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閨夢裏人  第十七章 麗宇芳林對高閣,新裝豔質本傾城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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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麗宇芳林對高閣,新裝豔質本傾城
    一張錦繡華麗的宮塌上,美人側臥,珠簾叮咚,室內居然引入一眼活水,泉水淙淙,鵝卵石上還有深綠的青苔。
    “人到了麼?”美人閉目養神,衝著在矮桌邊擺弄著插花的綠衫女子說。
    綠蟻婀娜地移到跟前:“會主人話。早上宮主已經命人把莫琴師送過來了。”
    輕輕睜開眼,一雙美目春波脈脈,嘴角輕輕勾起:“現在在哪?”
    “已經在約禪堂外跪候了兩個時辰了。”綠蟻低著頭,恭敬地答著話。
    嘴角笑意更深,一雙重瞳流光詭異,莫音絕又緩緩把眼閉上,聲音帶著一絲倦意:“繼續讓她跪。”
    綠蟻微微一怔,但聲音依舊平板,沒有情緒:“是。”
    莫笑非在門外恭謹地跪候,一身涼薄春衫絲毫不能抵擋白石上的寒意,嘴唇都以發白。
    膝蓋和脊柱已經痛得沒有知覺,頭低垂,眼睛一片薄霧,看不出情緒。
    綠蟻緩緩從約禪堂走出,看到莫笑非,幾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莫琴師,不如到外麵跪候吧。”
    約禪堂是整個暗蓮宮最陰冷僻靜的一處,莫音絕鮮少來此,可是今天偏偏選擇要在約禪堂歇息。
    絲絲寒氣,連披著羽絨披肩的綠蟻都冷得打顫,更不用說是一身淡色春衫的莫笑非了。
    莫笑非搖了搖頭,對綠蟻微微一笑:“不必了,綠蟻,這裏很好。”
    蛾眉眼中含淚:“綠蟻大人,求您勸勸小姐吧,小姐的身子會受不了的。”
    莫笑非淡淡掃了蛾眉一眼,把蛾眉想要說的話硬生生壓回去。
    綠蟻皺著眉,像是想要說什麼,終究還是忍住,垂下眼,越過莫笑非走了出去。
    莫笑非繼續垂首,跪候,仿佛一尊木偶。
    流春殿裏鼎爐焚香,暖意融融。
    宮人穿梭往返,細細打掃著。
    雖然每個宮人都暗自納悶為什麼上官孤鳴要他們這麼細致地打掃流春殿,卻無一人敢交談盤問,隻是默不作聲地各司其職,不敢多說半句。
    白子落盤聲清脆,“嘎巴”一聲。頎長的手指緩緩收回,暗紅的宮袖拂過棋盤,輕柔得像是拂過情人發上的花瓣。
    秦桑低微微一笑:“原來你是想這麼走,之前還真是用假象把我耍的團團轉。”
    上官孤鳴臉上波瀾不驚,無喜無悲。
    秦桑低細細審視著棋盤,也不再說話。
    兩人沉默良久,還是秦桑低先打破寂靜:“你不怪我麼?”
    “怪你什麼?”上官孤鳴反問。
    一朵蓮花澄白通透,還沾著清晨的露水,蓮心是清淡的青綠,點染著幾分鵝黃。
    手指輕輕撫過,不盡溫柔。
    秦桑低沒有回答他的話,看著上官孤鳴的手指,問道:“為什麼這裏要放一朵蓮花?”
    “因為這裏叫一花堂。”
    秦桑低翻翻白眼,覺得和這種家夥完全沒法交流。
    可是八卦心裏作祟,還是耐著性子問:“那為什麼不是杏花,不是桃花,不是櫻花,一定要是蓮花?”
    “因為她喜歡。”
    “喜歡?誰喜歡?”秦桑低賊心不死,非要追問個水落石出。
    “非兒。”
    “那冬天沒有蓮花怎麼辦?”
    “暗蓮宮裏四季有蓮。”
    “怎麼可能有四季都開的蓮花?”
    上官孤鳴不再回答,而是抬眼,看了秦桑低一眼:“把爐鼎裏的火滅掉。”
    秦桑低一愣,這個大變態,不知道早春天氣反複,一下雨就冷得要死嗎?居然要他把火滅掉,存心想凍死他嗎?憤憤別過頭去,不理睬上官孤鳴。
    上官孤鳴微微一笑:“非兒怎麼會有你這種活寶師兄。”
    自己緩緩起身,打開青銅鼎蓋,把竹筒裏的水全部倒進去,一陣煙霧蒸騰而起,撲在臉上。
    房內漸漸陰冷下來,秦桑低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匆匆把夾衣套上,才覺得好一點。
    看著上官孤鳴的淡薄衣物,秦桑低問道:“你還不去多穿點?”
    上官孤鳴眼神幽暗,聲音冷冷的,比三月的春雨更加冷徹:“不必了。”
    水聲依舊延綿,幾從青翠湘妃竹斜橫交錯地長在窗邊,伸進房內。
    莫音絕看著幾從碧竹出神好久,緩緩喚道:“枕水。”
    “是,主人。”一個麵容清秀,眉眼清朗的少年跪於地上,寒意從白石地板透過衣料緩緩蔓延到膝蓋上。
    “去把那極叢竹子拔掉,不許留根。”聲音不帶一絲情感。
    枕水有絲猶豫,這幾叢湘妃竹他本極其喜愛,如今要斬草除根,他十分不舍。但是主人天威難測,還是不敢忤逆,於是微一欠身,答道:“是!”
    隨手招來幾名錦衣宮人,不消片刻,本深入窗內的碧綠竹枝就蕩然無存了。
    “枕水,現在那邊如何?”莫音絕看了一眼已經空明一片的木窗,視線又飄向遠處。
    “回主人話,現在宮主正在和秦公子下棋。”
    “秦桑低?”莫音絕眼神幽深,像是想起什麼。
    “主人可是要派人去監視秦公子?”
    莫音絕微微一笑:“不必了,憑你們還占不了他的便宜。”
    想不到連西涼國都摻和進來了,非兒還真是個小禍害呢。
    枕水又朝門外瞟了一眼,掙紮了半天,剛要開口,又被打斷。
    “繼續讓她跪。”
    “可是主人……已經……三個多時辰了……小姐……”枕水欲言又止。
    莫音絕淡淡掃過一眼,笑容和煦,室內頓時仿佛溫暖起來:“枕水還真是關心非兒呢。”
    枕水渾身一僵,想起蘭衣的慘狀,一股寒意直逼胸口。
    “枕水不敢。”聲音微微顫抖。
    莫音絕又是顛倒眾生地一笑:“下去吧,準你去向非兒請個安。”
    枕水磕頭:“謝主人恩典。”
    跪著移出約禪堂,直到關上門才敢緩緩站起。
    看見跪在地上,麵色蒼白的莫笑非,枕水嘴唇微微發抖,眼睛也濕潤起來:“小姐……”
    莫笑非淡淡一笑:“枕水,走吧。”
    枕水跪下,磕了三個頭,轉身離去。
    “宮主,人還在跪。”槐絮恭敬地稟告。
    上官孤鳴手支在桌上,瞟了一眼一桌的菜,沉默地吃著,吃罷,用參茶漱過口,有淨過手,才擺擺手。
    宮人魚貫而入,把一盤盤沒動過什麼的珍饈撤了下去。
    看了一眼槐絮,上官孤鳴笑笑地說:“怎麼還不起來,吃著吃著,竟忘了你還跪著。”
    槐絮微微抖著站起身來,看著眼前妖魅如魔的男子,心中一陣憂慮:“宮主吃得太少。”
    上官孤鳴笑的雲淡風輕:“無妨,今日沒什麼胃口。”
    “現在以是黃昏,宮主一天才食這麼少,要保重貴體。”
    “現在那邊如何?”上官孤鳴沒有接他的話。
    槐絮欲言又止,看了一眼身旁同樣躊躇的楊珠,緩緩答道:“據報莫琴師剛剛在約禪堂外吐了血,已經昏了過去。我們是不是……”
    上官孤鳴笑得有一絲殘忍:“不要管她。”
    “是。”
    莫笑非緩緩睜開眼,看見一個已經許久未見的人,綻開一朵笑靨,甜甜地說:“爹爹,你來看非兒。”
    莫音絕笑靨溫柔,輕輕替莫笑非掖好被子:“非兒好久都沒見到爹爹了,難道不想爹爹麼?”
    “當然想。”莫笑非笑道:“爹爹,現在是什麼時候?”
    莫音絕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子時三刻。”
    “哦,”莫笑非沉吟一聲,又是淡淡一笑:“我睡了多久?”
    “三個時辰了。”深深看著莫笑非,室內沒有燃燭火,莫音絕的臉掩藏在黑暗中,形如鬼魅。
    眉心的朱砂痣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朵赤金重瓣蓮花。
    “沒有話問我麼?”莫音絕笑得妖魅:“我猜非兒應該有很多想知道的才對。”
    莫笑非深深看著莫音絕,淡淡一笑。
    為什麼呢?
    問為什麼要讓她在門外跪一天。
    問為什麼他的朱砂痣不見。
    問為什麼上官孤鳴要在她穿的衣服上下衣帶荷香這種劇毒。
    問為什麼他會到暗蓮宮。
    莫笑非答道:“我不想知道。”
    莫音絕看著莫笑非的眼睛在黑暗中灼灼發亮,這雙和他一模一樣的眼睛,不,應該是和“某人”一模一樣的眼睛。
    淺淺歎了口氣,寵溺地揉了揉莫笑非的發,輕輕貼上去,把莫笑非摟入懷裏:“非兒真乖巧。”
    莫笑非閉上眼,輕輕地道:“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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