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骨坐得端正，難得能看到有表情嚴肅的模樣。隻見他雙手抱胸，直勾勾地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的人。林骨嘴巴動了動，終是放棄般又將嘴合上。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模樣，沈善隻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還在敲打鍵盤的楊隨瞥了沉默著的師兄弟二人，又將視線移了回來。
    良久，一直沉默不語的江遠山終於開口了，他抬起頭看著林骨，說道：“我覺得特殊小組的人是查到什麼了，但是我現在什麼也不知道。”
    “你怎麼確定他們就一定掌握了什麼。”林骨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他十分擔憂江遠山。
    早在再見江遠山的時候，林骨就一直很擔心他。江遠山此時臉色發白，雙眼無神，眼睛裏布滿了血絲。他的嘴唇幹裂，微微一動，似有鮮血要流出。江遠山看起來就是好幾天沒睡過覺的模樣，而聽他說話的樣子，又似精神出了狀況似得。若不是林骨了解他，怕是要當他魔怔了。
    江遠山皺眉，露出了凝重的表情，他說：“特殊小組的領隊不肯見我，也不願意告訴我他們到底調查到了什麼。”江遠山頓了片刻，無論他是一種什麼樣的狀態，他想，自己還是管理處的一員，還是特殊小組的成員，那便有知道的權利。可所有人都像不願意將知道的事告訴他一樣，管理處仿佛對他樹起了一座牆，將他隔絕在了牆的外邊。
    林骨像是捕捉到什麼一般，隻見他眨了眨眼，多少恢複了點精神，隻見他將腦袋一歪，疑惑地問道：“領隊？你說的是那個叫文忍冬的嗎？”
    江遠山點點頭，又問林骨是怎麼知道的。可林骨卻沒有及時回答，聞言，他先是舔了下唇，隻見他眼珠子一動，又瞥向了另一處，他似乎在想什麼重要的事，左手一抬，道：“別動別說話！”
    話音一落，方才還在忙碌的眾人動作一頓，而後緩緩扭過頭，視線全落在了林骨身上。就連楊隨的手也停下。他推了推眼鏡，眯著眼望向了林骨那頭。良久，才見林骨拍著大腿站了起來，他一眼恍然大悟道：“我就說在小唐家外邊吸到的氣味怎麼那麼熟悉呢！”
    “什麼氣味？”唐簡鶴剛開口，就見沈善衝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唐簡鶴見狀，忙將嘴閉上，隻待林骨的後話。
    林骨整個人似乎亮了起來便，而後，他走到了楊隨跟前。林骨記得，唐簡鶴出事後，給他發的短信裏曾經提過襲擊他的兩頭野獸長得奇怪，兩頭野獸均是虎頭人身。那裏他便覺得奇怪，若是虎妖，現場留下的肯定隻有妖氣。可他嗅到的，分明就不是妖氣。他又是什麼味道呢？他當時怎麼也想不起來，可如今他便想起來了，那種奇怪的味道，他便是在方寒屋裏聞到的。
    而負責調查方寒家裏那張案件的人亦是文忍冬，那便不由得讓人懷疑，唐簡鶴家那起案子還有沒有下文了。
    “楊隨，動物的頭，人的身體，那是什麼種族？”林骨問道。
    楊隨瞥了他一眼，幾乎沒有思考，隻見他低沉著臉說道：“沒有這種東西。”
    “嗯？”林骨挑著眉，他又道：“妖族有時候現出原型，便會露出自己本體的特征。”
    楊隨點了點頭，他仍是無精打采，相比起江遠山，他的臉色更健康些。他總是提不起勁，早前林骨還以為他有些營養不良，可如今對比江遠山的臉色，才知道楊隨這人確實隻是沒動力罷了。
    “露出原型的妖族也有露出自己腦袋的情況。”楊隨說道，而後又繼續敲打著鍵盤，他瀏覽著上頭的新聞，邊低聲回答道：“但他們身上的氣味並不會變，妖就妖，人就是人，答案就是這麼簡單，但你問的明顯是自己不清楚的生物，那自然不會是妖族。”
    “你確定真的不存在這種東西？”
    “至少自然界裏並不會有這種東西，但若是人為的……”話說到這兒，楊隨便不再往下說了。而後，林骨仿佛領悟了他的意思般。又見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林骨點著頭走到了沙發前坐下，他喚唐簡鶴倒了杯果汁，雙眼不知瞟向了何處，嘴巴張張合合，似乎在呢喃著什麼。
    半天，他終於回過神般，隻見他抬起了頭，看著江遠山，他說：“方寒家的那個死人跟小唐家的兩具屍體，怕是同一夥人。”
    “怎麼說？”江遠山皺眉，他看著唐簡鶴，陷入了思考，可半天他又回過神來，他的視線又落在了唐簡鶴身上。他敢確定，方寒跟唐簡鶴並不認識。而看著唐簡鶴同樣茫然的表情，他便知道，自己的猜想沒錯。
    可若是同一夥人為何會針對兩個天差地別，甚至完全不認識的人呢？
    江遠山不得其解，於是，他的視線又重新落在了林骨身上。
    “當然不是小唐了。”
    聽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及，唐簡鶴抬眼看了林骨一眼，臉上多少寫著“茫然”二字。隨後又聽林骨繼續道：“另一個人我會親自去問問看，不過你不用擔心，我不是文忍冬，我不會瞞你的。”
    林骨話罷，便走到江遠山跟前，隻見他臉上的擔心之情又不由得露出，他拍了拍江遠山的肩膀，聽他歎息一聲，低聲道：“回去好好休息，要不然等真相浮現，你就倒了，這樣可不劃算。”
    “有你這句話我總會比較安心些。”
    江遠山勉強笑了笑，他起身瞬間，眼前場景一晃，便見他捂著腦袋搖著頭。林骨看著他，又將眉峰擰緊，而後，還不等林骨問話，便見江遠山腿一軟，整個人似脫力般跌倒。
    林骨眼疾手快，上前忙將人扶住，再低頭，江遠山已經陷入了昏迷。
    “合成者？”風流生拿著話筒一臉疑惑，他看了站在他對麵的穀行，拋出了自己的問題。可惜對方也隻是聳聳肩膀搖著頭。風流生也隻是將視線收回，他低頭在抽屜裏翻找著什麼，而後從裏麵拿出了紙筆，在上麵寫著什麼。
    “是什麼東西你也別問我了，我自己都不知道，不過我這邊會找人問問看的，我希望你能幫我留意下。”電話那頭的麥芽說道，他的聲音聽起來不帶任何情感，可讓人一聽便知道他此時心情並不佳。
    風流生聞言，倒不再繼續發問，隻是隨意道：“會的會的，現在你我合作，當然是消息互通。”
    “這事不算你我合作之內。”麥芽打斷道，他說：“所以你要是能查出來是什麼，我欠你一個人情。”
    那敢情是穩賺不賠呀！風流生心想，卻並未說出聲，他的語氣登時飄起來般，直道：“客氣客氣。”
    麥芽在電話裏不由得冷哼一聲，而後便將電話掛了。直到聽著話筒裏傳來的“嘟——”聲，才見風流生撅著嘴將話筒放下。穀行見二人談話結束，這才上前，隨口問道：“怎麼了？”
    “他問我知道不知道什麼是‘合成者’。”風流生拿起方才寫的紙條，看了幾眼又遞給了穀行，又道：“我沒聽過，你也沒聽過，那現在就隻能去問別人了。”
    “問誰？”穀行茫然地看著風流生，隻見對方輕笑著走了過來，一手搭在穀行肩膀上，而後見他眼一眨，空間一換，兩人竟又是回到了東市。
    看著突然出現的風流生，正在忙碌的楊隨手一頓，他抬眼看兩人一眼，隻道一句：“老板不在。”
    聞言，風流生便左顧右盼，而後把視線停在了楊隨身上。這楊隨他早前已經見過，是個聰明人，不過性情古怪，並不好相處。但轉念一想，風流生來這裏也不是為了和這個楊隨交朋友的，倒是鬆了口氣，隻見他徑直上前，把手上的紙遞了過去。
    “楊先生？”風流生一時竟也想不起楊隨的名姓，支吾半天，才隱約記起他的姓，問道：“你聽說過‘合成者’嗎？”
    這回，楊隨總算是抬起了頭，他看著風流生，而後推了推眼鏡。他深吸了口氣，將放在風流生身上的視線收回，沉思了片刻，才回答道：“沒見過，但確實知道。”
    “真的？”風流生有些驚訝地回頭看了穀行一眼，而後，隻見他扭過頭，拉了把椅子坐到了楊隨身邊，又問：“那是什麼東西？我怎麼從沒聽過？”
    “因為那隻存在於書中，從沒有人見過。”楊隨說著，將抽屜打開，他從裏頭拿出本書遞給了風流生，書剛遞出，楊隨動作又是一頓，隨即將書收回，他看著風流生，不解道：“與其來問老板，去問太忘先生不是更快？”
    “啊？”聽到楊隨的話，風流生先是一愣，這才反應過來他口中的“太忘先生”是誰，他撓著頭，臉上露出了尷尬的笑。他暗想，自己難道要對一個外人說怕自家老板覺得自己能力不足，事事過問一個被扣押的男人嗎？可事實上，他從未在這種事上被斥責過。風流生不由地歎了口氣，他感到不安，卻並不是因為自家的老板，而是心病。
    “我當然……”風流生舔著唇，一時間仿佛被噎住了便，半晌，才聽他低聲道：“當然有自己的原因啊。”說完，便見風流生將楊隨手上的書拿走，他翻了幾眼，又抬眼看向楊隨，將書遞還給他，問道：“哪一頁？”

    作者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