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他的味道遲遲不散，這人是怎麼把狂妄傲慢跟純真幼稚融會貫通的？這還是個人嗎？
    何衛東舍不得開窗戶，幹脆拉著窗簾把自己埋在他昨晚睡過的位置。
    床頭櫃上的煙灰缸裏是他抽過的煙，小心翼翼捏起一顆長一些的，放在唇間點燃。
    你問我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從跟你吻別時開始的。
    “小東，你是真的喜歡我嗎？”
    何衛東不說話，站起身走到窗邊，在拉緊的窗簾旁坐下，垂著頭看不清表情。
    “你知道，我一直喜歡的是你。”女孩身上的潮紅還沒退，眼眶濕潤看來楚楚動人。
    隻是對麵的人從床上下來後，再也沒多看她一眼。
    “小東，我們。。算交往了嗎？”
    “我說了，上次酒後做了不該做的事情，那次我們都不清醒。”何衛東說著穿起褲子“這次我們都沒喝酒，應該為做過的事情負責。”
    “上次。。。真的是你嗎？”
    何衛東把包甩在身上扭過臉來“如果不是我，這種事情還有搶著承認的嗎？”
    女孩低頭一笑，“那。。你不多陪陪我嗎？”
    “說了我還有事。”何衛東手放在門把手上使勁一擰，似乎有些用力過度，門鎖發出難聽的金屬聲音。
    “既然我們在一起了，從今往後，我不希望你再跟餘白有任何瓜葛。”
    “嗯！”
    何衛東在走廊上站了幾秒，看著這扇關緊的門。這門後麵是他的女朋友，還有我的第一次。
    混蛋！你知不知道林潔她哥是誰？你這麼胡鬧，知不知道有什麼後果？
    巷子裏站著一個人，靠在牆上雙手插兜。
    過了這條巷子，再轉三個彎，就是餘白學校。
    遠處稀稀拉拉幾個人越走越近。
    何衛東看了眼腕表，還有十分鍾他就放學了。
    “宋濤，事情是我做的，跟餘白沒關係。”
    “你說什麼？”打頭的壯碩男孩冷冷一笑，“何衛東，這裏沒你事！你給我滾遠點兒！”
    “你不信？”何衛東又靠近一步，“那天我喝多了，不太清醒。”
    “你說，我是信我妹妹，還是信你？”
    “你妹妹。。”何衛東笑了“誰都知道你喜歡林潔，親口跟她說就好了，哥哥妹妹的，有意思？”
    “臥槽！你活膩了是不是？！”男孩從包裏拎出一塊磚頭拿在手裏，手臂伸直指著何衛東“你再給我胡說八道！老子廢了你！”
    何衛東一隻手從口袋裏拿出來，抬手指了指男孩，態度悠閑的輕笑著，緩緩吐出兩個字“慫B。”
    “草！兄弟們！弄死他！”
    何衛東一個轉身閃過飛來的一塊兒板磚，一手撐著牆身體彈起，踹翻衝過來的第一個人。
    不知過了多久，巷子裏又隻剩下他一人。
    何衛東雙手撐著地麵爬起來，靠著身後的牆勉強坐直身體，緩慢抬起胳膊，又看了下表。七點十六，這家夥從來不上晚自習的，現在連晚自習都下了，他肯定走了。
    愣愣的坐著坐著，天幾乎全黑了，路燈亮起。
    何衛東又想看看表，這次手腕還沒抬起來，手機響了，屏幕上出現那個人的名字。
    何衛東右手在校服內側使勁抹了抹，仿佛不想讓這個名字沾染塵土跟血跡。抹幹淨了才小心翼翼去摁接聽鍵，放在耳邊輕輕“喂”了一句。
    “何衛東我草你大爺！你他媽個大煞筆！”
    何衛東一瞬間有些無措，慢慢把手機拿遠了些，徒勞的想去確認這聲音並不是手機上這名字的主人發出的。
    名字沒有錯，那邊的怒吼也沒停。
    “我告訴你！如果錢淼有什麼事，你他媽也別活了！老子弄死你！”
    何衛東半天張張嘴，唇邊溢出一抹嘲弄“你們，都想弄死我？”
    那邊早已掛斷了。
    “小東，我喜歡你剛剛一直叫我名字。”女孩有些不好意思。
    “嗯，我也喜歡你叫我名字。”
    “明天就考試了，真羨慕你，不用參加高考。”
    何衛東手伸進包裏，悄悄摁下了錄音結束鍵，然後抬眼淡淡一瞥“是麼。”
    “可是你能不能不去留學？你走了我怎麼辦？”
    何衛東沒答話，伸手捏了捏女孩的臉“明天我去接你，好好考試，別想太多。”
    “小東，你怎麼來了？”楊威如果不穿校服時，都是習慣一身黑衣黑褲，連鞋都是黑的。何衛東抬頭看了他一眼，這穿衣習慣，跟餘白很像。
    楊威很少笑，唯獨見到何衛東時。這次也不例外，隻是笑得有些苦澀“你。。是等餘白考完接他的吧。”
    何衛東沒答，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好好考！”
    楊威的身影剛消失在路口，宋濤帶著人就出現了。這次他們身上沒帶包。
    何衛東心裏一緊，也就是不用磚頭了？
    “上次多管閑事傷養好了？給我滾開！”
    何衛東側身望向宋濤身後，果然。
    “你還是不信嗎？”
    “草！你他媽當小潔是什麼？這種事還給我搶？！”
    “宋濤，你要不要聽首歌？”何衛東沒等他說話，上前一步把耳機一頭塞進他的右耳。
    幾秒後宋濤臉色青紫，咬牙擠出幾個字“何衛東！”
    “不好聽？”何衛東收回耳機，慢慢塞回兜裏“那就別聽了。”
    宋濤從後腰上抽出砍刀，“你找死！”
    身邊幾個人都沒攔，大家平時打架偶爾也會拿砍刀，但從來都是嚇唬人，這次他們以為老大也隻是嚇嚇他，誰讓他三番五次的多管閑事？再晚一些就截不住餘白了！
    誰也沒想到宋濤會真的砍下去，而且誰也沒想到一向靈活的何衛東，居然不躲！
    所以當血噴了眾人一臉後，包括宋濤在內的所有人都傻了。直到路口那邊跑過來一個人，大家才想起來跑！
    楊威跑到何衛東身邊時，他白色的籃球鞋已經被血沁紅了。
    “你怎麼來了？”他微微揚起唇角，雖然雙唇毫無血色，陽光下依舊好看。“不考試了？”
    楊威額頭上的汗珠滴下來落在何衛東衣領上，如果在平時，他肯定會躲開，但現在他靠在楊威雙臂上，已經沒力氣躲了。
    楊威沒理他，顫抖的手掏出手機叫救護車，剛播出一個數字，手機被他拿走。
    他摁下去的每一個數字鍵上都留下血印，但他摁的很快，楊威不敢搶，怕牽動他的傷口，隻得靜靜看著他。
    “喂，宋濤，你答應我，以後不再找餘白麻煩，我們的事，就到此結束。”
    草！
    楊威咬著牙沒罵出來。何衛東掛了電話仰頭衝著楊威淡淡一笑“給我顆煙。”
    曾經我聞著從你嘴裏吐出的煙味，總覺得有股淡淡的苦澀味道。我很好奇，那到底是煙的味道，還是經過你的身體被染上的味道。
    何衛東深深吸了一口煙，被嗆得咳了幾下，牽動起胸口的傷，忍不住疼得閉上了眼。
    疼過後唇邊泛起一抹苦笑。
    這煙，就當是吻別吧。
    餘白，如果這次我沒死，以後我就當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