是無論前世、還是今生,他從來都與“性情乖張”、“任性妄為”這樣的評價沒有半點關聯啊!那樣瀟灑隨意的字眼,怎麼可能在曾經的夜禹橋、如今的禦紫炎身上有所體現?
    “當然不止這些,還有你的紫發紫眸。”
    禦天行搖搖頭,補充道,“還有如今你的模樣,愈發生得和他相像了。”
    “芸芸眾生、人有相似。”
    禦紫炎還是無法被說服,“比如霜月、霜潔,也與清顏十分相像,但總不可能清顏轉世投胎、一分為二才有了她們姊妹吧?”
    心心念念的人此刻卻一而再的竭力想要證明自己並非幻瑛,禦天行原本舒展的眉慢慢擰在一起。
    “炎兒為何如此抗拒自己是幻瑛轉世的事實?”
    被問中心事,禦紫炎心裏一緊,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仰起頭,不答反問道,“若到最後您發現一切隻是誤會,那……”
    截斷禦紫炎的話,禦天行斬釘截鐵的說道,“沒有這種假設。我的感覺不會錯。”
    說著,禦天行的手指向心口,“這裏不會說謊。這顆心在遇見炎兒之前,是沒有喜怒哀樂的,就如同一潭死水、平靜無波。但是遇見炎兒以後,這顆心活過來了,它會笑、會氣、也會疼了。”
    禦紫炎呼吸為之一滯,原來,這個男人與他,有著相同的感覺。
    一時間,禦紫炎的心頭湧上許多甜蜜,又有許多心酸。
    看著對麵人兒似笑似哭的模樣,禦天行隻覺得滿心的柔情漸漸滿溢而出。
    站起身,禦天行兩步走到禦紫炎身邊,然後低下身與其視線平齊,“炎兒還是無法相信你便是我命定的那個人麼?”
    “我——”
    禦紫炎一時語塞。他不是無法相信,而是不敢相信。可是,他說不出口。
    靜靜凝視著對方滿臉糾結的模樣,禦天行也是有些無奈。原本他也曾暗自怨過、氣惱過,怪對方竟將他們萬年前的約定忘得一幹二淨。然而,此刻看到曾經那個霸道蠻橫的人,而今卻變得如此患得患失,他又狠不下心來責怪對方。
    “炎兒在擔心什麼?”
    禦天行低聲詢問。這人兒猶豫不決,怕是有什麼顧慮。
    他在擔心什麼?禦紫炎默默望著眼前這個耐心等待自己答案的男人,兩片唇瓣緊緊地抿在一起,將心底的話牢牢困在口中。
    他在擔心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可是哪一樁、哪一件,他都不敢對麵前的人直言相告。
    然而,他不說,不代表禦天行猜不出。對禦紫炎了解如斯,禦天行很快便想到了對方介意之事。
    “炎兒擔心,若有朝一日我發現你並非我要等的人,我會失望?”
    禦紫炎身子一震,視線對上禦天行的,後又立刻如同觸了電一般縮了回去。
    “炎兒還擔心,若你真的不是我要等的人,而那個人有朝一日出現,你會無地自處?”
    禦紫炎的脊背又是一僵,雙手緊緊抓住眼前的衣擺。
    “炎兒也擔心,就算你就是我要等的人,我們的戀情仍然不容於世、就如同萬年前的那兩人一樣,遭到所有人反對、甚至可能雙雙殞命?”
    一次又一次被戳中心事,禦紫炎再也難以自持,猛地抬起頭,臉色蒼白的說道,“難道您不擔心會弄錯嗎?難道您不擔心失去一切嗎?”
    禦天行微微一笑,毫不猶豫的說道,“你我本就已經修煉成神,俗世帝王在我們眼中根本不值一提。隻要炎兒肯允我兌現當年承諾,什麼身份地位,我隨時可以丟棄。”
    “可紫炎對您口中所說的事情一無所知,沒有半點記憶,若真的不是幻瑛轉世,您豈非空歡喜一場?
    退一萬步講,紫炎當真是那個幻瑛轉世,但如今的紫炎性情早已大變,您當真確定……確定心係的是如今的我、而非記憶中的他麼?
    況且紫炎當初已在閻君殿前許願無愛,閻君也已朱筆禦批,斷我今生無愛,又怎會有可能續萬年之約?
    再退一萬步講,您眼中看到的,真的是站在您麵前活生生的我、而非記憶中的他,閻君判言也可改變,您又心甘情願為了這一份情誼拋棄所有。可紫炎無論是前世、亦或是今生,都隻是一個紅塵裏來、俗世裏去的凡人,無法像您一般,什麼都不在乎啊!”
    一口氣將所有的心事一股腦道出,禦紫炎因情緒激動而劇烈的呼吸著。
    注意到禦紫炎節奏不穩的呼吸、以及漲得通紅的臉,禦天行輕輕執起禦紫炎的雙手,輕輕包裹在自己掌中,溫言勸道,“炎兒莫要如此。是我不好,看到炎兒醒來,我太過歡喜,便有些急於求成了。
    炎兒是怕會負了我,令我與你前世一般,傷情傷身。我懂。
    炎兒擔心記憶中的承諾成了我無法解開的心結,最終作繭自縛、無法走脫。我也懂。
    炎兒並非當真在乎那些身份地位、富貴榮華,而是怕我會因此而被世人詬病、背上一世罵名。我都懂。”
    句句話被戳中心窩,禦紫炎的心裏又甜又苦、又酸又澀。這個人……真的是比他自己更加了解他啊。
    “炎兒一心為我著想,我很歡喜。”
    看著禦紫炎的表情有所緩和,禦天行唇邊、眼中的笑意慢慢擴大,一隻手抬起禦紫炎的臉,唇角上揚,“炎兒的心裏已經如此看重我了。所謂的”今生無愛”,怕是閻君的判言早就不做準了。”
    禦紫炎呼吸又是一滯,下意識搖著頭,“我沒有——”
    然而心中鮮明的疼痛之感卻好像故意與他作對一般,呼應著禦天行的斷言。
    禦天行也不與之爭辯,隻是笑著看他,然而眼中的篤定與自信卻無可動搖。
    一股恐懼席卷心頭,他知道,這個男人一旦確認了他的心思,便當真會無所顧忌、甘冒天下之大不韙了!
    “父皇!那種被全天下唾棄的滋味夜禹橋嚐了一輩子。紫炎真的不想這一世還要重複同樣的經曆,也不希望您也再體驗一回世態炎涼。我們就這樣不好嗎?即便我不夠資格與您做父子,您還是我的君、我還是您忠臣。紫炎的父母都是您的死士,紫炎也可以為了保護您而不懼生死。就這樣度過這一世……不好嗎?”
    聽到禦紫炎這一番幾近祈求的話,禦天行心裏滿是疼惜。他知道,這人兒如此一番告白,已經幾乎等同於承認了對他的情意,但前世的種種終究成了這人兒心底無法磨滅的傷痕,更因為看重他而不願他今後麵對那些可能的責難與危險。
    正因為懂得、正因為此情同彼心,禦天行不願再看著眼前人繼續鑽牛角尖,於是隻得順著對方的話暫且擱置此事,“好了,今夜是除夕,應當高高興興的,這事我們先不議了。我也知道要你一下子拋棄你早已認定的血脈親緣,改變與我相處的方式,實在強人所難。何況炎兒如今還小,我們即便當真改變了眼下的關係、成了戀人,我也不能當真做些什麼。”
    最後一句話令原本心情沉入低穀的禦紫炎也忍不住側目,不過緊接著,禦天行的話令他稍稍安心,“既然這麼多年我都已經等過來了,便不會急於這一時。炎兒若還不相信你就是幻瑛轉世,我們可以一起慢慢收集線索,查明真相。到時候事實擺在眼前,我們再一起考慮將來的事。”
    “您已經有線索了麼?”
    禦紫炎看向禦天行,不知過去這七年多時間,到底都發生了什麼事。隻可惜,他明白看到禦天行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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