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4章:唯一途徑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884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鳩遊是衝進不世居的,若不是不問及時放行,他可能會在結界上撞得頭破血流。
蒼青聽不問道明了原委,難以置信自己已經瘋癲了十年,但是看到已經從少年變成青年的鳩遊,他還是信了。
“師父!”
鳩遊跪在蒼青麵前,淚如雨下。
“阿遊,長這麼大了。”蒼青扶起鳩遊打量道:“青出於藍勝於藍啊。”
鳩遊又哭又笑,話都說不出來了。
不問過了起初的興奮勁兒,回過神來,發現衝進來的隻有鳩遊一個人,問道:“季七北呢?”
鳩遊一聽到蒼青恢複意識,就沒顧上別的,狂奔至此,現在才想起來,他好像把小徒弟一個人扔在了大門口。
“我還沒好好謝謝他。”鳩遊慚愧道:“這份恩情太大了。”
“他是你徒弟,也是蒼青的徒孫。”不問眉飛色舞道:“要謝還不如謝我把他收進了天行閣。”
這人往自己臉上貼金的功夫倒是十年如一日的厲害。
蒼青感激不盡:“這些年辛苦你們了。”
不問擺擺手道:“對我來說,沒多久。”話音剛落,他感應到什麼,嘴角一扯,無奈扶額道:“淩術再不醒,我他娘就要累死了,讓我一把年紀帶孩子,像話麼!”
蒼青還不太了解具體情況,鳩遊則是一猜就中:“七北出去了?”
季七北身上的放行令沒有失效,昨天兵荒馬亂的,不問也忘了去掉,結果就導致季七北直接走出了天行閣。
蒼青轉頭問鳩遊:“是救我的那孩子?”
鳩遊頜首:“正是。”
“那便一起去帶他回來吧。”蒼青一笑:“我也想看看外麵是何光景。”
鳩遊自然是滿口答應,不問卻不怎麼樂意:“貌似我才是這裏的老大,你們出去不應該過問一下我嗎?”
蒼青習以為常地看他一眼:“你不是說我出門不用請示麼。”
不問一本正經道:“十多年,就是說過的話也得過期了。”
“別貧了,瞧阿遊這般擔憂,我早去早回便是。”蒼青推開了房門,“也該去外麵走一走了。”
鳩遊快步跟上,喊道:“師父,我和您一起去。”
蒼青回眸看他,笑著說:“可不得一起麼,那是你的徒兒啊。”
“是!”鳩遊上前,與蒼青並肩而行。
院中枯木抽出了一律鮮嫩的枝椏,隨風搖曳。
不問目送他們離開不世居,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年輕真好,就是能翻來覆去地折騰。”
……
季七北去街上買了一些淩術愛吃的點心,想著淩術醒來的時候能第一時間吃到。
明明天氣風和日麗,他的心裏卻如同大雨將至,烏雲密布,陰沉沉的。
若不是被路過的菜販撞了一下,他還能接著神遊太虛。
粗糙的籮筐在季七北的手腕上劃一條細微的口子,血都沒出,隻是帶來了微微刺痛。
季七北用指腹擦了下,看著它發愣。
“七北。”鳩遊終於找到了他的小徒弟。
季七北聽到呼喚,回轉身:“師父!……師公?”
蒼青就在鳩遊身旁站著,朝他欣然一笑。
“回去吧。”鳩遊從季七北手裏拿過盒子幫他拎著,“不問要念叨你了。”
季七北這才想起他沒打招呼就跑出來了,連忙道歉:“對不起,我隻是想買些點心給淩叔。”
“沒怪你,心情不好,出來走走也情有可原。”鳩遊看著季七北烏青的兩個眼眶,歎了口氣:“你這樣的狀態出來,著實讓人擔心。”
蒼青借著鳩遊和季七北講話的功夫,迅速買了見麵禮,送徒孫。
“我身無長物,錢是不問的,隻能借花獻佛了。”蒼青摸了摸季七北的頭頂,“一轉眼,阿遊都有徒弟了。”
季七北在他的輕撫下慢慢合上眼睛,然後身子一歪,被鳩遊接住。
“師父?”鳩遊不明白蒼青此舉的用意。
“讓他睡會兒,這孩子心事重重,快要被壓垮了。”蒼青歎道:“造化弄人啊。”
鳩遊心疼道:“他本該是無憂無慮的年歲。”
蒼青扶過季七北,背上他,邊走邊道:“世事無常,天命難違。”
鳩遊捧著一堆東西,走了幾步才發覺不對,“師父,天行閣不在那邊,走反了!”
蒼青:“……”
無論過了多少年,路癡還是路癡。
……
季七北夢得亂七八糟,一塌糊塗,醒了反而更累,他像是活活在夢裏經曆了數年光陰,從前澄明的雙瞳深邃不少。
起床後,季七北先去看望了一下淩術,再去見桑隕。
上善和若水兩位長老負責照看,季七北詢問了一下桑隕的情況。
若水歎了一聲,搖了搖頭:“我們對讚天知之甚少,凡間的醫術是無法救治他,他現在更像是要壽終正寢,油盡燈枯。”
若是以前的季七北,這會兒眼淚已經下來了,但他隻是低著頭沉默了片刻,再輕聲道:“我能單獨和他呆會兒麼,有些話,想和他說說。”
上善和若水明白季七北的情況,側身請他進屋,自己退出來,合上了門。
季七北開到床邊,看著僅剩一口氣吊著的桑隕,聲線顫抖:“祭司哥哥。”
桑隕知道他來了,虛弱地睜開了眼。
“我的夢境,是你想讓我看到的人間,對麼?”季七北悲憫道:“也是你眼中的真實。”
桑隕垂眸,默認了。
季七北覺得天道不公,桑隕救了那麼多人,卻無法自救,他為了保護族人,為了天下蒼生,順從天命,最終卻落得如此蒼白的結局。
難怪淩術寧可混吃等死,生來即為棋子,任天擺布,這就是讚天的宿命。
“祭司哥哥,我會盡我所能拯救讚天一族,你……可不可以不死?”季七北的聲音帶著哭腔,“我還沒有好好謝謝你,救活了淩叔。”
桑隕靜靜望著為他而悲傷的季七北,緩慢地閉上了眼睛,心中甚是欣慰,他沒有選錯人。
季七北以為桑隕要撒手人寰了,驚慌失措地喊外頭的上善若水。
但進來的卻是顏笑,同他一起進屋的還有今天剛剛完成任務回來的侯尋宿。
“聽說你們的大祭司快不行了。”顏笑一副湊熱鬧的樣子踱步到了床前,不知從哪變出一把折扇,放在唇邊搖了搖:“這不是還有氣麼。”
侯尋宿走到季七北身旁,悄悄告訴他:“我來見族長時,他已經在往這裏趕了,看起來很緊張。”
“……”
顏笑睨著侯尋宿,愣是把這個說大實話的後生仔看到抬不起頭為止。
季七北眨了眨眼,猛地抬頭:“顏先生,是戰隱族長?!”
顏笑和侯尋宿都愣住:“你踩知道?”
季七北:“……”沒人告訴他啊。
“那、那顏先生能救祭司哥哥嗎?”季七北就差給顏笑跪下了,“我不想他就這麼死掉。”
“讚天的大祭司死後,魂魄是回不了沉靈窟的。”顏笑扇子一收,放在手心敲打,平靜道:“和淩術的情況不同,他是力竭魂散、心甘情願地去死,續不住命。”
季七北從未如此直麵過死亡,那麼的真切與絕望。
侯尋宿安慰道:“天無絕人之路,也許隻是我們沒想到辦法。”
顏笑還記著欠季七北的人情,他有意償還,不過需要桑隕配合。
那是個餿主意,餿到發酵的那種,卻是當下最立竿見影,萬無一失的方法。
顏笑頭一點,決定了:“你們出去,喊那兩個老頭進來,他們去煎藥了,離這不遠。”
侯尋宿和季七北就這麼被支開,把桑隕留給了一隻笑得不懷好意的大尾巴狼。
顏笑狼尾巴剛露出頭,桑隕就醒了過來,目光不善。
“我救了你,扛了你一路,給你吃給你喝還守著你睡,你就是這麼看救命恩人的?大美人。”顏笑沿著床邊坐下,動作輕佻地勾桑隕的下巴:“你撂攤子不幹了,留下這盤棋局給季七北,是準備讓他重蹈你的覆轍?那孩子沒心眼玩不過背後的老狐狸的,即便是搭上一個淩術,也沒你這個大祭司份量重。”
桑隕不悅地蹙眉,對顏笑的觸碰和話語都有些抵觸。
顏笑故意逗他:“我救你的時候就說了,沒錢可以以身相許或者賣身為奴,這條件永遠有效。”
桑隕迫不得已,用心念傳音說話:“這兩個條件有區別?”
“終於肯搭理我了啊。”顏笑俯身在他耳畔說道:“我的提議能解燃眉之急,你死了讚天一族就真的完了,季七北這樣的乖寶寶不帶上一陣子是成不了氣候的,而你,最多還能苟延殘喘躺三天,要命還是要尊嚴,你自己看著辦。”
說完,顏笑直起身,給桑隕掖了掖被子:“再者,你又怎知我不是真心呢?大美人,我是真舍不得你就這麼被老天爺收走,和季七北一樣,我也替你不值,有時候反抗一下命運,也許就能擺脫那沉重的枷鎖,你看看淩術,多好的活例子。”
桑隕眉頭一跳,繼續傳送話語到顏笑腦中:“你說的活例子,貌似也是我弄回來的。”
“他能活,你就非死不可麼?”顏笑聽到了腳步聲,起身說道:“一輩子為了讚天鞠躬盡瘁,不得善終,若是我,就讓天命見鬼去吧!”
桑隕看著他,陷入了沉思。
“我不勉強。”顏笑拋下這麼一句,瀟灑離去。
門外請兩位長老回來的季七北和侯尋宿和他在門口撞了個正著。
侯尋宿看了眼顏笑,又看了下門裏,總覺得顏笑刻意支開他們是另有目的。
季七北進屋後又折回來問:“祭司哥哥怎麼樣?”
顏笑半開玩笑道:“如果繼續這麼下去,也就著幾天的事了,你可以現在出去給他選個風水寶地。”
季七北懵在原地,腦子裏一片空白,魂不守舍地往回走。
侯尋宿看著季七北的背影,低聲問顏笑:“族長,你其實有辦法,但是必須要讚天大祭司配合,對吧?”不然他不會說“如果”。
顏笑眯了眯眼:“是啊,這點就很討厭,他不願意,大羅神仙也沒轍。”
“他死了,您不是得接著打光棍了麼?”侯尋宿不瞎,看得出顏笑對桑隕的欣賞和傾慕。
先前在客棧沒有暴露,一是由於危機四伏沒來得及表現出來,二是淩術在,顏笑怕拉長戰線,收斂不少。
要知道這一路上他一直在揩油,桑隕體虛氣弱,什麼豆腐都被他吃過了。
而且不光是侯尋宿看出來,顏笑那幾個手下更是為此愁禿了頭。
顏笑這條老光棍好死不死看上了讚天大祭司,雖說戰隱沒有明文規定不允許和天敵在一起,但總歸是心裏有些隔應。
他們這個族長,太過隨心所欲,完全不知道他下一刻會製造什麼樣的驚喜和驚嚇給你。
之所以沒出現以死相逼一哭二鬧三上吊來勸阻顏笑的情況,也是因為這幾人長年累月在顏笑身旁,對他天馬行空的突發奇想有了一定的免疫力。
更何況以族長夫人的條件去考量桑隕,也是沒得挑刺。
首先戰隱族長一職不是血脈傳承,所以子嗣問題不用考慮;
其次,按照人間百姓門當戶對一說,讚天大祭司,配戰顏笑這個假死的族長綽綽有餘;
最後,從品性長相實力等等擇偶標準來看,桑隕完全符合顏笑的審美,簡直是天賜良緣!
現在桑隕命懸一線,若是盼著他死,有違人道,可要想他活,需要顏笑逆向施展不死術,兩人按照規矩就得成親,這和讚天的靈魂烙印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稍微不同地方,就是讚天注重儀式,戰隱以實戰為準。
其中,心意相通、心甘情願是重中之重,無論是讚天還是戰隱皆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