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3章:報還師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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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上了熱乎飯,體力得以恢複,人也精神起來。
“趕路這麼多天,還是頭一回吃這麼飽。”方海川拍了拍肚皮,“爽!”
顏笑全程都被他豪邁的吃相吸引,揚起嘴角:“是不是還差一壇酒?”
方海川眼前一亮,拍桌豎起大拇指:“對頭!”
鍾離裴一邊喝湯一邊踩了方海川一腳,讓他有點眼力勁。
季七北拿著筷子,一粒米都沒動,連淩術夾給他的菜,都沒吃。
“多少吃點。”淩術知道他心情不好,安慰道:“我們馬上回程。”
桑隕躺在後堂,由掌櫃暫為照看,但情況不太樂觀。
季七北沒胃口,放下碗筷,蔫了吧唧低著頭看自己的手。
淩術勸不動,也就放棄了。
忽的,季七北驀地抬頭,像是看到了很遠的地方,神經緊繃道:“來了。”
一桌子人都被他嚇得坐不住。
方海川第一時間跳起來:“什麼來了?”
顏笑對季七北刮目相看:“這是什麼可怕的感知力?”
淩術伸出一隻手,與季七北十指相扣,說道:“七北,不要害怕,看到什麼聽到什麼,就說出來。”
季七北冷汗直冒:“正前方七個人,另外三個方向……是巫族,數量很多,已經圍了起來,再有半盞茶,就到附近了。”
這架勢,方海川驚了,左看右看:“你們誰在被追殺?”
顏笑拿了塊肉幹在嘴裏嚼,“一開始應該是我吧,不過現在是他們。”他用肉幹指了指淩術和季七北。
鍾離裴鎮定拔劍,“不能打的都躲好。”他說這話的時候看的是季七北。
淩術找來一截燒火棍,在地上畫了個巨大的傳送陣:“都站好別動,顏笑,幫我把大祭司挪過來。”
顏笑的手下其實是很排斥讚天的,所以也就他這個族長親力親為,把人扛了過來。
“這是做什麼?”方海川在陣裏走來走去。
“叫你別動。”鍾離裴拉住方海川,“聽淩舒的。”
“掌櫃的也進來。”淩術想著能救一個是一個。
這麼多人,季七北擔心淩術會超負荷,欲言又止幾次,最終什麼都沒說,隻是靜靜陪在他身旁默默看著。
顏笑和他的手下在掌櫃啟陣的同時退了出去:“我們就不用了,天行閣可不歡迎戰隱。”
淩術皺眉,但為時已晚,這時候他不能再擴大範圍。
炫目的光芒中,季七北奔了出去,身影在淩術的視線逐漸虛化。
“季七北!”
這個臭小子!
顏笑一行人看著衝出來的季七北,錯愕不已。
現在四麵楚歌,殺機起伏,季七北沒顧上恐懼和驚慌,他抬起手臂食指在頭頂畫了一個圈,傳送陣從上往下罩。
“要走,一起走!”
言罷,陣落。
淩術他們摔在了天行閣的練武場中央。
方海川在地上滾了一個跟頭,起身把鍾離裴接住,再用身體墊著淩術。
掌櫃屁股先著地,桑隕砸在了他的胸口上,險些將他砸得背過氣去。
“七北……”淩術搖搖晃晃站起來,想再回去接季七北。
鍾離裴攙扶著淩術,看他嘴角都滲血了,連忙勸道:“你這樣子怎麼回去救他?”
方海川張了張嘴:“我覺得不用了。”
話音剛落,地上亮起傳送陣的符文,季七北把顏笑他們一起帶了過來。
季七北馬上奔到淩術麵前焦急萬分地看著他:“淩叔,你怎麼樣?”
淩術特別想抽他一耳光消氣,但虛耗過度渾身無力,手掌抬起來落在季七北臉上,更像是撫摸,摸完就噴出一口老血,暈了過去,倒向季七北。
“淩叔!”季七北半扶半抱著,嚇得不輕。
不問姍姍來遲,對練武場上的人從眾表示一臉疑惑:“你們怎麼進來的?”
淩術和其餘天行閣弟子都是因為做過記號才能順利傳送進來,但掌櫃、顏笑以及他的手下們都是外人,理應被擋在門外。
顏笑用下巴示意他去看季七北:“問他。”
季七北哭天喊地中,已經沒辦法好好回話了。
不問一個頭兩個大,招呼這群人動靜小點,再把不能動的都抬走。
掌櫃在驚恐萬分中被請去喝茶,其餘人則是跟著不問去議事的會客廳,好好講講來龍去脈。
季七北陪了淩術小半個時辰才過去,大家都已經說完了,隻有他這邊還需要補充一二。
方海川和鍾離裴先一步帶著任務卷軸回去複命;鳩遊收到通知匆忙過來,他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看著失魂落魄的季七北,鳩遊心疼萬分:“七北。”
季七北緩緩抬頭,突然覺得麵前這些人變得十分遙遠,仿佛和他們之間,產生了一種距離感,恍若隔岸相望。
他在這頭,孤苦伶仃。
“發什麼愣呢?”不問朝他勾了勾手,“大致情況我了解了,不用你說多,回答幾個問題就行。”
季七北點點頭:“閣主請問。”
不問斜靠在座椅扶手上,單手托著下巴眯眼看他:“你為什麼要救這幾個戰隱?”
顏笑在看自己的手指甲,默默豎起耳朵聽。
季七北垂首道:“我做不到、不救。”
不問饒有興味看著他:“救了他們會有什麼後果,你可知道?”
季七北搖頭答:“不知。”
“會拖累整個天行閣,包括你的師父鳩遊、淩術……一眾親朋好友,即便如此,也不後悔?”不問坐正後,給予了季七北十足的壓迫力。
鳩遊想為季七北求情,但不問一個眼神瞥過來,他也不敢再多話。
季七北與不問對視,目光沒有逃避,語氣怯懦卻毫不猶豫:“如果、我見死不救,亦或是對顏先生他們的身份有成見,天行閣還會收我嗎?”
不問怔住,眼皮微微抬起。
季七北握緊雙拳,稍稍揚起頭顱堅定道:“我不知道這一身神通從何而來,但上天既然將它賜予我,可以保護我所珍視之人,那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嘖。”不問皺眉:“誰教你的?鳩遊!”
鳩遊連忙扳過季七北的肩膀,語重心長地教導:“七北,你還小,這句話不能輕易說,有些代價,你是付不起的。”
季七北懵懂地望著鳩遊:“師父,我錯了嗎?”
“這不是對錯的問題。”鳩遊歎氣:“總之不能這麼想,也不要自損其身鋌而走險。”
不問沉聲道:“換句話說,天塌了,也輪不到你來扛。”
季七北不敢反駁,隻好應下:“……是。”
“你累了,回去休息吧,剩下的我們會處理。”鳩遊揉了揉季七北的腦袋:“睡一覺,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一聽到“睡覺”季七北就沒來由地發怵,他開始畏懼夢境,“師父,我想陪著淩叔。”
鳩遊表示理解,拍拍他的肩膀:“去吧。”
季七北走出去的時候還能聽到他們的對話,一清二楚——
顏笑:“你們這麼寵著,他能有什麼成長?”
不問:“別讓我想起你這禍患還在,老實呆著。”
鳩遊:“再放任他這麼成長下去,付出代價的,就是我們了。”
“……”
很顯然,這個代價,是誰都付不起的。
季七北遊魂般晃到了淩術的房裏,他跪在地上趴在床邊,緊緊抓著淩術的手,似乎隻有這樣他才能安心。
仿佛有心上蒙了一層繭,季七北在繭中掙紮融化,迷失自我。
季七北閉上眼,不敢入睡,感受著淩術掌心的溫度,貪戀著這一時的寧靜,整整一夜都沒有動彈。
隔天他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出去,方海川一個大力擁抱外加轉圈舉高高把季七北甩得眼冒金星。
方海川狂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過了!老子考核通過了!”
鍾離裴踢了下方海川的小腿:“人都要給你甩暈了,你知不知道輕重?”
“啊?”方海川放下季七北,拍了拍他慘白的小臉:“季七北,你還好嗎?”
季七北不是很好,不過他不能讓方海川掃興,擠出笑容道:“恭喜了。”
“還有這位!”方海川將鍾離裴推到季七北眼跟前:“沾了哥哥我的光,也過了哦。”
季七北二次道喜,由衷替他們高興。
相比之下,自己的考核結果,已經不重要了,他連放著卷軸的包袱在哪都顧不上找了。
鍾離裴看了眼禁閉的房門,問:“淩舒怎麼樣?”
季七北難過地回答:“很虛弱,昨天若水長老來看過了,需要小一月的時間靜養恢複。”
方海川摸著下巴嘀咕:“我覺得勺哥養的野豬王能派上用場了。”
鍾離裴瞪他一眼:“你別沒事找事。”
方海川不以為意:“山裏滋補的藥材也多啊,可以去討一點給淩舒燉個湯什麼的,走走走,與其堵在這裏發懵還不如做點實際的事情消磨時間來得有意義。”說著,就把鍾離裴拉走了。
季七北因為方海川的話而醒悟,他還有事情要做,不能閑著。
一空下來,心就好像跟著空了,更容易胡思亂想。
於是季七北跑去找了不問,請求去一趟不世居。
不問以為他是要去見剛安排進不世居暫住的顏笑一行人,沒有立馬同意:“你一個讚天就少和他們摻和。”
“不、不是。”季七北嚅囁道:“我、想見、蒼青師公。”
趁著這身天賜的絕學還在,理應用來報還師恩。
鳩遊出門買東西還沒回來,不問隻好親自陪同。
淩術尚在休養,那麼看住季七北的活隻能由他代勞,這小子學好學壞,也就是這段期間的事兒了。
蒼青看到季七北,還是老樣子,把他錯認成了鳩遊,“阿遊阿遊”喊個沒完沒了。
季七北準備了安神香,在屋子裏熏了一會兒,讓蒼青安分地躺下,他再施展天心術。
不問警告他:“我可沒鳩遊和淩術那麼溫柔,一有不對,醒靈玉我都不會用的,直接把你踹醒。”
季七北縮了下脖子,訕笑道:“很快的。”
握住蒼青的手掌,季七北閉上了眼睛。
一柱香過後,他的鼻尖冒出了些許汗珠,不問湊近了看,發現季七北的睫毛在顫動,眉頭一點一點擠作一堆。
現在踹嗎?
不問並不確定,伸手再季七北耳邊發了個響指,語氣嚴肅:“季七北,別逞強。”
季七北無法化解蒼青內心深處那片漆黑的泥沼漩渦,他也不敢去看,深怕自己也陷入其中。
於是季七北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手起刀落將蒼青近十年的記憶整個切走,連根拔起。
這是個技術活,季七北仔仔細細小心翼翼切了整整一個半時辰,期間不問不見他有什麼痛苦的神情,也隻能幹等著。
季七北身上汗涔涔的,他送開蒼青的手,睜眼喘息道:“可以了。”
不問渾身一顫:“你說什麼?”
季七北轉頭,給蒼青聞了聞醒神的香囊:“蒼青師公,回來了。”
蒼青緩慢抬眼,先是盯了會兒床頂,再接著把眼珠子轉到季七北臉上,目不轉睛看了良久,開口說:“你是方才喊我的那個孩子。”
季七北綻放笑容:“蒼青師公好!”
蒼青雙瞳清明,他現在更像是被季七北從還未出事之前直接拉過來的,連記憶都停留在那一刻。
“我不是在去皇宮的路上麼?”蒼青支起身子,坐正了才看到季七北後方的不問,疑惑道:“不問,你怎麼了?”
不問自己都沒發現他紅了眼眶,踉蹌幾步過去,伸手觸碰蒼青的眼角:“你回來了。”
蒼青不明所以:“不問?”
季七北用袖子擦了擦汗,起身道:“我去看看師父回來沒。”說完腳步飛快想在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