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5章:名師出高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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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晃,便到了正月十五,鬧元宵。
天行閣為了應景掛上了各式各樣的花燈,燈籠麵有題字和燈謎。
猜出燈謎的可以去廚房領一碗元宵。
“先人成雙對,尋寶呈龍位。”方海川看著客居門口大燈籠上的字,兩眼一左一右寫著費解:“這啥,燈謎還是詩詞?”
在場的除了方海川,都吃過一碗元宵了。
“你猜啊。”鍾離裴嘲笑他的智商:“這種遊戲,專克你這樣的武癡。”
“誰武癡啊?我好歹還識得幾個字,崇山那兒識字的可不多!”方海川把大燈籠摘下來,去問另外幾個聰明人:“我都快餓死了,你們幫我想想唄。”
符歎看了眼淩術,輕咳道:“這算是字謎。”
淩術微笑點頭:“是字謎。”
方海川撓頭:“所以是啥字?”
鍾離裴提示了一下:“是兩個字。”
方海川氣餒:“我一個都猜不出來。”
季七北心裏已經生出了答案,但怕說錯就沒開口,蹲下來看著燈籠上那幾個字,有些出神。
“幫幫他吧。”符歎於心不忍。
淩術伸手,接過燈籠搖晃了一下,笑歎:“很簡單啊,先人成雙,就是兩個”先”,”寶”對應”貝”,是個”讚”字,龍位嘛,當然是天子才能坐的,那麼連起來就是……”
季七北抬頭,笑容明媚:“讚天!”
淩術將燈籠遞給方海川:“拿去。”
方海川馬上提著燈籠跑出去,結果一不小心碰到了回來的弟子們,與別人的燈籠撞在一起,蠟燭傾倒,紙糊的燈籠馬上就燒了起來。
“啊!對不起對不起!”方海川連忙道歉。
“你怎麼這麼不小心?”鍾離裴過來幫著把火撲滅。
季七北很心疼那隻燃燒著的、有著“讚天”字謎的燈籠,下意識想去補救,被淩術一把抓住。
“隻是個燈籠。”淩術安慰道:“為了它被燒傷不劃算。”
季七北眼睜睜看著兩隻燈籠一起化為灰燼,難過地低下了頭。
鍾離裴踢了一下方海川的小腿:“都怪你。”
“怪我怪我!”方海川連忙彎腰做鬼臉逗季七北:“哥哥我錯了,求你別哭。”
季七北眨了眨眼,眼底有了笑意。
符歎重新拿了個燈籠過來:“猜這個吧,好像挺難的,我都沒猜出來。”
於是幾人再度圍著燈籠猜謎。
……
元宵一過,在天行閣的修行就更為緊湊。
季七北的右手徹底養好,已是二月春初,柳葉抽芽,春花爛漫。
鳩遊再見季七北時,外貌雖無變化,給人的感覺卻與年前有些不同了。
“看來這個年,你沒過好。”鳩遊握住季七北單薄的肩膀,“越是怕你成長,你卻經曆得越多。”
“師父,徒兒沒事。”季七北笑得純真可愛:“您給的壓歲錢,甚多,比爹爹和娘親給的加起來都多。”
“應該的。”鳩遊沒想到他也能給別人發壓歲錢了,“為師在天行閣修行時,每年都是和我的師父一起過的,他說就要給那麼多才合適。”
季七北頭一回聽到鳩遊提起自己的師父,心生好奇:“師父的師父,就是師公了,他離開天行閣了嗎?”
鳩遊輕輕搖頭,“他仍在天行閣。”
季七北欣喜萬分:“那、那我能見他嗎?”想必是個仙風道骨的高人,就像上善若水兩位長老。
“七北。”鳩遊不忍道:“他雖在天行閣內,但已不見人了。”
季七北有心理準備,所以不覺得意外,如此德高望重的老前輩,確實不是誰都能見的。
“師父他……”鳩遊垂下眼簾,眼中浮現沉痛,卻沒有把話說下去,似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季七北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師父?”
鳩遊居然走神了,稀奇!
“抱歉。”鳩遊平複心情,開始教季七北新的東西。
一日光陰轉瞬即逝。
鳩遊對季七北的進步很是滿意,早早放他回去吃飯,然後關了水幕閣,沉思許久,撩起衣袖,看著手上那串古舊暗沉的菩提珠,再一次陷入長久的沉思。
“鳩遊。”在天行閣裏飛來飛去的不問落地歇腳,過來打招呼:“你杵在這裏幹嘛呢?”
鳩遊垂手,任袖子蓋住手腕上的菩提珠,轉過身看他。
“季七北回去了啊,這小子真是舒坦。”不問很是羨慕。
“他很努力。”鳩遊笑道:“且論天份,我不如他。”
不問也跟著笑了笑:“你和一個讚天比什麼天份,他現在的感知是能鋪天蓋地的。”
“也許正是因為讚天的身份,才讓他的命運如此多舛。”鳩遊已經數不清季七北來天行閣後出過多少事情了。
正是因為經曆和失去,才會知曉季七北身上那份純真有多麼寶貴。
“這樣的孩子,天行閣外也有很多。”不問負手而立,直視鳩遊的眼:“你不也曾是如此麼。”不然也不會被選中。
鳩遊沉默片刻,朝著不問彎腰,行禮道:“準我去趟不世居吧。”
不問一愣:“你受什麼刺激了?”
鳩遊的笑容蒼涼:“這些年沒有合適的弟子,我一直無顏麵對師父,現在七北小有所成,我想和師父說說,我收了個了不得的小徒弟。”
不問提議:“那不妨帶季七北一起去。”
“……”鳩遊猶豫了。
不問態度強硬起來:“你要去,就得帶季七北去,這是我的條件。”
鳩遊歎了口氣,“知道了,這麼多年,你還怕我想不開嗎?”
“廢話,你那點心思能瞞過誰?”不問了解鳩遊,隻要有季七北在,鳩遊便不會讓他受驚遇險。
“好。”鳩遊應下了這個條件。
即便如此,不問也不是很放心,第二天他親自領路,順便提點一下季七北,讓他機靈點,別放鳩遊一個人和他師父獨處。
鳩遊提前去準備麵師的東西了,不問去接季七北,在路上,季七北明顯是興奮雀躍的。
“這麼高興,想什麼呢?”不問明知故問。
“在想師公是個什麼樣的人。”季七北仰頭望天,眼中盡是絢爛的光點:“能教出師父這般,想必也是風華絕代、溫潤如玉。”
不問的五官擠兌在了一起,說實話,他不覺得那人和季七北那八個字的形容有什麼關係。
“他一定是位卓越不凡的天心術師!”
不問揉了揉眉心,讓季七北打住別說了:“你再說下去,等下幻滅可不要哭鼻子。”
季七北不明白:“啊?”
不問開始長篇大論地介紹:“鳩遊的師父,與我也是同輩的人了,隻是他不拘泥與這一方天地,時常出去遊曆,相貌上老成了些,好在回來得早,所以現在看起來就和你爹差不多;性格挺好,就是人很糊塗,還是路癡,有幾次找不到回家的路放信號讓我們去接,誰知道就在臨安城的巷子裏轉圈圈。”
“……”
季七北想象裏仙風道骨的老爺爺就變成了和親爹一般大的迷糊叔叔。
“他行走江湖時有個諢名——蒼青山人,揚名一時,如今卻已經連江湖傳說都不是了。”對不問來說那可能是不久之前的事情,可對於天行閣外的世人來講,江湖傳說都不知道換了多少代。
“蒼青、師公。”季七北念了一下,抬頭問:“他退隱江湖了?”
不問搖頭,嘴角的笑意蕩然無存:“他收了鳩遊,教到他出師後,就被請去皇宮當差了。”
季七北敬佩道:“能去皇宮,好厲害!”
不問翻了白眼:“厲害個毛,還不是有個窮凶極惡的刺客,行刺那時的皇帝,皇室千方百計留下一個活口,卻怎麼也撬不開他的口,那時正值蒼青名聲大噪,宮中便派了個毛病兮兮的太監把他帶走,三五年都沒回來。”
說到這裏,不問的語氣變得低沉、氣憤:“之後他再回來,便識不得人了。”
季七北震驚:“為何?!”
不問的眼中凝結著冰霜似的寒意:“他瘋了。”
“這……”季七北不敢相信,“為什麼會這樣?”
不問低頭看著季七北:“你修習的也是天心術,應該知道原因。”
……看到了超出心理承受能力之外的人事物。
季七北不止一次被鳩遊提醒過,探知他人過去的代價,就要承受相同的情感,經曆同樣的悲歡離合、生老病死。
感同身受四個字,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承受得住。
“他向來知道尺度,不該如此的。”不問雙拳緊握在身後,捏得指節脆響,“皇室隱瞞諸多,我沒有證據,質問再三,也無法讓他們給個交代。”
季七北悲從中來:“那師父豈不是很難過?”
“是啊。”這就是不問告訴他此事的原因,也是重點:“鳩遊眼睜睜看著蒼青瘋瘋癲癲被送回天行閣,當場就跟著瘋了,非要用自己的心域去換蒼青的,要死不活了一個多月才被我們勸住,我將蒼青送往不世居,與鳩遊隔離開來,偶爾放他過去看兩眼。”
不世居是隱士隱居之所,住的大多是不想再與塵世再有瓜葛的隱士,多為清修之人,空曠而冷清,門口設有結界,沒有不問親筆寫的通行令是進不去的。
不問拍拍季七北的雙肩道:“有你跟著,鳩遊會有所顧忌,不世居裏我下過禁製,不能使用任何術法,包括天心術,鳩遊這麼多年都老老實實的,我這次就不跟著去了,換你好好陪著他吧,別讓他犯傻。”
季七北認真地點點頭:“嗯,我會的。”
不問交代完,加快速度帶著季七北到不世居門口,鳩遊帶了一些新鮮的水果和蠟燭。
“……”不問忍住不吐槽,這難道不是去上墳才該帶的東西嗎?
季七北則是完全不覺得有什麼不對,一臉擔憂看著鳩遊,滿目哀傷。
鳩遊同樣看著眼中帶著淚光的季七北,皺眉:“不問,你都和他說了什麼?”
不問調皮道:“給他講了講他那風華絕代溫潤如玉的青山師公的故事。”
鳩遊難得加重語氣:“不問!”
“他遲早得知道,不同的是,講故事的對象從你變成了我。”不問把寫好的通行令塞給他,快速道:“快去吧蒼青一定想死你了,我去找大漠玩了,拜~”說完腳底抹油溜走了。
鳩遊歎氣,然後袖子被季七北捏住,輕輕拉了一下。
“師父,你沒事吧?”季七北問得小心翼翼。
鳩遊帶著他入了不世居:“我沒事,別被不問唬住了,他嚇唬小孩子很有一手。”
季七北半信半疑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