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幹大事去吧
    禪等候在馬車裏，他知道他坐在何處，他顯然也知道夏天穿著那不符合禮製的衣服進入了什麼地方。那人與他一起轉世到此間，身份高貴特殊，又肩負重任。而他被囚禁在一方院落，自我消沉到墮落，若是夏天對他失望了，不再搭理他會怎麼辦。
    就在他們不多的話語間，禪就能知道他們生產纏繞著愛恨，恨煆鑄出的尖刀已經將他們之間的愛意破壞得凋敝，夏天的性子溫潤，或說是懦弱也不過分，禪硬是束縛住了他。
    禪透過車窗，看著拾級而下的夏天，玄衣，因為不佩戴冕旒而隨意披散的烏發，染上白雪帶來的霜意，雪地裏的他猶如將要飛升的謫仙人，覺得他再恍惚間是要消失在天地間那樣。
    現在的禪有什麼，就是學了點不地道醫術的大夫，他能做什麼。
    曝露到當權者麵前是有風險的，皇帝會戒備上夏天，他也不會放棄尋找那一顆帝星，所以也是為了保護禪。那支守護了夏天幾乎七百年的軍隊如同鬼魅一般，出現的悄無聲息，也消失的猶如冬日積雪消融一般。夏天選定的隱居地方就是他沉睡了七百年的皇陵，那七百年對於夏天就是吃上了一頓好的，說實話，七百年在峰世界什麼都不算，太短了，也太快了。
    進入皇陵後，這總歸是原先梁國國君給自己準備的墓穴，周邊是梁國曆任國君的大墓，梁國富碩，禪幾乎掏空了其中所有的財寶，填補進入給夏天沉睡的地宮裏。
    禪當然能看出這裏是什麼，一處深埋地下的隱秘宮殿，即使雕梁畫棟，甚至是富麗堂皇，也改變不了這是一處陰森不見陽光的地穴。
    “將士就駐紮在地宮內，這裏算是一處地下堡壘，易守難攻，即使外界對這裏久攻不下，圍困下這裏，這裏囤積的糧食也可以使這裏的守將堅持下很久，而且可以慢慢反打盜洞離開這裏，這裏有專門給盜洞留出空隙的鬆散磚石。”夏天簡單地巡視下地穴中各處，這也是他之後的籌碼，而禪也是這裏一切的主人。
    禪麵對著一片磚石堆砌出的牆麵，他雙手撐在牆麵上：“這是我給你準備的嗎？”
    “這是個不錯的地方。”夏天看著禪推開自己麵前的那麵磚牆，這是禪督造的地方，他對這裏的了解別說使勝於夏天了，甚至強於守衛了這裏多年的將士。
    “我不知道……”禪自己都驚愕到了，他僅僅就是感覺這後麵有東西罷了。
    那是一間書房，都是些畫軸，書卷，百年過去，這裏的一切都籠罩著煙塵，紙張泛黃，文字褪色，紙張脆弱不堪。
    禪踉蹌幾步，推開桌上的畫軸，畫上的人的麵貌就在眼前，指尖滑過他的臉頰，脆弱的紙張剝落，禪觸電一般的收回自己的手，這樣的人是否也會如畫卷一般，就這樣零落為塵。
    那畫軸觸碰下就是粉碎，太脆弱了。
    這個天選之人大概是又要給自己加戲了，現在已經沒什麼著調不著調的了，因為開始就沒有正經的譜子。夏天摸上幾枚竹簡，這東西放到七百年後，還是依稀可見的，也不管禪怎麼去研究那些絹布，這竹簡子上麵情意綿綿的，膩歪的慌，估計那些絹布上也不見得會是什麼有營養的。
    禪看到的是是一位皇帝的懊悔，七百年迎來了中原的第一個大一統，始皇帝與他同名，也就是禪，禪曾經不信這些，或是不敢往深處想，現在卻是懊悔自己想不起來，他究竟欠了這個人多少，才會以帝王九五至尊的身份寫下這一句又一句的懺悔。
    看到絹布上，那是史書上沒有的，質子禪和質子夏相依為命，在強齊的壓迫下長大，更是在吳國君主夏的扶持下，沒有任何根基的禪才能收攏北地原野上的梁國，一路南下，破開了齊國的大門，也劈開了吳國的王都，更是踏碎了他的一顆真心。
    禪小心地打開幾個脆弱的畫軸，都是夏，年幼的，年少的，年輕的，有穿著落魄些的，也穿著端莊，有破落的棉襖，也有華麗的冕服。禪也不知道那時的他是在如何心境下，在夏死後，一筆一劃的描繪出來這樣的一個個鮮活的夏，摸過脆弱紙卷上的斑駁的血跡，該。
    看禪的神情，就知道他在腦補了，夏天扯扯自己寬大的衣袖，後麵還有一大通忽悠，那可是一場硬仗。
    不過，還有一件事，夏天挺習慣03在他腦子裏鬧騰的，當03離開他腦域，有了自己的實體以後，夏天一時清淨以後，把他給忘了。夏天已經叫那些忠於他的將士去把03給他運過來，一隻這裏沒誰見過的羊駝，在這裏真的可以當神獸了。
    03也確實到了，他第一時間哭哭唧唧的跑到夏天身邊叼住了他的衣袖，夏天的額角抽了抽，袖子被03的糊了一大塊口水。
    “大爺，餓餓餓餓餓餓了。”03在腦域中大喊。
    夏天揪上羊駝03頭頂上那坨厚重的毛發，他在腦域中說：“這個羊駝身體的數據是我調整的，你不進食也是不要緊的，還有，你是感覺不到饑餓的。”夏天倒不至於克扣03一口吃的，隻是好久不見這個小可愛，難得的想逗逗小孩，夏天對03頭上那坨揉了又揉，手感真好。
    夏天拿點點心來給03墊墊肚子，現在他們都在別人的眼皮子地下過日子，吃獨食的可能性直線下降，夏天已經在想著自己的倉庫裏頭有沒有火鍋口味糖果或是宮保雞丁口味果凍了，想想也不是不可能，以後得多去有黑暗料理的世界裏轉轉。
    羊駝這種異獸引起了這裏所有留守將士的注意，這裏留守的將士有自己固定的村落和交際範圍，排外也隱秘，忠誠教育穿插於他們的一身，他們其實算得上悲哀。而自從03一個沒忍住下去田埂啃了口白菜以後，神獸也沒什麼神秘感了，不一樣要吃喝拉撒。
    已經開春了，即使春雨綿綿的，不間斷的落雨給耕種帶來了不便，但地宮後大山的饋贈已經出現了。
    更何況03有點人來瘋，夏天也隨他去，他有時候也會換上輕便粗糙也耐髒的衣服去山裏摸菌子吃，吳地人口味重些，還有就是喜歡山珍，為此作為大夫的夏天操碎了心，不能隨便吃的，會中毒的。
    夏天其實早就調了調模擬身體的數據，食物中毒是不可能的了，他是不可能看小人的，他可是可通天神的國師夏天。不過到現在夏天都在考慮，他挺好奇自己的國師身份有幾分是禪給他安排的，還有幾分是世界意識給他操持來的，位高權重對於輔助者來說不必要，但一個好身份肯定能降低不少的難度。
    到現在沒有在世界意識前暴露身份對他是優勢，一百零三號也是個不錯的掩護，更何況他現在都保持著一種笨拙的帶著點小聰明的勁兒，像是沒有臣服，也很被動，這個對外的形象沒什麼不好的，越有誘惑性，越能保護他。
    禪現在就隨時注意著夏天，他一邊和軍隊裏軍醫學著點醫術，一邊注意著夏天不要瞎搞。禪第一次上山時捕來隻兔子，後麵跟著幾乎是跑斷了腿，身上乳白毛發全部糾結在一起的羊駝。春初的時候，兔子很瘦，皮包骨的。禪還以為夏天是在山上看兔子可憐，帶下山來養的。
    夏天說：“養多久以後可以烤給我吃啊？”兔子再可愛，也沒有麻辣兔頭好吃，可悲的是在禪的醫囑下，夏天的忌口諸多，是不可能瞎吃的。
    禪當時想說的是，你會不會把自己的坐騎烤來吃。
    如果真的是普通的羊駝，夏天做得出的，03的模擬身體是虛假的，夏天不想吃一口數據，其實根源在於不能吃，而不是不想吃。
    現在那兔子給禪養著，喂得肥肥的，該是山上的能跑的都被那隻羊駝給刨過了根，能吃的夏天到了山下就會架上火堆給烤了，從來不帶多想的，也就是這樣的性子才能和所有人打成一片，這裏的將士原先還敬畏著衣著端莊，高高在上的夏天，現在已經是家裏烤了地瓜都能分一個給田埂上看稻田裏鯽魚的夏天。
    還有就是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把03當成夏天的坐騎，夏天給這隻羊駝調的就是幼年身體數據，根本不可能再長大，這隻羊駝也就到夏天的腰那邊，也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麼想的。
    夏天還需要03給他做些更特殊的事情，夏天還隻是盤算著，最近他們都太野了，得收收心幹些正經事情了。第一年多水，這是天災也是人禍，即使收成再差，隻要依據夏天的提示，早做提防，加固各處的危險河段，多大災禍都能有驚無險的度過，
    但賑災的金銀派發下去，不知道填飽了誰的腰包。所以災禍依舊如期而至，攔不住的，等皇帝真正的焦頭爛額的時候，也分不出時間找到另一顆帝星的時候，他們就離開這裏了。
    “03，你去世界意識哪裏，把這個世界的世界主軸給我拿來。”世界主軸是這個世界的形勢脈絡，雖說是世界意識直接掌控的，但他卻不能隨意更改，夏天一直就感覺到這裏的世界意識對這個世界過分幹涉，而現在世界的走向讓夏天有點捉摸不透，他又相信自己的第六感，所以，夏天要趁著世界意識沉睡的時候趕緊搞點事情。
    “不行咧，大爺，我本身就和世界意識是平級的，你不能叫我越級來著，大爺，我們被告發了事情就大了。”
    “沒事、沒事。”夏天說：“那個小世界意識自己屁股後麵都不幹淨，不可能去告發我們的，而且他現在沉睡了，我們趕盡的，你沒覺得這裏的世界意識想留下我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