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藍焰火﹒上部  34、女人心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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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女人心
    小偉的微信說:
    小心!別抽他的煙,別去他家,別答應他任何要求。以後對你解釋。
    我沒看完,趕緊用手捂住手機,小偉說的“他”自然就是眼前的楓哥。我不知道當時自己是否流露出緊張情緒,如果有,那很糟糕。
    果然,楓哥跟著便問:“誰的?”
    他好敏感哦,似乎意識到微信和他有關。幹嗎這麼敏感?隻有心存提防的人才會時時保持高度的警覺。難道楓哥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不敢想。
    我趕緊說,一個朋友的,在麥子店那裏做秀場,讓我哪天過去。
    “噢。”楓哥說。
    楓哥說:“Tony你一定覺得我讓你做的事有點奇怪,其實,告訴你也沒什麼關係——”
    楓哥說他確實在我們那幢公寓樓有住過,但僅僅是“住過”,那套住宅是他一朋友的。他直言不諱地說:“女性朋友。”
    他說,不說你也一定猜到了,我和她住一起有一段日子了,怎麼說也該有大半年了吧。事實上她是我的經紀人。她給很多人做經紀,演員,模特、音樂人、畫家什麼,在北京文化圈也算是個擲地有聲的人物。楓哥說,說白了這些人——也包括我,都是她手裏的牌,她發出一張牌去,就掙回一筆錢。她一下子就變得很有錢。她太有錢了。在北京做這一行是很發財的。
    我們算不算正式的戀人關係,我也鬧不清。楓哥說。反正她沒說要嫁我,我也沒考慮要娶她,我們甚至不說“愛”。我不知道Tony你了解不了解這種狀況?這種狀況在北京其實是很普遍的,你可以理解為同居。“同居”這個詞對於我來說還好接受些,男人在這種情況下背負的名聲通常不太好,同居是一個最婉轉最客氣的說辭……
    我突然想起曾經在搜索引擎中看到有關小偉的那些事,女人,款婆,幽會,神秘出沒,同居一室……難道這就是當下男藝人的生存狀態?一個模式,大同小異,逃不出圈子裏的遊戲規則,逃不過如來佛的掌心。
    楓哥看著我又說,也就是在最近,我們之間產生了一些問題,看樣子是要分手了,可我的東西全在她那裏……我這次去沈陽見劇組之前,也就是你看到我病了的那天,我發現我手裏的鑰匙根本打不開那套住宅的門……她很絕情……我不想在這件事上多說什麼,不和女人計較這些。
    現在我要去東北,那裏很冷,我需要衣物和其它一些東西,但我不想見她(我當時想,實際情況還不知道是誰不想見誰呢)。Tony,幫哥哥一個忙,替我把兩隻箱子取出來……事情就是這麼簡單,我想你完全能理解。我沒把你當孩子。
    楓哥喝完一杯咖啡,又續了一杯,似乎癮很大。我不知道這一晚他會不會因為咖啡而通宵失眠。
    楓哥喝著第二杯咖啡時又說,我之所以要你幫我,是因為你和我們這個圈子完全沒有關係,我不願意這件事在圈子裏鬧得沸沸揚揚。北京這地方,說白了,就是一是非場。我琢磨過,這件事對你應該不會有任何不好的影響。你是唯一可以幫到哥哥的,是嗎?
    我不知道楓哥說的是不是是實話,聽起來合情合理,沒有破綻,因此我沒有理由不幫他。可小偉幹嗎那麼緊張?他想提醒我什麼?
    我誠懇地點點頭,說,行啊,我去。
    楓哥顯得很高興:“可能事情不會很順利——”
    我問,“不順利”是什麼意思?到這一刻,我還想像不出辦這事會有什麼難度。
    楓哥說:“比如,她總是早出晚歸,是個不挨窩的人,你很難找到她。即便找到,她也未必能輕易把箱子交給你——”
    我聽了是這麼個“不順利”,也就釋然,說,這你放心,我會盡力的,我每天多跑幾趟15樓,要再不行我就幹脆守株待兔,守樓道裏,總能等到她。
    楓哥笑笑,從桌子上伸過手,拍了拍我手背,很感激地樣子。
    楓哥問我為什麼不喝咖啡,我說,光聽你說話,沒顧上。楓哥說:“喝完,我們走,你小偉哥要你早些回去。”
    我趕緊把杯子裏的咖啡一飲而盡。楓哥遞了張紙巾給我:“看見你真好,想起多年前的我自己。”楓哥說完從桌上拾起墨鏡,還戴上,哦去,都什麼時候了,午夜了。
    直到這會兒,依然一切正常,什麼事兒也沒有。
    走出咖啡廳,楓哥沒說去哪,我跟著他在寒風中往前走,他的黑色大衣被風揚起,特別酷,我則像個馬仔,惴惴地跟著,偶爾看他一眼,眼睛還不敢多停留,更不好打聽這是去哪兒?
    過了一條街,楓哥停下腳步點煙,想到小偉哥的微信,我心一哆嗦。
    街口風很大,火幾次都滅了。我圍過去,攏起兩手,助他把煙點著。一晚上我都沒見楓哥吸過煙,不知為什麼這會兒突然想到要吸煙。
    他吸了兩口,摘下眼鏡看著我說:“Tony,聽哥一句話,記住,女人都不是東西!”我第一次看見楓哥的眼睛流露出狠狠的光,像隻受傷的鷹。他為什麼要對我說這?我有點反應不過來。
    楓哥見我懵懵懂懂的樣子,抓住我肩膀,使勁搖了兩下,“聽到哥說什麼了嗎?”
    我趕緊重重地點頭。
    楓哥說,“就這麼應付我?說,聽到了嗎!?”
    我結結巴巴說,有聽到啊。
    他說:“聽到什麼了?你什麼也沒聽見,你重複一遍哥的話——”
    我分明是聽到的,但被他這麼一激,腦子裏突然一片空白,他說什麼我一點印象也沒有,急中生智,我張口說,女人都他媽混蛋……話沒落音,楓哥一下子緊緊抱住了我。
    當時我怎麼會有種脫險的感覺?說來奇怪,楓哥抱住我時,我竟然長長地舒了口氣。
    抱著我,楓哥一直沒鬆手,他在哭?不會吧,這麼酷的人能有這麼可笑的舉動?當時我看不見他臉,但能感覺他伏在我肩頭一抽一抽的。我僵持著,一動不敢動。
    好一會兒,楓哥才放開我,他那張臉顯得愈加蒼白,眼眶紅得象兔子,他說:“男人等到靠臉蛋吃飯,這男人就算完了;男女平等到女人也可以賺大錢了,男人離做奴隸也就不遠了……哦他媽的現在女人出來跟男人爭錢搶飯碗的太多了,我們都要圍著女人轉,跟女人要飯吃了,這年頭留給男人的空間還有多少?都快把男人逼死了……”
    他說:“她一個經紀人憑什麼掙那麼多?憑什麼榨我們的血汗錢?她想封殺你就封殺你,說不給你演戲就不給你演戲,說把你從男一號換成男三男四,都他媽輕而易舉,還美其名曰”雪藏”。藏你媽個頭!她要翻臉了,可以把你反鎖在門外,讓你無家可歸。Tong你不知道女人有多歹毒,她要你時你是天上掉下來的寶貝疙瘩,等她玩膩了,你就什麼菜幫子都不是……她既可以叫你一夜成名,一夜之間火得找不到北,就有辦法讓你自己也不明白怎麼就從天上掉下來,掉到地上最髒的地方。說句你小孩不該聽的話,這一切就因為你在圈子裏已經不是最年輕最鮮亮的那一撥了,不夠High,沒有那麼多活力了。從前一晚上她感覺有三次四次許多次,現在隻有一次了,甚至一次也沒有……這是我的問題嗎?可她就是覺得是你的問題。她覺得自己掙那麼多錢是白掙了,想在床上爽爽快快叫兩聲都辦不到。這年頭,夠大夠High夠鮮亮的多了去了,滿大街都是,她還能老吃一碗飯喝一鍋湯?你不吃一碗飯,不喝一鍋湯,可以啊,我還不想一棵樹上吊死呢,我們好合好散,有必要踩乎我嗎?有必要搞那麼多手段黑我嗎?有必要把事情做那麼絕?”
    我覺得楓哥這會兒的情緒有點失控,特別嘮叨。這點事值不當這麼激憤。我好害怕。
    也許這些話在楓哥心裏憋了很久,今天,他終於找到了傾訴對象,於是像決堤一樣,如果不是這麼想,我簡直要落荒而逃。我其實不是個合適的傾訴對象,我除了知道那個“她”,就是把楓哥拒之門外的那個女人外,別的什麼都不明白,那人長什麼樣,多大年齡,什麼做派,我都一無所知,我憑什麼要在這裏聽他罵罵咧咧怨天尤人?而事實上,他當時的眼神非常古怪,情緒近乎於神經質。
    楓哥大概看到我在午夜的冷風裏瑟瑟發抖,說了句:“冷了吧?”說完,摟著我向停車場走去。
    如果在香港,哪怕是在新加坡,象楓哥這樣多少讓人有點眼熟的藝人,甭管多晚多隱敝都會有“狗仔”跟梢,沒準什麼時候閃光燈就對著你“啪啪”亂閃。如若深夜在街上和一男生摟一塊,那還了得,鐵定第二天早報上見刃見血,照片登得嚇死人的大。我在新加坡當演唱會服務生時已經遭遇過一回了,於是特別留神。可北京這地方怪,仿佛沒事兒,普通的藝人沒多大新聞眼,所以楓哥才大膽。按楓哥的說法,帝都的記者要有這份職業精神就好了,這麼冷的天,早不知道貓哪兒自個兒尋歡找樂去了,誰管誰啊?
    我對楓哥的話將信將疑,看著空曠的街,還是有點提心吊膽。
    “悍馬”裏自然暖和許多。車開出去以後,楓哥一路無語。進了“太月”小區,楓哥忽地把車停在了路邊,掏出了第二支煙……我說,我家就在前麵,我下了楓哥。楓哥沒說好還是不,兀自點上煙,當我伸手去推車門時,聽見“哢”一聲,車門被鎖上了,我陡然一驚。
    我很快就自我安慰起來,就當陪楓哥多坐一會兒,那又怎樣?
    楓哥側過臉看著我,把吸過的煙遞過來……因為先前有小偉的私信警示,我已經能猜到這支煙的來頭。我盡可能不動聲色,微笑著說,我不吸煙。楓哥不說話,攬住我脖子,把煙送到我嘴前……我聞到了那支煙的特殊氣味,非常奇特的香。我意識到原先車廂裏乃至楓哥身上的味兒都是來自這。我努力避讓開……車內空間有限,我的避讓也很有限,楓哥輕輕朝我吐了個煙圈,順著那股煙的散開,把嘴湊到我臉上。
    很多時候,我都把“親”看作是友好的表示,當楓哥把唇壓到我臉上時,我唯一要求的就是別碰我嘴。我不能拒絕他人喜歡我,特別是他這種明星身份的人,一旦對你示好,很能滿足你的自尊,但我不能接受吻,這在我心裏是有差別的。可是,楓哥非要親我嘴,仿佛不達到目的誓不罷休。我們在車廂裏默默地無聲地對抗著,他的身子越來越從駕駛座那邊壓向我,舌頭幾次試圖挑開我的唇,我竭力推開他,看似輕輕的推搡和躲避,內心激烈的程度絕不亞於一場搏殺。
    他吻不到我,回到原位,默了會兒,再次把煙送到我嘴跟前,那會兒我閉起眼睛想,總是要應付過去的,總是要答應他諸多要求中的某一個要求的,也許隻有這樣才能避免被吻,才可以讓我下車了。我不能什麼都拒絕,把他弄到下不來台,把事情弄得越來越擰巴。剛這麼想,我立刻驚出一身冷汗。這是什麼時候?我可不能頂不住。這一次我說什麼都不能就範。於是,我一偏頭,果斷地說,開門!
    楓哥沒有動,再一次把煙抵在我唇間,說:“吸點,沒事兒……”聲音聽來喑啞而陰鬱,這是他上車以後說的第一句話,幾個字,比他任何一種渾茫的眼神都要可怖。
    車子未熄火,空調開著,門窗又密不透風,車內明顯感覺到很悶,這樣會出事的。當時我對一氧化碳中毒的擔心更甚於眼前的這支煙。我心裏隻有一個念頭:盡快下車。
    我很悶,楓哥,開門……我幾乎在央求了,眼睛熱辣辣的。
    我不願意兩個人都死在車裏,到第二天,滿大街的人都圍著這輛紅色的豪車看,看車裏兩個美男死白死白的臉。
    我到北京是來逃生的。已經死過一次了,不要再經曆一次死亡。要死也不死在這地方,不死在車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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