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緣起棲霞  第四十四章 紅燭挑帳對目一傾心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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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的天總是黑得特別早,外加大雪紛飛,是以二十九這一日,酉時未至,天便已經暗了顏色。此景雖然蕭索,卻敵不住晚楓居上下一片豔紅。午時過後,裴樂渠便被秦氏拉著去梳洗裝扮了。
    另一邊,陸宣也在為白曦整理喜服,白昕亦在新房中為他準備合巹酒,陸宣觀其神色,依舊與昨日無異,便小聲地問了白曦幾句。
    白曦見他正往床上撒著花生桂圓等物,並未注意這邊,才低聲對陸宣道:“我去浥塵閣中尋他時,他並不在的,後來想著許是在宗祠,便去看了看,果然見他跪在嬸嬸的牌位前,似乎哭過一陣。”
    陸宣聞之一愣,有些難以置信:“師兄他……哭過?”白昕平日裏在他麵前總是一副笑臉,若不是白曦這樣說起,他隻怕一輩子不會相信白昕還會落淚。
    想起昨日一事,陸宣忍不住猜測,莫非是提及了些許過往,讓白昕又思念亡母了?他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沒錯,加之昨日回程途中經過越宅,他駐馬長顧,定是想到了太多有關母親的事情。
    心中就此歎下一口氣,陸宣開始思索要如何開導他。
    一切整頓完畢時,正是酉時一刻。簡玉在前麵放著鞭炮,白曦行在最前方,後麵則是陸宣、白昕還有好幾個外收弟子,一行人朝著北苑而去。
    秦氏正在給裴樂渠講著夫妻之道,裴樂渠聽得臉上發紅,聞得鞭炮聲愈來愈近,臉上不由得更紅了。秦氏一笑,給她蓋上了大紅的鴛鴦戲水的蓋頭,又在她耳邊小聲幾句,這才走到門口,將屋門關好,看著迎親的幾人越走越近。
    “大嫂。”白曦對她恭敬地行禮,道:“我來接樂渠了。”
    秦氏笑著朝他伸了一隻手,白曦會意,從懷中摸了一隻紅喜袋給她。秦氏這才替他開了屋門,自己先入內,將裴樂渠從床上扶起,再交給白曦:“若是敢欺負了她,我回頭就讓你大哥收拾你。”
    話音剛落,蓋頭底下就傳來“噗嗤”一聲笑,秦氏在她腰上輕輕擰了一把,笑罵道:“你這丫頭!”白曦也是笑了一陣,道:“大嫂盡管放心,以後隻有她欺負我的份兒,斷然沒有我欺負她的份兒。”
    秦氏捂著嘴笑了笑,將裴樂渠的手交到白曦掌間。兩人迎著漫天大雪,一步一步往前廳走。路上濕滑,盡管白曦將她牽得很緊,步履緩慢,可裴樂渠依舊滑了幾步。白曦見此,直接將她攔腰抱起,大踏步地往前走。
    仍是簡玉在前方燃炮開路,至前廳門前,白曦才將裴樂渠小心放下,重新牽了她的手,帶著她走向高堂。
    白茂與白芾並排坐著,簡玉高聲道:“一拜天地!”
    陸宣遠遠地觀著禮,臉上雖是喜色,心底卻有些發愁。裴樂渠讓他觀完拜堂禮後火速趕往熹文閣的新房,然後等她入了新房,兩人對換衣物,隻等白曦來揭蓋頭時鬧他一下。
    他以前的確是聽說過鬧洞房的,可這樣偷偷摸摸地換人來戲耍新郎官,陸宣始終覺得不是太好,萬一白曦生氣了呢?
    可答都答應了,此時也不能反悔。他見二人三拜已畢,便悄悄地挪到了最外麵,偷偷溜出前廳,又快步往熹文閣趕去。
    不一會,外麵便傳來了嬉笑說話聲,陸宣趕緊藏好,隻等著裴樂渠入房後換人。
    “熹文師兄,不如入了洞房,先揭了蓋頭讓我們看看,省得我們待會兒又要過來。”
    陸宣一聽,頓時喜出望外,若真是這樣,那他就不用為難了。
    卻聽外麵又是白昤的聲音:“熹文,你過來一下。”
    如此,便將白曦暫時叫走了。眾弟子道:“大師兄,大喜的日子你幹嘛非要這個時候叫走新郎官?”
    白昤笑道:“自是有要緊事,你們先送新娘子進房吧。”
    陸宣頓時如一盆冷水淋在頭上。
    眾人便前呼後擁地推著裴樂渠入了新房,歡歡喜喜地站了一屋子。裴樂渠稍稍挑起蓋頭的一端,道:“你們去看看,沛兮師兄他們做什麼去了。”
    立刻便有弟子起哄:“這便思起郎君了!”
    裴樂渠臉一紅,躲在蓋頭下催他們出去:“趕緊去看看!”
    眾人一窩蜂地散了,裴樂渠這才掀了蓋頭,小聲喊道:“青謠!”
    陸宣滿臉愁容地走了出來,苦笑道:“師姐,你為何偏偏找上我呢?”
    裴樂渠立刻脫下最外麵的喜服,道:“你是陸師叔的兒子,即便熹文哥哥真的生氣了,也不會與你計較什麼,再者還有浥塵在,他多少也會替你說幾句話的。”見他還愣在那裏不動,裴樂渠催道:“趕緊穿上!”
    陸宣這才不情不願地穿了嫁衣,裴樂渠笑道:“放心,憑我對熹文哥哥的了解,他不會多做計較的,我不過是想看看他挑起蓋頭後驚訝的神色罷了。”說完對他一眨眼,拿了蓋頭來蓋在他頭上,又拍拍他的肩:“小師弟,就看你的啦!”
    周圍一時間安靜得可怕,耳中唯有自己急迫起伏的心跳聲,陸宣連大氣也不敢出,兩隻手藏在袖子中直冒冷汗,在心中喊了不下於二十聲“為何是我”後,外麵又傳來了腳步聲。
    因著這緩緩漸近的腳步聲,陸宣的心跳得更快了。蓋頭下一片昏暗,他隻隱隱能看到紅燭透過來的朦朧的光亮。腳步聲越來越近,有人推了門進來,陸宣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一襲鮮紅的衣角出現在他的視野中,藏在袖子下的雙手都忍不住開始發抖。眼前慢慢地出現兩根手指,牽起了蓋頭的一角,一瞬間,紅燭的光芒直射過來,險些讓他睜不開眼。
    蓋頭逐漸牽起,陸宣心道左右已經這樣了,不如也大著膽子看看白曦臉上是何神情。想到這裏,他便抬了眼往上一看,頓時整個人都僵了。
    映入眼簾的是白昕那張同樣詫異且驚愕的臉,在他的眸間,陸宣看到了自己現在的模樣:一身鮮紅的喜服,頭上蓋頭半挑,臉上不知是震驚還是呆滯。
    二人一上一下相顧許久,皆從對方的眼中讀出了一絲莫名的情愫。陸宣漸漸回過神來,這才發覺本就狂跳的心此時好像跳得更快了。他迅速低下頭去,白昕的手指更快,已經托了他的下巴讓他重新抬起頭來。
    眼前是他熟悉的柔和笑容,白昕眼中一片明澈,對他莞爾:“阿宣啊阿宣,原來你對我存了這樣的心思。”
    陸宣的臉頓時一紅,大聲道:“我不是!我……我……”他半天道不出個所以然來,白昕臉上笑意更盛,眼中的那抹輕佻又來了:“若不是二哥非要我來,我還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我……”他還想解釋,突然外麵傳來幾陣哄笑聲,陸宣往門口看去,隻見白曦、白昤、秦氏還有晚楓居的眾弟子都來了。
    陸宣瞬間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急急起身就要逃走。白昕將他一拉,牽到自己身邊,望向白曦笑道:“二哥,你看看你們兩口子幹的好事,把阿宣都嚇成什麼樣了。”
    白曦但笑不語,往書櫥那邊走了幾步,一手就把裴樂渠給拉了出來,搖頭一笑:“樂渠,好玩嗎?”
    裴樂渠自白昕入門那時起,便知道自己的計劃泡湯了。可她又忍不住想看看這二人看到彼此時是何神情,便躲在書櫥後麵看了個十成十。
    陸宣這才記起裴樂渠一直是藏在房中的,方才他的全部神色定然都被看到了,心中一時更羞了,手心背心全是冷汗。
    白昕看了裴樂渠一眼,見她整個人都是一副心虛的模樣,不由得好笑:“二哥,你今晚可得好好教教新嫂嫂啊。”說著又意味深長地看了裴樂渠一眼,眼中笑意不減。
    裴樂渠哪知會鬧得人盡皆知,白昕這麼一說,她整張臉都紅了,又羞又氣,道:“浥塵你盡會胡說八道!”
    一幹弟子全部哄堂大笑,秦氏已經笑出了淚來,道:“鬧也鬧了,都回去吧。”
    白昕最後才拉著陸宣出門,臨走前還不忘囑咐白曦:“二哥,可不能慣著她啊。”
    裴樂渠氣得想打他,朝他擺手:“你還是趕緊給我走吧!”
    雪似乎又大了一些,陸宣順手拿了一把傘,剛剛撐開,就見白昕微微弓著身子,背對著他,道:“上來。”
    陸宣推脫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走的。”
    白昕懶得與他多說,強行背他起來,道:“雪深了,若是弄濕了鞋襪,晚上睡覺又會覺得冷了。”又道:“抓好了。”
    陸宣隻好一手撐著傘,一手攬住他的脖子。雪下得又大又急,他看了看白昕留在雪地裏的足跡,落雪之深,已經沒過了他的腳踝。
    “師兄。”他主動打破雪夜的平靜,問白昕道:“你這兩日究竟是怎麼了?”話音剛落,白昕腳下突然一滑,陸宣也在他背上栽了一下,險些掉下去。
    再看時,白昕正單膝跪在雪地裏,胳膊卻將他護得很好,此時又問他:“沒事吧?”
    “我下來吧。”他掙紮著要落地,白昕卻已經站直了身子,將他又托了一托,道:“你別動。”
    一路繼續無言,陸宣正在擔心自己是不是又問錯了話,白昕的聲音已在他耳邊響起:“我沒事,隻是遇到了一人,見到了一物,想明了一事。”
    到浥塵閣時,白昕的鞋上積滿了雪,他鮮紅的衣擺也沾上了零零碎碎的雪沫。秋兒剛剛在雪地裏打過滾,見白昕衣擺上的殘雪格外顯眼,又歡喜地跑過來用爪子玩弄。
    白昕將它抱起,理了理它柔順的毛,笑道:“你也真是不怕冷,就知道貪玩。”陸宣見他與貓說話都這樣認真,忍不住笑了一聲,趕緊拿了幹淨的鞋襪給他換上,又讓他脫了外衣進屋烤火。
    白昕隻換了鞋襪,身上仍穿著白曦的喜服,不願換下,笑道:“我喜歡這件衣裳。”陸宣覺得自他揭了自己的蓋頭後,整個人都有些奇怪,便問道:“師兄,又是什麼事讓你這麼高興?”說著便要換衣裳,裴樂渠的身量小,這身喜服讓他穿著,胳膊都有些抬不起來,極為不便。
    他剛剛解下腰間的佩帶,白昕就將他拉到火盆邊,道:“先別脫了,陪我坐一會兒吧。”又將那佩帶重新給他係上,扯了一件自己的鬥篷搭在他身上。
    陸宣有種受寵若驚之感,心中越發困惑:“師兄,你今日又是怎麼了?”
    “沒什麼,”白昕撥了撥火盆裏的碳,眼中都是止不住的興奮勁兒,“今天高興。”

    作者閑話:

    估計已經有看官猜出來了,金鈴是信物,永安和青謠都有金鈴,可浥塵先碰上的是青謠,所以一開始雖然不太信,但後來也接受了,徹底喜歡上他時,冒出了個永安……
    浥塵經曆了他這個年紀不該經曆的痛hhhhh
    不過這兄妹倆到底誰才是本配,親們隨意猜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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