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番外5你怎麼可以忘記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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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休元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在此刻凝固了,整個人頓時清醒過來。
那是一種什麼感受?就像一個費盡心機編織的謊言被人無情地拆穿,就像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脫光了衣服,尷尬和害怕被無限放大數百倍,恨不能當場找個地縫鑽進去。
太狼狽了。
韓休元脖子繃得筆直,渾身僵硬地仿佛灌了水泥,他把頭偏向一側,看都不敢看殷森,殷森的眼神就是淬了毒的刀子,誰對上都是一個死。
滂沱大雨沒有停歇的意思,一扇窗隔絕的是兩個世界,韓休元心亂如麻,腦子裏卻像炸開了鍋,無數個聲音告訴自己:一定要認清自己的心。
對於這些莫名其妙的聲音,韓休元下意識地想要為自己辯解,拚命想著怎麼把那個已經被拉出來當街示眾的謊言圓過去,可當他真的打好了腹稿,卻又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付諸於口。
每每想要開口,心髒都會生出一陣穿刺般的疼痛。
“韓休元,你把我忘記了,單單忘記了我”殷森捏住他的下巴,強迫他看著自己,“對此,你作何解釋?嗯?”
韓休元愣怔看著他,嘴唇無意識地顫抖著。
“怎麼不說話?你這張嘴不是挺能嚷嚷得嗎?”殷森湊近一些,嘴唇與韓休元僅隔三厘米不到,目光卻在對上那兩道明顯的淚痕時晃了一下,“哭?又開始展示你鱷魚的眼淚了?”
這話說得就忒難聽了,韓休元登時變了臉色,殷森的手還攥著他的衣領掐著他的下巴,他整個人都被殷森居高臨下的陰影包裹住,可這並不代表他會任由殷狗欺負而不反擊。
狗咬他,他也要咬狗。
韓休元向來都是能動嘴絕不忍著,能動手絕不動嘴的行動派,所以當他一拳招呼在殷森臉上時,殷森隻來得及驚訝了一下,半邊身子已經倒在餐桌上。
“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在哪裏?你以為你在和誰說話!”韓休元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雙臂掄起,重拳出擊,每一招每一式都透著一股”今天必須恁死你”的狠勁,幾乎是把陳大釗教的軍體拳和自創的王八拳糅合到一起,學以致用並用到極致。
殷森被他開頭那一下打得有點懵,等回過神來,半邊身子已經被韓休元這個不知輕重的壞種打麻了,難以克製的怒火在心頭燃燒,被壓製許久的情緒終於爆發。殷森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飛起一腳踹在韓休元胸口。
狠厲至極,毫不留情!
韓休元捂著胸口向後趔趄了幾下,最後背部撞在牆上,發出一聲沉悶的撞響。韓休元隻覺大腦一片空白,從前胸和後背傳來的鈍痛一時間讓他分不清到底哪個更嚴重一些。
隨後,淩厲拳風直擊麵門,韓休元瞳孔驟然收縮,想躲已然是來不及了。臨危之際,無數陌生的畫麵在眼前飛速閃過,韓休元尚未看清那到底是什麼,殷森的拳頭已經狠狠砸在他的右臉頰上。
殷森盛怒之下,使出的力道十乘十,韓休元被那些記憶碎片迷了雙眼,結結實實得受了這一拳。
殷森幾乎是在拳頭碰到韓休元麵頰的那一瞬間就開始後悔了,可惜在這世上,後悔二字本就比雜草還要輕賤。韓休元被他那一拳撂翻在地,話未出口,一縷血絲先順著嘴角滑了下來,更觸目驚心的還在後頭,隻見韓休元一口鮮血呸在地上,而被鮮血包裹住的赫然是一顆完整的後槽牙。
窗外轟鳴聲乍起,一道白光衝破黑暗,把天幕劃開一條銀蛇般的裂痕,這一刹那間,窗內窗外如同晝日一般亮堂。殷森側身而立,一身煞氣猶在,銀光透過窗戶映在他的臉上,拋開臉上的傷不說,那束光仿佛給他堅硬淩冽的輪廓上了一層濾鏡。
韓休元看著他,竟也開始懷疑此時站在眼前的人,不是那個把自己打到吐血掉牙的人。
“小休……”殷森伸出手,指尖在輕輕顫抖,“我,我……”
我不是故意的。
韓休元注視著那隻不斷向自己靠近的手,第一反應是要避開,可是隻要他動一下,渾身的骨頭就像要散架了一般,別說動一下,喘氣都費勁!
“滾,滾……”韓休元打開他的手,眼神就像被激怒的小獸,凶巴巴的又透著可憐,小獸一張嘴,怨氣衝天,“你居然打我,還把我的牙打掉了……”
殷森瞳孔驟然壓緊,目光中有種莫名的悲哀,“小休,是你先打我的”
韓休元異常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兩條腿還沒站穩,一陣眩暈猝不及防地襲來,倆眼一黑又要倒下,千鈞一發之際,有人牢牢架住他的身體。
韓休元眼睛雖然暫時看不見,但腦子還是健全的,最基本的認知能力仍在,自然知道是誰扶住了他,可是如此一來,他便覺得殷森帶給他的恥辱又他娘的翻了一倍。
把老子的牙打掉了,現在開始裝好人?
“滾你媽的,別碰我!”
韓休元越想越氣,越想越虧,索性閉著眼睛,抬手就是一記重錘,隻聽跟前傳來悶哼,後邊再有什麼聲音就都被窗外的雷鳴聲淹沒了,韓休元不清楚自己具體打到殷森哪個部位,但根據手上傳來的麻痹感和殷森古怪的悶哼聲來判斷,應該是鼻梁。
他睜開眼睛,果然就見殷森捂著鼻子,鮮紅的鼻血源源不斷地從他指縫間流淌出來,一個手掌根本遮蓋不住他臉上的痛苦,韓休元睜眼看到這一幕,心理活動可想而知,簡直不要太爽。
“哈哈哈……”韓休元按捺不住內心的得意,指著殷森發出幸災樂禍的笑聲,“活該,叫你欺負我”
殷森的鼻梁骨沒事,出血是因為鼻腔黏膜損傷,隻需要冰敷一下就能止血,所以比起自己的鼻子,他更關心韓休元的牙。
“小休,把嘴張開,給我看看你的牙”
其實他不說牙還好,一說起這個韓休元就惱火,好好的牙被打下來了,無論現在的醫療技術有多高超,那鑲上去的牙能和從自己嘴裏長出來的比嗎?當然不能!
盡管殷森的目光充滿了關懷,但這句話在韓休元耳朵裏就和”把嘴張開讓我高興高興”一樣令人來氣,上一秒還對他拳打腳踢的人,下一秒變了一副麵孔,韓休元覺得此人有去競爭奧斯卡的潛質。
“別他媽的貓哭耗子假慈悲,我不吃這一套”韓休元飛起一腳,拖鞋從腳上甩了出去,好巧不巧正好砸中殷森的胯部,“趕緊滾出我家”
殷森隻覺小腹一陣鈍痛,下半身的痛感瞬間蓋過上半身,他顧不得潺潺外流的鼻血,彎腰蹲下,拳頭緊握卻無處安放,一臉蛋碎了的悲痛表情。
韓休元沒想到自己的拖鞋會有這麼大的殺傷力,一時間,他竟無法在落井下石和救死扶傷之間做出抉擇。
隻是被拖鞋砸了一下,又不是被腳踹,哪裏就能痛成這個樣子了。
“少給我演戲,殷狗”韓休元上前幾步,聲音不經意多了一絲緊張,“你這拙劣的演技就不要在我麵前獻醜了吧”
話音落下,回應他的隻有殷森斷斷續續的吸氣聲。
韓休元徹底慌了,“有這麼嚴重嗎?我這隻是一雙布拖鞋啊……”
話還沒說完,隻見殷森猝然抬頭,一隻手措手不及襲來,韓休元瞪大雙眼,隻覺天地一陣旋轉,再反應過來,人已經被公主抱了。
韓休元瞠目結舌,一腦門問號。
殷森居高臨下睨著他,倆鼻孔還在往外冒血,“……要不說你是壞種呢,這地兒是能打的嗎?”
韓休元巴巴地看著他,話都不會說了,“我,我說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嗎?”
“信你個鬼”殷森把他放在沙發上,拿起茶幾上的手電筒,打開,“張嘴,我要看看你的牙”
韓休元怨氣蹭一下又上來了,推開他,“看你妹,牙都給你打掉了還看個雞巴毛”
殷森重新靠上來,態度很堅決,“蘿卜沒了總得有個坑吧,我看看坑不行嗎?”
韓休元:“……”
“啊——張嘴”
韓休元表情很羞恥,一臉你在難為老子的表情,半晌才不情不願地張開嘴,“啊——”
殷森拿手電筒往他嘴裏照,看了幾眼,“確實是一整顆牙都掉下來了,就是不知道牙根斷了沒,我得帶你去醫院看看,走,穿衣服”
眼見他要起身,韓休元立馬拽住他,“去個球啊去,外頭下這麼大的雨,還打雷,出去找死啊”
殷森說:“牙根斷裏麵會發炎的”
韓休元:“我知道,我今晚先吃消炎藥,明天再去醫院看不行嗎,幹嘛非要急於這一時,你先去把你那鼻子處理了,OK?一直流血很嚇人啊”
殷森看著他,歎息:“嚇人也是你幹的”
韓休元輕咳兩聲,沒接話。殷森從冰箱裏取出一個冰袋按在鼻子上,一隻手扶著,一隻手收拾滿地狼藉。韓休元實在做不出讓一個半身不遂的殘廢替他收拾家,堅持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能伸把手的時候絕不幹站著。
氣氛意外變得有些和諧。
“話說你都有十億了,為什麼不買個好一點的別墅住著”殷森說,“這間不到三百萬的房子,我可不信韓小公子能住習慣”
韓休元恨不得拿臭襪子塞他嘴巴裏。
“別用舊眼光看我”韓休元把腳邊的蘋果踢到殷森跟前,語氣頗有不悅,“十億算個什麼?別墅又算個什麼?我韓休元活在這個世上難道隻是為了享受嗎?”
殷森聽罷,還挺驚訝。
韓休元不露痕跡避開他的視線,在心裏罵了一句——其實這房子當初是不得已才買的,因為沒有更多的錢去買什麼獨棟別墅,至於那十億,純屬孩子沒娘說來話長,當初陸一南那個狗日的把銀行卡給他的時候,沒有告訴他銀行卡密碼!
雨停的時候,殷森走了,韓休元沒有留他,但在門關上的那一瞬間,仿佛是對著空氣說了一句: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