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是在洗腳嘍！尋聲看去，見一個十五、六歲的美少年站在離我十丈開外處，風吹仙袂飄飄舉，俊美容顏賽星鬥，鵝蛋臉型陽剛劍眉、天庭飽滿人中高厚、黑白大眼靈動秀長、膚色麥黃唇紅齒白、英姿挺拔雙肩厚實……
    讚！我前世最喜歡的美男子！我死死地盯著他的全身打量，看得我口水直流，兩眼呈愛心狀，隻差沒有飛撲過去抱住他的雙腿大喊：“我的小正太！”
    “你可知道，你的臭腳正泡著觀內的龍眼聖泉！要是讓絕情師伯見了準扒了你的皮。”
    他的聲音因為剛過變聲期，有點嘶啞，但對我來說就猶如天籟。上輩子沒能找到的美男子，終於被我遇上了，老天待我不薄。他說的這話好像是在關心我耶。
    “還不快把腳從水裏拿出來。”
    我機械地縮回腳丫子，吞著口水問他：“你叫什麼名字？我叫櫻姬，你可以叫我小櫻，請多多指教！”
    我向他一鞠躬後，一溜煙地跑到他跟前，雙手捧心狀地仰望著他，他有1米75吧，過兩年應該會更高，我的眼睛呈桃形，完全無法從他的臉上移開。此時拿他跟山腳下遇到的少年比，對方比他多了一份妖豔絕倫、趾高氣揚，他比對方陽光塌實、充滿安全感，怎麼看都是他來得迷人。
    明空見了我的怪異舉動納悶了下，隨即舒展開笑容，眼兒彎彎的說：“你還沒穿鞋子。”
    這笑容使我沉醉其中，全身飄飄然，恍惚中似有看到天使在向我招手。原來沒穿鞋，怪不得覺的腳下怎麼這麼紮人，原以為古代的鞋底本來就薄，沒想到穿與不穿還是有區別的。我立即跑回去穿鞋。等我穿上回頭時，那人已經走遠了。
    我立即忘了腳底磨出的水皰，忘了疼痛般飛快地追上去。嘴裏嬌弱地大喊：“小哥哥，等等我！”
    明空停下來，轉身看我。
    我現在覺得自己非常有先見之明，幸好我一直戴著麵罩，冬天能禦寒，上山能防蟲害，現在還能在夢中情人麵前遮醜。當他與我的眼神交彙，我莫名地緊張，雙頰微微發燙，心跳重得像雷擊，我溫柔地問：“小哥哥，你是這觀裏的弟子嗎？師父是哪位？我家小姐誠心上山來拜極道仙人為師呢。”心想：假如婧音能成為他的師妹，我便可以天天看到他了。
    “咦，你們不知道觀裏的規矩嗎？”
    規矩？這古人怎麼這麼多規矩！我傻傻地搖頭。
    “我們學子觀的每個入室弟子都是由師父手把手教導的，每個師父一生最多隻收三個徒弟。師尊爺爺的三個徒弟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收齊了，就是我師父的那輩。我看你們趕在冬天上山也是難得，隻不過你們要白跑一趟了。”
    “這樣啊。”糟了，婧音！我早就知道能被極道仙人收作徒弟的可能微乎其微，沒想到是零——根本無望，婧音連努力爭取的機會都沒有，我得趕緊去看看。於是，立即跑步前進，走時不忘問：“小哥哥，你叫什麼名字？”
    “明空。”
    “明空。我記住了。”我邊說邊向正殿跑去，濕乎乎的頭發飛在腦後。
    我回到正殿時婧音正倔強地跪在三清真人的雕像前磕頭，每磕一次就說一句：“我要拜極道仙人為師。”
    殿上除了我出門時見到的絕情道人外，還有個年輕的道長與絕情師父並列站著。這年輕的道長沒有一絲道士的樣子，反到像是個風流倜儻的俏公子。我打量著這兩人，他們也打量著我。
    “兩位師父。”我走到他們麵前對他們恭敬地抱拳鞠躬，朗聲道：“我家小姐自幼是個武癡，且根骨奇佳，打小崇拜極道仙人，以入學子觀為榮。前些日子家中遭逢變故，主母被賊人綁架，至今生死為卜。小姐便打定主意上山來拜師。一路經曆艱辛坎坷。懇請兩位師父念在我們的誠意上，給我家小姐一個機會。收我家小姐為觀中弟子。”
    既然極道仙人不再收徒弟了，那麼成為極道仙人的徒孫也不錯。隻是我關心則亂，忽略了自己現在是一個七歲的小丫頭，不該說出這麼有條理的話。兩位道人相互交換眼神。
    “我隻要極道仙人唔唔唔！”婧音的嘟嚷消失在我的指縫裏。
    我雙手擊掌在胸前合十，左右搖晃著上身，用撒嬌的語氣說：“拜托啦！兩位~師~傅~！”嗲得我寒毛直豎，還好我現在小，也沒人看到我的表情，不然一定會狂吐。
    “呃，你剛才的動作再做一次。啊哈哈，哈哈哈哈！”年輕的道長猖狂大笑。
    “小師弟，不要胡鬧。”絕情道人瞪了他一眼，對方稍作收斂，但還在聳著肩憋笑，一副忍的很辛苦的樣子。
    “師父，你的笑聲很難聽哎。我大老遠就聽到了。”明空搖著頭微笑著從外邊進來。
    我被這笑聲震得發毛，卻見明空進來了。原來這人是明空的師父。我跑到婧音身邊對她一陣耳語：“去拜剛才那個怪笑的人為師，他是這裏功夫最厲害的，拜他為師後就可以拜托他去救夫人。”嗬嗬，為了近水樓台先得月，為了我的終生幸福，我隻能繼續哄騙婧音。
    “真的？不是那個年紀大的伯伯？”
    這丫頭賊聰明！“當然，相信我，我剛才出去就是為了打探消息。極道仙人已經很老了，不再收徒弟了，那個年輕的，正是極道仙人所有弟子中功夫最好的一個。”我掰得非常堅定。
    她終於相信了，然後非常堅定的走向那邊正在相互打趣的三人。我在心底賊笑。以婧音的資質，我應該對她有信心。
    “請你收我為徒，師父。婧音拜見師父。”婧音說得鏗鏘有力，然後“嗵”地一聲拜下就是三個響頭，每個響頭都是“咚咚咚”地有力。這招是我教她的耍賴方式，叩過頭後就禮成一半，對方沒法賴了。
    隻不過……我對一下焦距，她拜的那是誰？是剛進門的明空小師父。啊！她是怎麼理解我的話的？剛才怪笑的那人，不是年紀最大的那人，明空進門時苦笑著打趣的那人……怎麼會拜成明空？該不會小婧音也對明空一見鍾情，被明空的美貌所吸引，所以就徑直過去拜人家為師，好來個近水樓台？嗬，她才幾歲，扯遠了。
    既然已成事實，怎能改拜別人。我立即從案台上端過之前童子送來的一杯茶水遞給婧音說：“小姐，快請美人師父喝茶。”我一急就把明空師父說成了美人師父，私下暗吐舌頭。
    “美人師父請用茶。”婧音恭敬地遞上，引用了我剛才使用的稱呼。
    “師父、師伯，這個……”明空向長輩求救。
    “美人、美人師父……啊哈哈哈，的確很合適！哈哈……”好色道人盡自開心。
    “明空哥哥，既然你已經接受了我家小姐的叩禮，就請喝下這杯茶。”
    “我都還沒滿師呢！”明空一臉不自然地說。
    我接過話：“這不妨礙收徒弟。兩位道長前輩認為呢？”
    好色道人已笑彎了腰，似乎整個冬天就這件事最能逗他開心，他現在要把整個冬天的笑聲都補上。
    絕情道人隻是慎重地說：“這收徒弟本就是個人的事。明空，一切由你自己拿主意。”
    我從後麵推推婧音，她立即機靈地說：“婧音請師父用茶！”我跟婧音兩人可憐巴巴的用期盼的星星眼望著他。
    終於，明空心軟了，接過了茶，喝了一口。我明顯看到他的臉微微紅了，真是個單純的少年，我越發喜歡他了，打定主意要在他沒長成雄獅前釣到手。就這樣學子觀史上最年輕的一對師徒誕生了，也是目前為止輩分最低的一對師徒誕生了！
    “哦，太好嘍！恭喜小姐，恭喜美人師父，恭喜兩位師公前輩！”我拍手叫好。我離愛情更進一步，耶！
    “小姐，你總算是拜入學子觀門下了！老爺和夫人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很開心。”奶娘含著老淚抱起婧音，拍拍我的頭說，“三丫頭可真行。”
    “娘……”婧音聽了這話立即掙開奶娘的懷抱，跪到明空的跟前。“徒兒請師父幫徒兒尋找母親。”
    我的額前開始流汗，能拜入學子觀門下已經算是奇跡，如果不是明空年紀尚小，也不可能如此順利的拜師，她竟然這麼快就開口求人。
    奶娘見婧音跪下，歎口氣說：“百善孝為先，我家小姐為主母之事已奔波許久。我家老爺在朝為官，勤政愛民，我家夫人原是江湖人士，但自從成親後就一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那日夜裏卻被幾個刺客虜走。老身懇求幾為高人相助。”奶娘擦著淚跟著跪下，人上了年紀就是容易傷感。
    我們三人中跪了兩人，那麼我要不要跪呢？
    “老人家使不得。隻是此事，我們也無能為力。”絕情道人邊說邊扶起奶娘。
    “無常師兄不是精通八卦測字嘛，本來可以讓他來算一下吉凶，也好讓她們安心。這個時節能上到山來實屬不易。但是——”好色道人說話故意吊人胃口，“無常師兄帶著他的兩個小徒弟遊曆去了，不知何時歸來。都怪我學藝不精，大師兄，不如就由你來幫她們測個卦吧。”
    他這種抑揚頓挫的說法讓人想抓狂。
    絕情道人瞪他一眼，這師弟哪有學藝不精，分明是在偷懶，自家徒孫的事還讓他來操勞。絕情道人麵無表情的應下：“好吧。”他從腰間取下一個龜殼飾品，拔了婧音的一根頭發和著五枚銅錢放入殼內，搖擲後倒出，觀察過卦文後說：“此卦吉凶參半，幸有貴人相助終將化險為夷，隻是事到最後命理不由人。”
    算命的就愛說些奇怪的話蒙人，他這說跟不說有啥區別。我在心裏感歎。
    “怎麼樣？”婧音緊張地問。她根本聽不懂道長的話。
    “無須太過擔心，你們母女緣分未盡，遲早還會相見。”
    “真的！那就是說娘親沒事嘍。太好了，謝謝伯伯！”
    “嗯？你應該叫他師叔公。”好色道人插話。
    “謝謝師叔公！”
    “嘴巴真甜，來叫我一聲師公。”好色道人繼續說。
    “好師公！”婧音拍起馬屁。
    “哈哈，那麼你以後就安心在觀裏學藝吧，等你學有所成時就是你跟母親相間之日。這位老人家，你們是她的家人，但咱們觀裏從不留宿外人，等下我便安排弟子送你們下山。以後每年的中秋，可以讓她回家與家人團聚的。那麼就送客吧。”好色道人說話時瞄我一眼。
    他剛才對婧音說“學有所成時就是你跟母親相間之日”時我還以為他跟我串過口供呢。但後麵的那句趕人的話好像是衝著我的，我不是觀裏的弟子，必須被請下山。可我是婧音的貼身伴讀啊，我還想展開我的愛情呢。
    我沉吟著說：“師公前輩，能不能讓我留在觀中？”
    婧音也緊張地看著兩位道長。
    “這恐怕不行。”好色道人閉目搖頭。
    可惡的臭道士！我將聲音放柔：“那個，兩位師公前輩，我剛才看到屋後有口井池，就用來梳洗了番，還把腳伸進了池裏。可是明空師父說那是龍眼聖水，我剛才褻瀆了聖池，內心惶恐，就請你們罰我在觀中勞改吧，讓我在勞動中改過自新，我願以十年為限，用十年時間在觀裏打雜。別看我年紀小，我很能幹的，挑水鋤地插秧種菜、清潔打掃洗衣做飯、念書畫畫縫縫補補我都會的。拜托你們讓我留下吧！”為了留下，我把自己身上有待挖掘的特長也都說了。
    “你，你當真在龍眼池裏洗腳？”絕情道人瞪大了眼。要知道，世間的人為了這一杯龍眼聖水，甚至不惜花費千金。他看著眼前那一身邋遢的我，我的能幹程度他不知道，肯定的是我一定已經把整口水都汙染了。這龍眼聖水隻在冬天時才從地底冒出來，每年就一次，這水甘甜可口有延年益壽的功效，是煉丹的聖水，每年都能賣個好價錢。絕情道人立即吹胡子瞪眼地大喊：“通天！”
    進來一個五、六歲，看起來很機靈可愛的小孩。“師父。”
    “以後就由你看著她。所有自在林的事都由她去做，不許假手他人！哼！”絕情道人吩咐完就氣呼呼地走了。
    在學子觀的後山有一片圈起來的小林子，此處風景宜人，鳥語花香。林外的老鬆樹下插了塊木牌，寫著：自在林。那地方從此就成了我的地盤。
    一片雜草叢生的菜地上有個背著籮筐的小屁股在挪動。那小屁股一轉身，迎麵又對上一雙小眼睛鑲在一顆小腦袋上。
    “通天，你能不能不要一直用眼睛盯著我？”我奮力拔起一把雜草扔進背上的籮筐裏，伸出右手食指撮了下那顆小腦門。
    “師父讓我看著你，我當然要用眼睛看著你嘍。”
    你可真聽話。“小通天，來，姐姐問你，你的左耳朵像什麼？”
    “我的左耳朵……”通天的眼睛眉毛都皺到了一塊兒，還動手摸著左耳。
    “嗬嗬嗬。”欺負小孩子讓我心情大好，不由自主地哼起《茉莉花》。
    “小櫻姐姐，我的左耳朵到底像什麼？”通天見我唱得興奮，急了。
    我揪過他的領子將他拉近，順便把手上的泥巴蹭到他身上，盯著他看了半天後才鬆開，笑著說：“回去照照鏡子就知道了。”左耳朵自然是像右耳朵嘍。不過，我暫時不想回答他，埋下頭繼續我的除草工作。
    這是一塊歪歪斜斜的菜地，上麵種了些山上找來的野菜和草藥，是我這三個月來的傑作。這裏本來是一片白菜地，白菜拔著吃完後，我就種起了一些可入藥的野菜，可惡的是這裏的氣候太好、土壤太肥沃，野草瘋長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