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番外4你怎麼可以忘記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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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時候,海州市忽然下起了大雨。
韓休元忙了一天,幾乎累成狗,以至於站在家門口的時候,像掏鑰匙開門這麼簡單的動作都不能一次性完成,直到細細簌簌的聲音實在持續了太久,房子裏的人已經等不及了,從裏頭替他開了這扇該死的門。
殷森那張臉從門板後露出來的那一刹那,韓休元的第一反應是:“草泥馬,誰讓你來的”
”草泥馬”這三個字基本已經成為韓休元見到殷森的開場白語錄裏出場頻率最高的一句了。
殷森聽到這三個字的反應很平淡,也可以說是沒反應,他站在門後,身體斜靠在牆上,看著就是一副放鬆過頭的散漫樣。
他在韓休元的家裏,卻用一種正主的姿態打量著韓休元,良久才緩緩道:“怎麼,沒帶傘?”
韓休元不想跟他扯廢話,在家門口把濕透了的鞋脫了,拎在手裏,鞋裏的水滴滴答答落了一地,韓休元對著地上的水想了片刻,在扔鞋和刷鞋兩者之間果斷選擇前者。
“呦,真夠豪的,五千塊錢的鞋說扔就扔”殷森看了一眼被主人狠心丟棄在垃圾桶裏的鞋,笑著對上韓休元那張怒氣值爆滿的臉,“把身上的衣服也扔了唄”
韓休元的臉登時青紅交替,怎一個精彩了得。
“你他媽有毛病吧,能不能滾?你能不能別來煩我?”韓休元推開他,穿著濕漉漉的襪子往裏麵走,地板上留下一連串腳印,而他還在罵罵咧咧個不停,“這裏是我家,你他媽往後再私闖民宅,我就報警了信不信?”
殷森跟在他身後,手裏拿著一條毛巾,“信啊,為什麼不信,你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韓休元腳步頓住,後背明顯有些僵硬。
殷森把毛巾扣他腦袋上,似笑非笑地”啊”了一聲,“相比你以前做得那些,報警抓我,真的不算什麼了”
他話音還沒落下,韓休元猝然轉身,提著拳頭破風而來,殷森站在原地,眼睛都沒眨一下,硬生生挨了這一拳,不過還好他在拳頭落在臉上的那一瞬間把牙咬緊了。
韓休元一拳揮出去仍不解氣,右腳比大腦快一步,等反應過來時,殷森已經跪在地上了。
韓休元懵了,他幹了啥?踹了殷森?踹哪兒了?
地上的人還在跪著,雙手捂著肚子,表情異常痛苦。
然而韓休元最終也隻是扔下一句”活該”就走了。
這個跪在他家裏的人,屢屢惹他生氣的人,是他自醒來後見到的第一個人,他自稱是自己的哥哥,是自己的愛人,為了證明他所言非虛,他給自己看了許多照片,包括那對戴不上的對戒,可不管自己如何搜腸刮肚地去回想關於這個人的一切,最後的答案卻隻有空白。
他不認識他,他不會承認他是自己的哥哥,更不會相信他是自己的愛人,因為在麵對他的時候,那種心如刀割痛到幾乎快無法呼吸的感覺隻有自己能感受得到。
他忘記了殷森,卻沒忘記自己跳樓時的心灰意冷,他記得自己給母親報了仇,他記得自己親手把父親送進牢裏,他確信天台的欄杆在斷裂前自己是真的不想活了,直至現在,他仍希望自己死於那場意外。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不好嗎?
為什麼還要纏著他不放?
韓休元踩著濕襪子走進臥室,室裏一片昏暗,窗戶被雨水打得噼啪響,借著客廳透進來的光線,韓休元找了一身居家服,轉頭走進浴室。
等他穿著一身居家服從浴室出來時,原本跪在客廳的殷森正在廚房忙活,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被雨淋了的緣故,韓休元感覺胸口有些發悶,尤其在對上那道忙忙碌碌的身影時,心髒就像被人不輕不重地掐了一下似的。
為什麼罵不走也打不走?
你為什麼要這樣?韓休元在心裏說。
他攥緊拳頭,又放開,又攥緊……
“站在那裏幹什麼,過來吃飯”殷森端著一盤菜站在餐桌旁,表情平靜得仿佛剛剛什麼都沒發生。
“滾”
“什麼?”殷森沒聽清。
“滾,我讓你滾啊!”韓休元一個箭步衝上去,抬手打翻殷森剛炒好的菜,攥著殷森衣領的手上青筋直跳,“聽不懂人話嗎?你是聽不懂人話嗎?你是狗嗎?不對,狗都比你強,狗挨打了還知道跑,你他媽比狗還賤!”
殷森看著他,眉頭微微皺著。
他隻說了一句:“小休,今天是我生日”
今天是他的生日,他想過這個生日,隻是他想了很久,好像除了韓休元他真的找不到第二個能陪他過生日的人了。
“罵也罵了,打也打了”殷森彎下腰,徒手收拾被韓休元打翻的盤子,“陪我過完這個生日吧”
韓休元默默站在原地,身體控製不住地發抖,臉色隱隱發白,有那麼一時半會,他是懊悔的,為自己的衝動而懊悔。
空氣裏彌漫著詭異到僵硬的氣息。
韓休元閉上眼睛,一言不發。
“我沒買蛋糕,前幾天被陸一南那二十個蛋糕吃傷了”殷森還在自言自語,“我重新炒這個菜,你先吃著吧”
韓休元睜開眼睛,地上已經打掃幹淨了。
他拉開椅子,坐下,餐桌上擺著五菜一湯,相比之前顏默給陸一南舉辦的生日趴,殷狗的六菜一湯就顯得太寒磣了一些。
韓休元仰起頭,歎息一聲。
他現在嚴重懷疑殷森不是來找他過生日的,而是來賣慘博取同情。
殷森炒好菜出來時,韓休元已經坐在椅子上睡著了。
隻見這人腦袋耷拉著,鼾聲陣陣,一條銀絲順著嘴角淌下來,拉出好長,再看這人的褲子,早就濕成一片了。
殷森把菜擺桌上,抽了一張紙巾,扶著某人的腦袋要給他擦嘴,韓休元”唔”了一聲,睜開眼,迷迷瞪瞪地看著他。
兩人對視片刻,殷森的臉突然越靠越近,韓休元避無可避抬手就是一巴掌,“草泥馬的,想趁我睡著占老子便宜”
殷森自我感覺他為了過這個生日犧牲了太多,他就不該過這個生日,更不該來找這個小壞種,原本就是他不配!
“我要真想占你便宜,早把你扒個精光按床上了”殷森捂著臉頰,把紙巾扔過去,“把你的口水擦擦,睡相真差”
韓休元:我日你個仙人板板的睡相差。
殷森坐在他對麵:“按照這個生日流程,你現在應該給我唱生日快樂歌”
“我唱你大爺”
“我大爺也是你大爺,沒必要這樣拐著彎罵自己”
韓休元夾了一個蝦球放進碗裏,“奉勸你一句,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我的底線,你要是覺得自己那張臉還不夠精彩紛呈就直說,我給你展示一套今天才學會的軍體拳”
殷森來了興趣,“誰教你的軍體拳?”
“關你屁事,問這麼多”
還能誰教的,陳大釗唄!
“喝酒嗎?”殷森手裏多了一瓶酒和一個開瓶器。
韓休元沉默片刻,起身從櫃子裏拿出兩個酒杯,算是默許了。
等菜吃得差不多了,酒瓶子見底了,才真正到了韓休元的主場,話匣子一打開,那就是一把人形機槍,光唾沫星子就能把殷森突突死。
“……你說你怎麼這麼煩人呢?你他媽是狗皮膏藥嗎?你特娘的就不能換個人粘?”韓休元打了個嗝,話鋒一轉,握緊拳頭抵住胸口,“你以後別再來找我了,我看見你我就難受,這裏難受”
殷森看著他,沒說話。
此時韓休元已經是半醉,說的都是平時難以宣之於口的真心話,曾經在見到殷森時被他隱藏得很好的情緒現在全都表現在臉上。
殷森也終於能借著此次機會心平氣和地挖掘韓休元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我不記得我和你以前都發生了些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破事兒,也不想知道,至於我為什麼會跳樓,為誰跳樓,對現在的我來說也都不重要了”韓休元臉頰微紅,雙眼迷離,“我跳了樓,沒死,還失憶了,這證明什麼?這證明我重生了,我不用再背負曾經種種,我可以一身輕鬆地往前走”
韓休元說完最後一句話,整個人倏地被提了起來,餐桌的四條腿在地磚上劃出刺耳的聲響,殷森瞠目欲裂,樣子簡直要嚇死人,隻聽他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韓休元,你的自私超乎我的想象”
韓休元隻楞了一瞬,抬手想要掙開,“放開我,放開老子……”
“你說失憶就失憶?你說忘就忘?憑什麼?你憑什麼?”殷森很激動,神情近乎咆哮帝馬景濤,“你利用我,你利用我對你的愛和信任,你讓我傷痕累累卻又以死逼我回頭,現在你想忘掉過去重新開始?韓休元你還是個人嗎?你他媽還是個人嗎!”
韓休元臉色慘白,不知道是被晃的還是被這一番話驚到了。
“你覺得自己很無辜是嗎?”殷森把他拽到自己麵前,四目相對,避無可避,“韓休元你聽好了,你一點都不無辜,如果你真的是無辜的,你就不會用失憶的方式去逃避現實,一個不敢直視過往的人,一個不能真正放下過去的人,現在居然說想重新開始?”
韓休元睜大眼睛,淚水順著眼角滑落,重重地砸在殷森的手背上,他看起來特別害怕,特別可憐,可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純良無害的人,傷起人來永遠都是一擊斃命。
過了好久,他才顫聲問:“你憑什麼說我不敢直視過往,我有什麼放不下的”
殷森表情紋絲不動,聲音帶著一絲凶狠:
“憑你他媽的單單忘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