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骨突然覺得說什麼都是多餘的，他把嘴一撅，點了點頭，眼裏滿是笑意。
    歐陽北北猜測他又在憋笑了。
    就在兩人正聊著，林骨突然覺察到一股非人氣息，他眼神一變，沾染了寒氣般，冷冷地望向氣息傳來的方向。
    歐陽北北看他的表情，就知道目標出現了。他猛得坐了起來，問道：“在哪？”
    林骨的視線一直盯著操場，但那裏什麼也沒有，隻是一片空曠的場地罷了。時有風吹過，卷起了地上的落葉。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歐陽北北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然後他愣了一秒，隨後，隻見他瞳孔一縮，看起來十分驚恐，黑色的瞳孔被染成了碧藍色，指甲也起了變化，竟是在伸長。歐陽北北對著那片空地低吼著，就像有什麼讓他害怕的東西正在那裏一樣。
    他的情緒在變化，他的身體也在變化。
    就在他即將產生下一步變化，林骨突然伸手彈了下他的腦門。
    歐陽北北模糊的視線突然變得清晰了。他顫抖地看向林骨，一滴淚落了下來，掉在了地麵上，很快便被風幹。
    “我。。。。。。看到那個人。。。。。。”
    歐陽北北的眼睛瞪得很大，聲音發顫，氣息開始紊亂。
    林骨知道他沒有在騙人——但那裏卻是什麼也沒有。
    這一點林骨也沒有懷疑自己的眼睛。
    到底是什麼呢？
    林骨在拍著歐陽北北肩膀的時候開始思考。他確實能察覺到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那絕對不是普通人類身上的味道。
    莫非是妖精的氣息？林骨如此猜測到，但是很快他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測。妖精的氣息他再熟悉不過了——他自己便散發著妖精的氣息。
    所以那並不是妖精。
    但是在人類社會隻有妖精被允許共存，其他的物種並沒有獲得特例，又會是什麼樣的東西在作祟呢？
    這個問題一時無解，林骨還沒想出來會是什麼。
    而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李雯雯打了個電話過來。
    林骨歎了口氣，然後接了手機。
    “你看到了嗎？剛剛他就站在操場上，他一直看著我一直看著我！”李雯雯的情緒很激動，聲音帶著哭腔。她說了很多的話，但林骨能聽懂的也隻有第一句，到了後麵，她激動的聲音都變了調，讓人聽不出來她想表達什麼。
    林骨在想辦法安撫她，告訴她自己什麼也沒有看到。或者真的是她的精神出了問題了吧。
    但這個回答太不厚道了。
    林骨分明知道有什麼非人的物種在這裏。
    並且十分危險。
    “我知道了，不過現在我暫時沒有頭緒。”林骨的聲音很沉穩，換是別人一聽，大概都會覺得安心。可那是在一般情況下，才會產生這種效果。很明顯李雯雯她並不處於一般情況下。
    所以林骨的話將她推到了另一個極端。
    “你的意思是。。。。。。這不是我的幻覺，那個孩子真的這裏嗎？”
    李雯雯近似質問般吼了出來。
    林骨皺眉，瞥了一眼情緒同樣並不穩定的歐陽北北。
    “你看到了那個孩子了嗎？”林骨問道。
    李雯雯那邊沉默了幾秒，如果不是因為她的呼吸聲足夠沉重，林骨大概會以為她已經把電話掛了。
    她沉默了半晌，低沉著嗓子問道：“你沒有看到那個孩子。”李雯雯非常肯定，林骨看到的跟她看到的不一樣，如若不然，他也不會問這個問題。她等不到林骨的回答，但是從對方突然的深呼吸裏，她知道了答案，於是又問道：“能告訴我你看到的是什麼嗎？”
    “什麼也沒有。”
    “不可能！”
    李雯雯大聲吼道。她已經被那場景逼瘋了，可卻有人跟她說自己什麼也沒看到。
    “難道我是病了嗎！”
    電話那頭的聲音歇斯底裏，她又繼續了一遍剛剛的問題，道：“你看到什麼了呢？”
    “我看到了我的師傅。”林骨敷衍地說道：“他是一個討人厭的家夥，我最不喜歡他了。”
    林骨話音一落，李雯雯的狀態竟像緩和了般，她深深吸了口氣，然後帶著十分委屈的聲調問道：“可是你看到的跟我不一樣，你看不到哲生。”
    你幫不了我。。。。。。
    林骨閉著眼睛，他聽到了李雯雯內心的聲音。她的恐懼，恐懼中又有一絲。。。。。。
    激動？
    林骨睜開了眼，然後隨意地安撫了李雯雯幾句後便掛了電話。他將還喪在地上的歐陽北北一把拉了起來，帶著他從頂樓下來。
    他此時非常需要一個頭腦清楚的人。所以林骨需要去找楊隨。
    “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楊隨傻傻地站在林茶兒身邊。林茶兒此時正在倒水，她抬起頭看了楊隨一眼，然後微微一笑，將桌子上的杯子遞給了楊隨。
    楊隨接過水杯一看，是空的。
    他疑惑地看了林茶兒一眼，然後就聽林茶兒笑著說道：“我現在需要收拾一下班裏的東西，簡單做下清理，阿隨你幫我把這些杯子洗一下，可以嗎？”
    似乎並沒有拒絕的理由，各種層麵上的。
    楊隨眨了眨眼，臉上沒有多餘的情緒，他暗自想著，然後點點頭，把桌子上的杯子裝在一個筐裏，然後轉身離開。
    林茶兒看著他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漸漸收了起來。
    她跟楊隨才認識不久，大概算不上熟悉。
    可林茶兒總覺得楊隨是個不大合群的人。雖然他今天一整天都在衝著自己微笑。
    林茶兒撅著嘴想著，楊隨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他在笑，可笑容總讓人覺得無奈而勉強。楊隨並不愛笑，林茶兒下了定論，甚至，她覺得楊隨並不喜歡露出任何表情。
    喜、怒、哀、樂。
    這一天，不管什麼情況下，被哭鬧的小孩子誤傷，被自己指使，像隻無頭蒼蠅一樣東跑西走，一時取這一時拿那。
    無論是個什麼樣的人大概多少都會露出些許不快的表情。
    可楊隨隻是用他那又無奈又勉強的笑容支撐著。
    讓人覺得他是一個完全沒脾氣的人。
    可林茶兒卻覺得他是表麵隻是如一灘死水，不管內心多洶湧，表麵都不會有任何表情。露出笑與怒兩種情緒，對他而言都太過勉強了。
    這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怪人吧！
    林茶兒笑了笑，然後扭頭繼續做自己手頭的事。
    林骨下樓的時候，就看到了正在樓下洗杯子的楊隨。他拖著歐陽北北走到了楊隨身邊。
    “有什麼發現嗎？”林骨問道。
    楊隨搖著頭，繼續著手頭的工作。他一向如此，手裏有工作的時候，隻會專心做這一件事。
    林骨當然也知道這一點，而且就算楊隨不說，他其實也猜得到楊隨的答案，就他現在這樣，估計這一天也沒閑下來。
    楊隨此時正在生氣吧，怎麼形容此時的他呢？林骨覺得應該是被瘋狂搖晃過的可樂吧，隻不過瓶蓋被擰上了。
    並且楊隨決不會把瓶蓋拿下來。
    林骨拍拍歐陽北北的腦袋，對方抬起頭，用小狗似的眼神看著他，可憐極了。接著，歐陽北北的腦袋又耷拉下去，林骨堅信，就在他將腦袋耷拉下去的瞬間，那可憐的小眼神變得更加哀怨。
    “李雯雯說她又看到那個孩子了，而我雖然能感受到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卻什麼也沒看到，至於二北。。。。。。”林骨又看了歐陽北北一眼，然後說道：“他說自己看到了那個人，按這種情況，你覺得會是什麼？”
    “不知道。”
    楊隨眨了眨眼睛，他此時腦子裏什麼也沒有，隻剩下洗杯子這件事，再多的，他思考不了那麼多的事。
    也許是累了一天，楊隨其實能察覺到自己的腦子糊成了一團。
    思緒就像不戴眼鏡時他的視線一樣模糊。
    林骨點點頭，然後上前一步，將楊隨的眼鏡拿了下來，又問了一遍：“現在呢？你覺得是什麼？”
    “恐懼。”
    楊隨這一回幾乎沒有經過任何思考便回答道。
    林骨滿意地點頭，確定楊隨的狀態還算穩定後，才將眼鏡給他戴上。
    “不要玩我的眼鏡。”
    楊隨小聲吐槽道。臉上依然沒有多餘的表情。
    三人從園裏離開後，歐陽北北喪得幾乎將整個人都掛在楊隨身上。林骨雙手抱胸，拿著手機仿佛在思考著什麼。他開始意識到這件事變得更加有趣了。
    但有趣的代價往往是他所不想承擔的。
    所以他並不打算深扒所謂的有趣。
    “阿隨，辛苦你了。”歐陽北北平時的活力仿佛被張茉莉一人耗光了，他軟趴趴的靠著楊隨，無力地發出感謝的聲音。
    “既然知道別人對自己的幫忙就是辛苦別人了，從一開始就不應該麻煩別人啊。”林骨漫不經心地說道。
    話音一落，險些被歐陽北北撓上後背。然而好在光是這一個動作，又耗光了歐陽北北好不容易攢下來的力氣。
    楊隨雖然很想讚成林骨的話，但是他如今身上還有個大掛件，還是一個具備危險性的掛件，如果他敢露出一點點讚同的意思，他肯定會受傷的。
    所以他把這個想法咽了回去。
    “說起來。。。。。。”
    歐陽北北的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氣消後，突然想起什麼一樣。他看向了林骨，然後疑惑地說道：“你為什麼告訴李雯雯你看到了師傅先生？”
    歐陽北北的眼裏滿是茫然，他看著林骨，楊隨也看了他一眼。
    林骨沉吟片刻，然後笑嘻嘻地說道：“因為真的很煩啊！”
    李雯雯也是，老不修也是。。。。。。
    “真的很煩。”
    林骨吐槽完後，像是被歐陽北北提醒了一樣，他腦海裏閃過了方才電話裏的對話：
    ——“能告訴我你看到的是什麼嗎？”
    “什麼也沒有。”
    “不可能！”
    林骨摸了摸鼻子，心想疑惑，為什麼當時他說出答案的時候，李雯雯她表現的那麼激動呢？這種情況實在讓他覺得費解。
    若說她的委托是假的，那她的恐懼又為何那麼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