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藍焰火﹒上部  35、拷問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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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5、拷問
    無論我怎樣央求,楓哥就是不開門,我很恐慌。
    ……他說我是小美男,“哦,你這樣塊兒大的男孩,好像稱大美男更合適——”他說像我這樣的大美男注定要靠臉蛋吃飯,注定和他一樣的下場……他為什麼要在時候說這樣的話,我很不明白。
    車裏越來越悶,我擔心楓哥這種神經質狀態,會醞釀出什麼決絕的行為,而我是墊背。
    那天晚上,我斷然拒絕吸楓哥的煙,可沒多會兒頭卻開始暈起來,哦靠,多半是車子裏煙氣太大,氧氣又不足……開始隻是一點兒暈,由於緊張,暈的感覺就越發嚴重了,心跳得快從嗓子眼蹦出來。我不敢動,怕惡心的感覺升級,靠在座椅上,期待這股勁盡快過去,我想,我身體棒,能扛得住……但是,情況並沒有好轉,汗從我額頭漸漸滲出來,身體卻逐漸發涼,直想打顫。
    就在我明顯感覺身體不適,逐漸失去抗衡能力的時候,更為嚴重的事發生了。
    楓哥明顯來了精神頭,他抓過我的手放在不該碰的地方。從他親我起就預感到這事要發生,它終於來了。我不清楚他什麼時候解開褲子的,沒發現,當我手觸碰到那物件時,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憑感覺是那種絲質的內褲,滑手,觸感和直接按在肌膚上沒什麼兩樣。那地方完全不是他自己說的那樣,相反,讓我有點吃驚。我開始懷疑女經紀人嫌棄他的理由。他有別的劣跡,對於這點我幾乎深信不疑。
    很漂浮,很懼怕,很罪惡,很抗拒,很暈乎……
    當時所有的感受都出現了,像個聚眾的舞台,歡鬧成一團,但凸現在所有感受之上的竟然是一種想笑的欲望。這種笑的企圖肯定不是發自內心的快樂,它和淒楚很相似,隻一步之遙,但表現出來的又分明是笑而不是其他。我這才知道,世界上存在著這樣一種笑,與歡樂無關,不受意誌控製,散發在周身的驚悸中。可以肯定,這種奇怪的感覺是缺氧造成的。
    楓哥輕輕地說,舒服……真舒服……這讓我明白自己正在扮演的角色。我主觀意願是想抽手,但一點指揮不了自己,在暈眩中我喪失了駕馭行為的能力……我的手不由自主,心裏拚命想要它停下來,停下來,但就是停不住,仿佛是習慣使然,不受意誌調派的重複……那一刻,我心裏急得直想跺腳。
    他抓住我腦後的頭發,大力地向下一摁,我整個臉壓到了他身上,我很快聞到了那隱秘的氣味,不是體香,也不是汗的腥膻,也許隻有男人才會體味到,那是情欲暴漲時的氣息,是荷爾蒙的急速蒸發氣味,特殊而隱秘的氣味加劇了我嘔吐的欲望,也使我略略有些清醒。我狠狠地一掙,但收效甚微。正當我一次次躲開,他一次次試圖摁住我腦袋的時候,小偉哥哥的電話進來了……
    我奇怪以後在楓所有的巷傳緋聞中,並沒有涉及到類似那天晚上發生的這種事。有一次,我鬥膽問小偉哥哥。小偉敏感地反問我:“是不是他騷擾過你?”我說,那倒不是。我說,記得嗎?有一天晚上,我和楓在一起喝咖啡,你又是微信,又是電話的,搞得緊張兮兮,我還以為他……我沒敢照實跟小偉哥說那晚的事。說了多半是誤解,即便是小偉哥哥,他能不在心裏存個問號?
    我在接小偉電話的時候,楓輕輕倚著我,幾個指頭從我襯衣的第二和第三顆紐扣之間伸進去。他很老到,絕對是行家,知道如何挑逗我。我正和小偉說話,不能有更多的動靜,而且不能搖頭,太暈,隻能皺起眉頭使勁用表情對他表示不願意,不可以!
    小偉在電話裏問我在哪兒呢?回家了嗎?我說,嗯,正回呢。小偉說:“楓走了嗎?”我含混地回答,嗯,走了……其實那時候楓正在全力向我發起進攻。小偉一定是聽出我的氣息不對勁,便說:“幹嗎呢你小鈞?”我說,沒事啊。小偉說:“和誰呢?”我說,沒有人啊,就我一個,正上台階呢……有點喘。
    小偉說:“到家早點睡吧,以後沒事少跟楓打交道。聽到沒有?”小偉最後說了聲“晚安”,主動掐了手機。
    我鬆了口氣,慶幸他沒從手機裏聽出什麼異常來,而這時我已經完全在楓哥的掌控之中。我無法動彈,再掙脫也已經沒有意義,仰在座椅上,聽著楓口腔裏發出的聲息,像魚在水中吐泡似的……
    那段時間,我手裏的手機始終是打開的,而且緊緊地攥著。我曾經閃過一個念頭,是不是應該的打一個求助電話,比如110,比如夏夏什麼。我當然沒有這樣做,也不可能這樣做,但當時我確實想過。當時,我居然把110和夏夏想一起,事後自己都莫名驚詫。
    徹底的胸悶,我決意推開他。他昏蒙蒙地說:“沒關係,小男孩絕對幹淨。”我挺了挺身子說,行了吧……我不會的。
    楓哥抬起臉,將沾滿口水的唇貼在我臉上,我的惡心加劇了,然而我使勁憋著,不讓自己吐在車上。楓說:“真好小鈞,我要是個女人……”我沒太聽清,還是當時太難受了,沒記全他的話,反正,現在能回憶起來的就是這麼半拉語焉不詳的話。我說,開門!
    剛聽到“哢嗒”一聲,鎖被打開,我就伸手推開了門,也許是從車裏出來時動靜太大,我暈得好厲害,巴住路邊的樹幹就大口吐起來,一邊想,哦靠,逃過一劫,終於沒和楓同歸於盡一起悶死在車裏……
    楓哥見我吐,趕緊過來扶住我:“沒事吧——”他拍著我的後背,盡可能讓我吐得順暢些。我胃裏其實沒什麼東西,吐出來的都是水,因而更加剜心剜肺的難受,我推開他,執意要他離開,隻差沒說“滾”了。
    回家的路不長,我走得騰雲駕霧,這會兒,我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暈,什麼是意識飄浮,以前從來沒嚐過這滋味。我不記得楓哥最終是怎麼離開的,隻記得自己似乎在公寓前的台階上坐了一會兒。也許是躺了一會兒。那時候,眼前恍惚有電光閃爍,看什麼都特別刺眼,特別扭曲。後來我發現眼前什麼也沒有,隻是曠地上的路燈在顛來倒去,一會兒是把劍,一會兒是張獰笑的臉……
    我堅持著上了電梯,回到公寓,第一件事就是巴著馬桶把所有的難受、鬱悶、驚恐、暈眩都吐出來。其實,那時候我的暈好些了,吐已經不是生理反應,而是我自己故意要呃,把自己呃得犯惡心。
    我不知道吐了多久,直到胃開始痙攣,再也沒有力氣,也再沒什麼可吐了,才一屁股癱軟在馬桶與盥洗池的夾縫裏,那一瞬,我突然發現自己褲子的前襟還開著,記得在樹邊嘔吐的時候,楓試圖幫我拉起來,不知為什麼沒拉上,此刻,我莫名地就放聲大哭起來——
    那晚,我哭得好洶,簡直是肆無忌憚。哭的時候,我腦子特別簡單,就是想一個問題,我為什麼要來北京——一個絕然不可能有答案的自我拷問。
    我哭著哭著再次開始嘔吐,我打小就這樣,特別惡作劇,哭的後果必定是伴隨著大吐特吐,以致把所有的大人都嚇到。
    那晚,其實表哥和表姐已經從新加坡回來了,傍晚時候到的家,我卻一無所知,以為公寓裏還隻是我一個人,所以特別放肆,如果知道他們回家,我也許會收斂得多。
    表哥和彤姐當晚為什麼沒來關心我事?我不知道。我在浴室又吐又嚎啕時,他們是不是就在門外聽?我也不知道。當第二天中午我無精打采地走出臥室時,看見表哥和彤姐就在起居室,他們以異樣的眼光看著我,我嚇了一大跳。
    …………
    我答應楓哥的事還必須去完成。
    傍晚時分,我上了次15層,和預計的一樣,無果。那個單元門緊閉著,按了很長時間門鈴,沒有一點回應。以後,連續三天,我都沒有找到楓的那個女人。我跟樓下的保安打聽,保安說:“每天12點之前進樓的,我們都知道,12點以後,我們就睡了,要不我給你查查12點以後的監控錄像?”
    我說,算了,沒那麼誇張。
    楓哥有電話問我,雖然說:“再試試。”但我知道他在催我呢。
    第四天,我從晚上8點就開始在15層的樓道上坐著,打算守一夜。可是沒多久我就睡著了,像個避難的小叫花子,團坐在樓道裏。
    我睡睡,醒醒,醒了又睡著,眼看就過12點了,我怕萬一睡死了她回來我都不知道,這不是白耽誤工夫嘛?於是,我幹脆橫坐在單元門口,一副不等到那女人誓不罷休的樣子。
    後來,她終於回來了……
    事情比想象得要順利,女經紀人並沒有要扣留楓哥箱子的意思,隻是問:“他自己為什麼不來取?”當然還問了我是楓什麼人,和他什麼關係等等。
    我發現楓要取的兩個箱子很大,都是黑色的,每個箱子都上了鎖。
    女經紀人問我:“小夥子提得動嗎?要不要分兩次拿?”
    我說,不用,我就住樓下……
    箱子確實很沉,但我想盡快離開15層,仿佛離開了那女人,一切才大功告成了,我甚至提醒自己少跟那女人羅嗦,似乎分分秒秒間都可能發生意想不到的變故。
    果然,在我挪向電梯的那刻,女經紀人突然叫住了我,我一激靈。她說:“小夥子,我不知道箱子裏裝的是什麼,你知道不知道?”我使勁搖頭,“如果,你真不清楚箱子裏裝的是什麼,我勸你盡快交還給楓,不要讓箱子在你家過夜,更不要提著箱子到處亂跑。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搖頭,但緊接著我又改換成點頭,重重地點頭。
    “我不管你明白不明白,話我可是撂這兒了,到時候別怨我沒提醒你。”女人又說。
    女人看著我將兩隻箱子一一提進電梯,按了樓層鍵,突然又擋住門說:“見到他,替我帶個話。不是我不願意見他,而是不想在公寓裏見到他,如果他覺得我們之間還有必要把有些事情談清楚,可以另找個地方,但絕不在我家裏談。”
    她放手了,我看見電梯門徐徐合攏,終於舒出一口氣。我替楓感到悲哀,當女人毫不含糊地說出“我家裏”三個字時,我感覺楓在整件事裏,就是一隻被臨時收養的流浪狗。
    第二天一早,我打了輛車把箱子送到楓哥那裏,楓顯得特別高興。那天晚上他對我做的事隻字未提,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這讓我感到分外疑惑。
    楓哥要出去拍片,三個月,可能更久一些,他說:“我把車留給你吧。”我本來想推辭,但楓哥說:“你不開走也會被別人借走,每次我不在北京都這樣。你開我還放心些。”
    那輛紅色的“悍馬”真的很吸引我,反正就幾個月,讓我過過癮也行。於是,我接受了楓哥的提議,把這看作是對我的犒賞。
    楓哥給了我一個替車子做保險的公司電話,並叮嚀我城裏別開快車。楓哥白天的舉止那麼陽光、豁達,和後半夜的行為判若兩人。
    在我準備把車開走的時候,楓哥抓住車門,對我說:“小鈞,許多事是需要試一試的,比如那兩個箱子,看著很沉,不試一下怎麼知道自己特別有勁呢?”
    這算是為那天晚上的事作解釋嗎?既然不提,就不必提,讓我們都忘記。於是我裝作沒怎麼聽明白的樣子,說,這些天你都想明白啦?不再跟她置氣?
    楓哥愣了一下:“你說什麼呢?”他說,“你這孩子腦子老跑題,開車可不敢這樣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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