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自然得把秘密帶進棺材裏。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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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然想說話,卻發不出一道聲,喉嚨痛得厲害,手上一摸,意識到他沒死。
    這不是件可喜的事。
    活了卻成了個啞巴。
    也是這丫鬟鎮靜有素養,沒有大聲呼喚人過來,發現他醒了,而後飛快跑出屋子,不久之後帶來了幾個人,有男有女,沒有一個是他認識的。
    他帶來的隨從,莫不是逃了?
    瞧著所有人的服飾與睦國有所不同,應當是到榮國了。一位青蓮紫衣的少婦走到樓然麵前,又是扒開他的眼,又是打開他的嘴,之後臉上呈現出喜悅之色。
    樓然麵如死灰與她對視,一點都不高興。
    少女見他模樣不喜不悲,輕聲說道,“你傷了嗓子,暫時說不了話。好生養著,不出半年便能出聲。”
    勉強安慰到樓然,臉上這才稍微有點悅色。
    又過了兩日,能下來走動,第一時間便是去找這王府的當家主人祿王妃道別,而後帶領活下來的隨從們歸國鄰罪,公主不在,留他在此,隻會起疑。
    “樓月公主為何不肯來榮國,是在睦國早有情郎不成?”祿王妃輕抿著手中流玉茶杯的薄茶,左手輕扶路過的小蜥蜴。
    樓然遲疑片刻,深知瞞不過,不敢欺瞞王妃,老老實實點下頭。
    托人找來筆墨,寫下了心中話,“這些日子,麻煩王妃了。”
    祿王妃也不跟他客氣,眼睛依舊沒有抬起去看他,由那隻蜥蜴跳到樓然肩上,不知是使了什麼法子,祿王妃就是知道樓然所寫的內容,輕佻的語氣不冷不淡,“就這麼回去赴死?”
    樓然低下頭,在救命恩人麵前說這話,豈對得起恩人的一片苦心。
    “不回,又該如何?樓月出逃,現下生死不明,與她說我有任務在身,可將功補過,她執意要走。”字越往下寫手越發顫抖,至今還是不能接受樓月的背叛。
    “何任務?”
    樓然猶豫了片刻,這才寫下一行字:“太皇太後欲陵墓中一物。”
    “沒了質子你確實入不了宮,更何況是陵墓。”想來也是,難怪執意去死,“你就不想個法子,能救你家人性命?”
    “何法子?”他當然想了,隻是,能有什麼辦法,如果有辦法,他也不會去尋死了。使得現今,連話都說不了。
    “樓月是你的孿生姐姐,聽隨從說樓月假裝成你出逃,你回營地時他們把你認成樓月。”祿王妃總算抬眼施舍一寸目光給樓然,總是輕佻的語氣讓人覺得不像是一件嚴肅的事。
    “荒謬!”憤筆寫下二字,字跡明顯難看了些,王妃盯著那二字,看了好一會兒,先是輕聲嗤笑了一聲,而後轉頭去看樓然。
    “那便去死。”
    能活一次不容易,他想救下所有人的命,隻是,這荒謬的辦法,風險太大。
    根本就是笑話。
    “若是你想,我可助你。隻是,往後的路得靠你自己走,露出破綻,莫連累到本府。”
    回了屋子,看著銅鏡中那張臉,若是施了粉黛,確實與樓月無異。
    半月後,隨從們回了睦國,臨走前得樓然囑咐,這事關乎所有人的命。他們也希望這事從未發生過,自然得把秘密帶進棺材裏。
    臨走前一夜,祿王妃送來了幾件適合他穿戴的女裝,清走所有人,單獨問話樓然:“允諾我的條件呢?”
    樓然把東西一件件收入木箱,走到案台寫下答案:“含笑太皇太後嘴裏的不腐仙珠。”
    聽到這個久違的名字,祿王妃隻覺得不可思議,與樓然簡單交談兩句便走了,離開的路上,無奈隻有苦笑,“笑話。”
    這天清早,祿王妃命人從睦國帶來服侍樓然的太監到了,祿王妃招人時提了幾個要求,會替人妝扮,會偽聲,能唱曲最好,能為公主解悶。
    睦國管事疑惑為何不用宮女,領人的隨從話不多說,單單一句“可有會唱曲兒的女子?”,管事便閉嘴了。
    本是招了兩位,不知為何到了府上隻剩一人,隨從說是來的路上染上風寒派遣回國了,剩他一個。
    隨從介紹完人便走了,留下太監一人,祿王妃正視那人,頗有女兒相,天生一副笑相,輕抿個嘴都是張笑臉,可惜,不是個會討人歡喜的主兒,笑起來太虛假,完全是在應付人。
    麵完人,擦身而過,一絲血紅細絲從眼底一閃而過,祿王妃立時停止前進,轉身側麵低聲問太監,“何人派你來的?”
    太監被這一問臉上終於有了真實的表情,略帶訝意的眼神看向祿王妃。
    也就那一天,樓月公主以質子身份進榮國的話傳開了,說是護送路上遇到風暴,以死相逼要回國在路上耽誤了半日時辰,由於責任重大隨後繼續上路,路遇山賊殺了大半隨從,剩下半口氣的公主被活著的隨從送到臨睦國最近的祿王府上醫救,所幸無大礙。
    路遇山賊雖是可憐,前提是被嚇得誤了時辰才遇的,自然鬧得了笑話,不過,人家是睦國當下最寵幸的公主,自然無可厚非,兩國不會怪罪。
    身形與樓然相似的“太監”跟在他身後踏出祿王府的門檻,走下階梯,竟連扶都不懂得扶一下主子,樓月以前出門到哪兒都得讓人扶的,這太監是祿王妃特意命人從睦國帶來的太監,會畫妝、偽聲。
    天曉得他何時會說上話,還要讓他去扯這嗓子,不得扯廢了。
    出門,前方迎來一隊人馬,為首的男子下馬走到樓然麵前,樓然走下階梯,隻覺這男子麵熟,就是想不出在何處見過。很快,男人吸人眼珠的身段,讓這個念頭消失了。
    可能長年爭戰的緣故,骨肉看著比他還要結實,皮膚黝黑,臉上有幾處結痂的小傷痕,一雙劍眉、目光淩厲對著眾人。
    皮相被那亂須蓋住小半,底子裏看得出是個英氣且英俊的男子,就是不願把目光施舍給任何人,直盯盯看著前方無物。
    忘了問何人來接的他,應當是榮國的某位將士吧?
    這般嚴肅、凝重的氣場,使一向隨性的樓然不禁正經起來。
    也算是體會到了樓月為何每次到了父親等長輩麵前變得異常端莊,不敢隨意造次。
    “道是何人,竟是萊王爺來了。”祿王妃聽下人說來接公主的是在外爭戰多年,且早早封為王的二皇子餘歸城,本是不打算送行的人卻也快步出來了。
    樓然以為祿王妃不會送他,沒想竟被眼前這“大人物”聞聲請了出來。
    見到祿王妃,這位王爺總算是有點人情味,不再板著臉,隻見得眼角有了笑意,一出聲,出乎意料的溫柔,“多年不見,祿王妃還是這般年輕。”
    王爺從來不說假話,初識那年他才十三,十八歲回國那年又見過一麵,如今過了七年,十餘年的時間,衣著打扮變了許多,模樣卻一直未變分毫。
    祿王妃麵上帶笑,隻誇這人嘴甜:“這一回,不來府上坐坐?還不知你何時回的。”
    “不過半月。戰打完了,陛下允我回國,這一回,便不再去了。”而後才把目光停留在樓然身上,“少年時期任過質子。前幾日到家親府上作客,聽聞此次睦國來的質子隨從有一位是熟人,便被陛下任命來迎接公主,暫委屈公主住於小王府上。”
    質子?
    若是質子,樓然不可能不認識,隻是這位暫時看不出多大年紀,聞聲,與他年齡相距應是不大。
    若真是有熟人在隨從之中,遺憾的是,有可能已經死了。可惜他無法開口,是看不到這位王爺的哀傷表情。
    “王爺的府上年久失修,如今能住人?”祿王妃不是沒關注這位王爺,每位來去的質子都在祿王府上呆過,這位最是可憐,讓他印象最為深刻。
    餘歸城點頭:“已修有半月,回去便能入住。陛下代話,前位公主的府上長了蟲害,現今住不得人,公主隻須在小王府上暫住一段時間,最長不過一年”
    樓然倒不介意,隻要這位王爺的府上能與祿王府一同便可,要求不高。
    隻是,張口不能言語,表不了謝意。
    麵對祿王妃的熱情餘歸城沒有接受,可能是見不到熟人,頗有此失望,飯也沒吃上一頓便帶著人走了。
    一天半的路程,到了目的地,下車樓然便被凍得渾身顫抖。
    這太監也是不貼心,不會給他蓋件披風或是衣裳,由著他凍著。隻有這府上的管事貼心,進門便給他披了件大衣。
    “這路程遙遠,公主可累了,屋裏正燒水,待會可給公主洗個熱水澡。”管事五十好幾的人,是個身形有點發胖的女人,聽這位王爺喚他為容娘。
    可能消息傳得不夠快,不然便是這容娘不與外人交談,隻知來的是公主,卻不知這公主是個被風暴嚇得不敢越大漠的膽小鬼。容娘與樓然說話,見不回一句,心裏小有傷情,低著頭跟在二人身後。
    餘歸城與樓然說不上話,隻簡單向樓然介紹王府,之後命下人好生招待他。餘歸城也是剛回府上不久,不熟。“府上暫有別院一座給公主住,不會有人隨意去打擾。”
    樓然識趣,對著容娘笑著點了下頭,再向王爺行禮,隨著下人到別院。
    容娘見公主對著她笑,心下疑惑:“王爺,這位公主,莫不是啞巴?”
    餘歸城扶著容娘繼續走,輕聲回答:“將士們私下提起,說是來時起了風暴,嚇得不願來榮國,以死相逼誤了路程遇上馬賊,來的隨從死了不少,她更是落得脖子一道傷,話都說不了。”
    “那可真可憐。”容娘見多了嬌慣的人,沒什麼奇怪,隻是好好的人變成了啞巴,又是位公主,太可惜了。
    “也就容娘覺得可憐,在榮國她可成了許多人的笑話。”餘歸城見不得這樣的人,隻願在府上暫住的這一年,少見是好。
    “如此,為何去祿王府接她來府上?”自家王爺還是了解的,以他性子,皇上再是把人強塞進來,他還是會強硬推回去的。怎麼就把人帶回府了,還是親自去接。
    餘歸城如今是後悔的,隻是把人接來了,總不能趕走,這一年,他還是能忍的,隻望這位公主少鬧騰容娘。
    “誤以為他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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