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你隻用玻璃杯。”餘白手指摩挲著黑色瓷杯上光滑的釉麵，60度水溫，慢慢一口一口，喝起來暖暖的，剛剛好。
    “那支不是我的杯子。”何衛東沒有起伏的聲音輕輕傳進餘白耳朵裏，床上的餘白瞬間暴起“何衛東！你他媽故意的？！”
    何衛東一身白衣抱臂站在床邊，純棉質感貼在身上，剛吹過的頭發蓬鬆柔軟，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一分鍾前剛睡醒的餘白看著他從浴室走出來還很有衝動把他摟過來抱抱，現在仔細看過去才發現，何衛東毫無表情的臉上隱隱透著冷淡，瞟過來的眼神看似不經意，配上那吐字間輕挑的唇角，怎麼都有種譏諷味道。
    “我沒有故意，這確實不是我的。”
    “啪”的一聲，餘白手裏的杯子碎了，何衛東一閃身，輕巧避開四濺的水，看也沒看餘白，一雙眼定在一地碎片上不肯移開視線。
    “何衛東，做都做了，你還在跟我裝什麼蒜？！”
    餘白發現，這麼多年他恐怕才見到了這個人真正的樣子，大家口中“裝B高冷”的何衛東。
    他可以完全無視你這個人跟你發出的聲音，隻要他想，就能隨時屏蔽你跟你的一切。而且你很難從他臉上看出你對他蛛絲馬跡的影響。
    何衛東好像靈魂出竅一般。
    他人就站在你身邊，但你卻感覺不到他，他就像個投影，充滿虛幻感。餘白思索著他身上的這份飄渺到底來源何處，猛然一個念頭閃過，冷汗沁出。
    因為他的眼裏跟他的心裏，統統沒有我。
    餘白覺得渾身力氣都被抽幹了，空前的恐懼感襲遍全身。
    怕，怕臂膀再也抱不緊這個人，怕這雙手，再也掌控不了想要的東西。
    東西。。他明明是個人，占滿我所有的一個人。
    難道。。是我錯了？
    餘白吸了口氣，“對不起，原來是我不好。”
    他毫無反應。
    “衛東。。”餘白緩了緩語氣，何衛東眼神一動，像是終於被喚回魂魄，長長的睫毛輕顫，抬眼不動聲色看著餘白。
    “小東，我想跟你在一起。”
    餘白從來就不是個墨跡的人，原來一直搞不清對方心意，加上也沒發現自己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所以一下就耗了這麼多年。
    這短短幾日經曆了又驚又嚇，狂喜又失望，反倒讓一切變得清晰了，剛剛的念頭無形中徒增了不少危機感，於是說這話時幾乎是不假思索。
    何衛東沒說話，但臉上分明寫著大大的“NO”。
    餘白趕緊開了口，他不想真的從他嘴裏聽到“不”字。
    “這樣，三條路，你做個選擇。”
    何衛東興趣缺缺，他是了解餘白的。而餘白此刻又露出他那副久違的、孩童般的認真神情，一雙眼一眨不眨盯著自己，分明帶著期盼等自己接話，等了半天，何衛東終於不忍心，淡淡開口“你說吧。”
    餘白這個人是很少跟人商量的，不管什麼事跟你說隻是盡告知義務，同不同意你自己決定。
    有時他自己似乎也覺得做法太過強硬，所以偶爾也會給對方一個額外選擇。比如摁著人家腦袋時問“你，想平安幸福的繼續過好日子，還是今天擱在這兒，自己選。”
    所以基本上事態發展都會按照他的規劃進行，因為另一條路根本沒人會選。
    但今天的餘白，口氣分明是商量，態度甚至有些祈求，“要麼好好跟我在一起，要麼借我點兒錢。”
    何衛東本來一開始就對他的條件不感興趣，現在聽他張嘴就借錢，倒是提起點兒好奇心來，知道直接問他做什麼他肯定要賣關子，於是選擇按金額自己猜，痛快問道“借多少？”
    餘白眼也沒眨，“先來三億六千五百萬吧。”
    這是一年的嫖資？何衛東不動聲色在心裏計算了一下，“行，一會兒燒給你。”
    “不用，你自己入賬吧。”
    果然。
    何衛東實在懶得跟他逗咳嗽，看了一眼手機“八點十三。”轉身坐到了靠陽台的單人沙發上，“老板，你超時了。”
    餘白心平氣和“哦，超時了怎麼計費？”
    “不計費，超半小時以上報警。”
    餘白聽罷扭臉也躺回床上“有意思，”一手悠閑的放在腦後，靜靜一笑“我很好奇，你一個挨嫖的，報警會說什麼。”
    。。就知道他嚇不住。何衛東看著這人一副鐵定耍無賴的樣子，想了想問道“第三個選擇是什麼？”
    “第三個？”餘白一時被問懵了，兩個還不行，你還想問第三個？轉而有些賭氣回答“第三個就是你嫖我！五百萬一年！”
    何衛東唇角快速勾起，眨眼間又馬上恢複撲克臉，正讓餘白懷疑自己看錯了之際，他的聲音穩穩傳過來“可以。”
    “什？你。。。”這恐怕是第一次有人選擇餘白的PlanC，把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不按劇本演？
    餘白愣了幾秒立刻回過神來，雙眼精芒一閃。
    所以你一再拒絕我是因為不想在下麵？
    這可不是錢的事兒同學，這個要看本事。
    餘白爽快一揮手，像是怕他反悔一般加快了語速“就這麼定了，包年給你打八折。抵扣這一晚，你付我三百萬就行了。”
    “卡號給我。”這邊的老板更大氣，馬上拿出網銀準備付款。
    “急什麼？”餘白被他搞得一頭霧水，心想這行兒這麼容易掙錢的？
    “餘白，我也給你兩個選擇。”何衛東放下手機，一臉嚴肅。
    餘白坐起身來“你說。”
    “要麼收錢辦事，要麼別再出現。”
    餘白聽罷沒再廢話，從錢包裏掏出一張大限額銀行卡甩給他。
    不出兩分鍾，短信提示收款三百萬。
    我去。。真這麼容易？
    “好了，現在你是我的人了。”何衛東帥氣的甩了甩一腦袋絨毛“穿上衣服，半小時內從這裏消失。”
    “你小子耍我？”餘白再次站起身時下意識差點兒做了個挽袖子的動作，抬起手才發現自己壓根兒沒穿衣服。
    “你最好敬業一點，以你的水平，這個價格已經算天價了。”
    “草！你說我水平怎麼了？”
    “提高修養。”
    事態一再超出預料，餘白此刻惡狠狠瞪著何衛東，一時無語。
    “這就對了，聽話，是職業道德。”
    餘白一句“職你大爺！”差點脫口而出，硬咽下去冷著臉“繼續說。”
    “沒什麼可說的了，穿衣服走人。”
    餘白沉默著，胸膛一起一伏，兩條長腿肌肉緊繃，線條流暢，這麼一動不動赤身倚在床上，像個精工打造的充氣娃娃。
    何衛東發現自己依舊缺乏抵抗，側過身不願再看他。“有需要時，我會給你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