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來的初幾日，淩術逛遍了平江府，偶爾會和季天南泛舟湖上，小酌幾杯，聊聊往事。
    煙雨巷弄裏的炊餅、青石板長街的酥糖、河岸酒家的陳酒……許許多多的事物都承載了兩人策馬揚鞭的青蔥歲月。
    季天南讓船家放慢速度，船艙裏氤氳著溫潤的煙霧，透著茶香。
    淩術坐在他正對麵煮茶，還惡劣地往裏頭丟了一把黃蓮。
    醞釀許久，季天南自知繞彎子永遠繞不過淩術，隻能坦然過問：“你覺得七北怎麼樣？”
    淩術悠然自得，語氣輕鬆：“憋了多久啊，現在才問？七北嘛~是個好孩子，不該像的地方都像極了你，又憨又傻，但性子溫軟，多半是承了鍾離姑娘吧。”
    那年季天南十五，初見鍾離秀，臨安城柳絮飛花，仿若陽春一場雪，佳人羞怯，藏著三分好奇掀簾探首，將將被季天南收入眼中。
    自此之後，季天南便滿心滿眼都是鍾離秀。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季天南氣結。
    “那你想我怎麼答？”淩術聳肩，“我總不能搬了被褥過去與他同榻而眠，以他的膽子，估計能留下一輩子的陰影，至此我都不明白大祭司為何將我二人命魂捆綁，太難為那孩子了。”
    “那個烙印，會對你們造成什麼影響嗎？”季天南太清楚讚天族的秘術了，絕對不會像淩術口中那麼輕描淡寫。
    淩術擺弄茶具，長歎道：“既然是在靈魂上的烙印，那麼就是至死不渝，有一人變心，兩人都會被反噬，最終同年同月同日死。”
    季天南瞬間拍桌而起，“你怎麼不早說！”
    淩術好笑道：“我要多早跟你說？不過你放心，我能吸收反噬，若七北另有心儀之人，隻管大膽去追求。”
    “那你呢？！”季天南快被他氣死了，“不行，得去敲打敲打他，他這個年紀一開竅就收不住了，萬一看上哪家姑娘，你豈不是……”
    “喂。”淩術撅嘴不滿，“你是覺得我姿色不夠嗎？你沒遇到鍾離姑娘之前還說討不到媳婦就娶我呢，我好歹也是天上神族來的，哪裏比不過那些庸脂俗粉？他既對我有情，我自然不會辜負他，七北還小，凡事不可操之過急，至於敲打……這幾天他被我打得手都腫了，饒了他吧。”
    不是這個敲打！季天南無語望船篷頂端，“事關生死，你居然還這麼吊兒郎當。”
    “我是死過一次的人，而且我早已把全部奉予讚天，沒有生死一說。”淩術把能將人苦瘋的茶端給了季天南，“無論如何，我都會保七北一生安康，這是我應允你的，絕不食言。”
    “我知你一諾千金。”季天南拍了拍他的肩膀，“肥水不流外人田，七北交給你，我放心。”
    淩術哀歎道：“我以前帶你，現在帶你兒子，我這到底什麼命喲，一輩子載在你季家。”
    “我可比七北那小子好太多了。”季天南不服。
    “五十步笑百步，起碼他還聽話。”淩術客觀評價，“哪像你，成天給我捅婁子。”
    季天南喝茶掩飾尷尬，那堪比藥汁的苦味瞬間入侵口腔，席卷而上。
    “噗！呸呸呸！淩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殺了你！”
    光陰仿佛倒轉了二十年，兩人擰作一團，嬉笑打鬧。
    日落西山，淩術和季天南渾身濕透回來，鍾離秀和七北在家門口迎接，老遠就聽到他們在互懟：
    “你都快壯成野豬了吧，翻個身能把船翻過來的，沒誰了。”
    “你自己上竄下跳跟個猴子似的，船能不翻？”
    “身手退步沒我靈活就承認了吧，老大叔了，不丟人。”
    “你以為你還年輕？你這肉身還比我大一歲呢！”
    “但我讚天一族青春永駐啊。”
    “裝嫩就裝嫩，還說那麼清新脫俗。”
    “……”
    兩人拖著一身水到家門口，鍾離秀嚇了一跳：“快進屋換身衣服，我去備薑湯。”
    淩術在季天南背上拍了一下：“我沒關係，這小子一把年紀可別著涼了，趕緊拖走。”
    季七北聽到淩術稱自家老爹“這小子”，表情十分微妙。
    季天南罵罵咧咧的被鍾離秀領走了，淩術擰了下衣擺上的水，季七北上前一步，請淩術進門：“你、你快、快去擦幹。”
    淩術看了眼季七北，笑容狡黠莫測：“行，那麻煩你送一桶熱水來吧。”
    季七北就真的親自送水過去了，他抱著桶進屋時，淩術人在屏風後寬衣，燭光搖曳，透過屏風，上麵能映出淩術精瘦的腰身。
    隻一眼，季七北就從頭紅到尾。
    淩術單手握住所有的頭發，從屏風後麵走出來，由於他這個動作，脖子以下小腹以上的位置就這麼沒遮沒擋的暴露在季七北眼前。
    “有勞。”淩術把手放下，發絲披散下來，整個人換著風姿折磨季七北的心理防線。
    季七北用放下東西轉個身往外逃，但兩扇門不知何時關上了，他就這麼把自己撞得眼冒金星。
    淩術過去扶住動搖西晃的季七北，“你這孩子什麼毛病？路都不會看。”
    季七北沒聽清他說了什麼，但淩術現在上麵沒穿，貼著他的背，不少水珠落在了他的頸項上，順著頸部曲線往裏流。
    然後淩術就看見季七北臉上的血色一點一點下去，從熟透的螃蟹變成慘白的饅頭。
    淩術覺得逗得差不多了，鬆開季七北：“回去記得用藥酒搓一下。”
    季七北抬頭，怔怔看著淩術。
    淩術歪頭笑了下：“怎麼，想留下伺候我沐浴？”
    聞言，季七北用爬的，爬離淩術的懷抱，奪門而出，又一次落荒而逃。
    淩術捧著肚子笑了好久，才去關上門。
    逗完大的逗小的，這對父子一個比一個有意思。
    

    作者閑話：

    淩術：合法調戲，有益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