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曉天冷笑了一聲，揶揄著說：“你空蕩什麼？你女朋友也沒有和你分手？”
    說完以後，又隱隱後悔，他看了一眼程城，他正低著頭好像沒有聽到的樣子。
    程城自斟自飲了一杯，扭過頭去癡癡地盯著梁曉天看，他從來沒有這麼仔細地看過他，清瘦的臉龐，白皙的皮膚，粉嫩的嘴巴，俏挺的鼻子，一雙大眼睛炯炯有神，一對眉毛修長又整齊，烏黑細密的頭發不長也不短，不髒也不亂，自然而然地垂在額頭上，越看越好看，越看越想看，越看越覺得舒服。
    “你看什麼？”梁曉天別過頭去，刻意避開他的眼睛，卻仍感覺有兩道目光死死地盯著他，那目光仿佛夾帶著火焰，燒得他血液都沸騰了，渾身像吃了小龍蝦一樣不自在。
    程城醒過神來，訕然一笑沒有回答。
    一個高大魁梧的男人疾步走了過來。
    梁曉天衝他招了招手，微微笑著說：“你怎麼這麼快就來了？”
    “我剛好在附近！”
    孫菲菲正劃著手機，聽到聲音懶洋洋地抬起腦袋，看到眼前站著的男人，迷離的眼眸中射出兩道又驚又喜的光芒，她繼而又低下頭去，佯裝出漠不關心的樣子，軟綿綿地說了一句：“你怎麼來了。”
    “李陽，你先坐下來！”梁曉天用目光指了一下孫菲菲旁邊的座位。
    李陽看了看梁曉天，說：“不用坐了，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們回家吧？”
    “你先回去吧！不用送我們。”孫菲菲淡淡地接話。
    李陽悶悶地坐了下來。
    程城錯愕地聽著他們對話，夾在中間好不自在。
    孫菲菲轉過頭去，看著李陽忽然說道：“李陽，我們已經分手了，你以後沒必要再為我做什麼了！”
    空氣似乎一瞬間凝固了，四個人都各懷心事靜靜地坐著。
    李陽沉吟了一會兒，緩緩說道：“我知道我們已經分手了，你不要多想，我這麼做，也不是奢望你能回心轉意。我剛才聽曉天說你心情不好在這兒喝酒，我心裏覺得挺難受的，我不希望你這樣，我希望你開心一點，過得好好的，至少要比和我在一起好。因為我還是愛你的，這一時半會兒無法改變。如果說這種愛現在和過去有什麼不同，可能現在，我心裏少了一些非要和你在一起的衝動罷了。我送你回家，也隻是想把你平平安安地送到家而已，沒有別的想法。”
    孫菲菲耷拉著腦袋，強裝的倔強一瞬間轟然倒塌，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滴在桌麵上，摔得七零八碎。
    李陽遞了一張紙巾給她，她不接，就那樣低頭啜泣著。
    “你們倆好好聊一會兒吧，我們先回去。”梁曉天站起身，用手碰了碰程城的肩膀。
    孫菲菲坐著不動，李陽起身說道：“等一下，我送你們吧？”
    “不用了。”梁曉天說完，使了一個眼色，搭著程城的肩膀一起離開了座位。
    沒走出幾步，程城便歪著腦袋，低聲問梁曉天：“他們倆怎麼回事？”
    “鬧分手呢！”
    “等一下，我去把賬結了。”
    “我已經結過了！”梁曉天說完，已經急慌慌地走出了店門。
    程城心裏忽然塞滿了落寞感，走著走著，不由自主的慢了幾步，這種落寞感不知不覺地又變成了怨恨，她恨自己在他麵前好像沒有用處，他又怨梁曉天怎麼不多給他一次付出的機會。他想著想著，心裏莫名地窩起了一團火，他氣衝衝對梁曉天吼道：“你每次都這樣，你他媽的是不是很有錢啊？”
    “你說什麼？”梁曉天猛然愣了一下，他轉過身來，疑惑不解地看著程城一臉氣憤的表情，心裏忽然覺得又失望又委屈又氣憤，他眉頭緊蹙，緊繃著嘴巴不在說話，頓了一頓，漠然地轉回身，繼續朝前走。
    程城看到梁曉天神情複雜的樣子，心裏的火焰一下子熄滅了。他萬分後悔自己說出那樣一句話來，恨不得想抽自己一個嘴巴子。
    他緊追了幾步，挨著梁曉天並肩走著，走了一會兒，他突然低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梁曉天不去看他的樣子，苦澀地笑了笑，說：“快走吧！”
    兩個人坐上出租車，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
    到了小區門前，車子還沒停穩，梁曉天便衝著程城說：“你把車錢付了。”說完，自己先下了車。
    走進小區，程城立刻換了一副嘴臉。他扭著頭，笑嘻嘻地看著梁曉天說：“怎麼？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梁曉天冷哼了一聲，輕蔑地笑了笑沒有搭理他。
    “別生氣了，好不好？我知道錯了，我不該那樣對你說話……！”程城一個勁地懺悔。
    梁曉天看他一副討好的模樣，又想氣又想笑，他用胳膊肘狠狠的在程城左胸上懟了一下，抿了抿嘴說：“我他媽沒有錢，我沒有錢就不能請朋友吃飯了嗎？”
    程城佯裝吃痛，“嗷”了一聲，嬉皮笑臉地說：“我錯了，我錯了，是我不好，我想太多了！你要是還生氣，你就再打我幾下吧。”
    “信不信我把你這隻胳膊也打折了！”
    “你打吧！打折了你養我！”
    “好啊，我養你？”
    “哎呦！你小子真打呀！”
    已經淩點了，樓道裏空蕩蕩的。
    梁曉天走進了電梯，有氣無力地摁了一下17，顯出一副很疲憊的樣子，他肩膀靠著電梯一側，雙臂環抱著，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哈欠，沒精打采地站在哪兒。
    “你是不是戀愛了？”程城突然問道。
    梁曉天想一口否認，開口卻“嗯”了一聲。
    這樣多好，免得你否認以後又要費盡心思的解釋一番，越解釋可能越說不清楚，到最後百口莫辯，還是要被逼著承認。這樣回答反而省去了許多麻煩。
    程城聽到回答，心裏恍然落了一下，好像電梯不是在上升，而是在極速下降。
    他扭著頭傻傻地看著梁曉天，他的睫毛又黑又密又長，每眨一下眼睛，仿佛就有一陣颶風吹過，吹到他心裏掀起一陣驚濤駭浪。
    他靠他那麼近，心裏卻又覺著隔了萬水千山，他忍不住挪了挪腳步，無法抑製地想靠近他一點，再近一點。
    梁曉天站在哪兒一動不動，低垂著眼睛，一副困倦的樣子。
    程城突然轉過身體，不顧胳膊上還裹著石膏，毫無預兆地一把抱住了梁曉天的脖頸，他臉頰貼著梁曉天的耳朵，聞到他頭發上有一種淡淡的薄荷清香，他吸了吸鼻子，胳膊情不自禁地用了用力，一陣疼痛隱隱傳來，他心裏第一次因為受傷而感到悔恨，不然他可以抱他緊一點，再緊一點。
    “你幹什麼？”梁曉天被這突如而來動作嚇了一跳，他挑著眉毛，眼睛瞪的大大的，伸手扯住程城的衣服，想要用力推開他，又唯恐拉傷他受傷的胳膊。
    “讓我抱一會兒，抱一會兒就好！”程城在他耳邊呢喃著。
    梁曉天一時無語，手足無措地站在哪兒，心裏七上八下的。頓了一會兒，弱弱地問道：“你是不是喝多了？”
    他問完以後，暗暗在心裏罵了自己一句，這個問題真是自欺其人，他哪裏像喝醉的樣子，即使醉了也是裝醉，這麼一問，無非是幫他找了一個借口，
    “嗯！”程城回答的幹脆利落，堂而皇之的把自己衝動的行為歸咎於酒精。
    酒，這東西可真是神奇！它能讓你哭，它能讓你笑；它能折騰你的腸胃，它能麻醉你的神經；它能釋放你的心性，他也能慫恿你的膽量。
    喝醉的人喜歡強調自己清醒，清醒的人卻總愛找借口裝醉。
    “有人要進來了！”梁曉天扯了扯程城的衣服，語氣輕緩又夾帶著一起驚慌。
    電梯晃了一下停住了，程城依依不舍地鬆了手，轉身站在到梁曉天身旁，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心裏卻砰砰亂跳。
    電梯門開了，一個臃腫的男人晃悠悠地走了進來，他瞥了一眼程城和梁曉天，摁了一下21，背對著他們站在了電梯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