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緣起棲霞 第四十三章 曲闌深處兄妹初相見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457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十八載倏忽而過,看到陸宣如今安然坐在自己身邊,陳閔心中欣慰三分,無奈三分,不舍三分。
見陸宣碗中的菜已經吃的差不多了,陳閔又拿了筷子給他夾,還道:“多吃點。”又問他:“陪爹住幾日可好?”
陸宣與白昕同時一頓,一齊看向他,陳閔見兩人這般神態,問到:“怎麼了?”
“大師伯與二師伯還等著我們回去。”陸宣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明日是熹文師兄與樂渠師姐成親的日子,我們還有年貨要帶回去。”
陳閔有些失望,無聲地點點頭,道:“再坐一會兒吧,待會我派人送你們回去。”
陸宣一向是怕麻煩別人的,因而此時也是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不用了,我們自己回去就好。”
陳閔正在替他盛湯,聽了這話,手指輕輕一顫,勺中的湯灑了一桌子,陸宣忙去接他手中的碗,白昕遞了帕子來,問道:“您沒燙著吧?”
“沒事,沒事。”陳閔訕訕一笑,擦了擦手中的湯汁,道:“許是年紀大了。”又問起陳宣的身體來:“你出生的時候,連宮中的太醫都請動了,說你身子太弱,如今怎樣了?”
陸宣笑道:“娘帶著我在蓬萊養了十年,如今除了有些體寒,已經無礙了。”
“那便好,那便好。”陳閔在心中謝過老天,臉上又生出愧意:“爹對不起你和你娘,你出生後,我都沒能抱你一次。”
其中緣由,陸宣自然不能明說,隻安慰他道:“過去早就不重要了。”
陳閔咳嗽幾聲,笑道:“是,你說的沒錯,咱們以後還長。”
一頓飯吃了一個多時辰,陸宣辭行道:“我們該走了。”
“好,好。”陳閔心中縱然不舍,卻也隻能先讓他離開,知道他現居晚楓居,日後即便是想他,也方便許多了。翩翩少年,俊逸爾雅,陳閔看著已經成人的陸宣,心中帶著些許的歡喜,幸好老天不絕他,讓他此生還能見到自己與陸詠這唯一的兒子。
“父王!父王!”遠遠地便傳來一個柔柔的聲音,夾雜著清脆的鈴聲,一個纖細的身影出現在抄手長廊的拐角。
少女約莫二八年華,一身淺黃色的錦衣華裙,膚色白皙,讓人一看生憐。跑到陳閔幾人麵前時,她忍不住微微喘息。
陳閔蹙眉,道:“你一個姑娘家,成天隻知道到處亂跑,好在今日沒有外人,若讓旁人看到了,傳出去成何體統?”又道:“還不過來見過你哥哥。”
這少女正是陳閔唯一的女兒,閨名喚做永安,唐帝念及陳閔僅此一女,自小又是身體柔弱,便特封其為長福郡主。永安早就看到陳閔身旁站了兩人,其中一人酷似父親,加之早有下人告知,心中便已經猜到了,對著陸宣盈盈一福,甜甜叫道:“哥哥!”抬頭一看他身邊還站著一個藍衣公子,臉微微一紅,對他道:“公子安好。”
白昕也猜出了她的身份,隻是沒想到她竟然會給自己行禮,心中先是驚訝了一番,立刻還禮,隨之又想到,這郡主應是看到溫王在場,所以禮儀也齊全些。如是一想,便也不多驚訝了,隻隨意掃了她一下,目光落至其腰跡時,整個人猛然一震,腦中瞬間一片空白。
陸宣亦對永安還禮,雖然知她身份,卻不知該如何稱呼,隻道:“郡主安好”。
陳閔聽了他這稱呼,心中頓時難安,便介紹道:“這是你妹妹,叫永安。”
永安,詠安。旁人所出之女,陳閔依舊以此名喚她,陸宣瞬間便明白了這份深情,莞爾道:“永安妹妹。”
再往前麵走就要出府了,永安道:“母親與祖母去安國寺進香了,今日怕是不得回來,哥哥不陪父王嗎?”
陸宣道:“師門還有事,今日不得空了。”
永安又道:“哥哥師承何處?”
陳閔道:“你打聽那麼多做什麼,若是無事,不如一起送送他。”
永安小嘴一噘,便不問了,隻跟在陳閔身邊,見白昕一言不發,她又道:“哥哥,你還沒告訴我你身邊這位公子是何人呢。”
陸宣看了白昕一眼,見他滿臉陰沉,眼中也不知是何神色,以為他不喜這裏,便簡短道:“此乃我師兄。”
永安還想問,陳閔立刻看了她一眼,她便隻好作罷,乖乖跟在一旁走。溫王府外,兩匹棕色的駿馬已經等候多時了,陸宣對著陳閔與永安一揖,與白昕一起翻身上馬,策鞭便走。
白昕依舊不言不語,陸宣觀其神色,隻見他滿是漠然與冷淡,心中躊躇半天,主動道:“師兄,你若是不喜歡溫王府,我以後便不來了。”
“那是你爹,你焉有不顧之理。”白昕淡淡道,突然韁繩一拉,停下馬來。陸宣也跟著停了下來,順著他的目光而去,隻見不遠處的一座府宅上,正寫著“越宅”二字。
陸宣又看了他一眼,依舊在他臉上找不出任何喜怒。良久,白昕忽然狠狠地抽了一下馬身,也不顧陸宣是否在側,直接駕了馬一躍而馳,甩出漫天塵土。
“師兄!”陸宣大聲叫他,也趕緊驅著馬急奔,直到棲霞山腳下才追上他:“師兄,你到底怎麼了?”
似是痛苦,似是無助,白昕眼中一貫的灑脫與不羈此時不見分毫,陸宣以為自己看錯了,再去看時,白昕又跑到了他的前麵。
陸宣隻能繼續追趕,兩人一路策馬直到南苑,白昕從馬背上飛奔而下,直衝浥塵閣而去,險些將迎麵而來的白曦撞倒。
“你們不是去城裏采購了嗎?浥塵這是怎麼了,怎麼急匆匆的?出什麼事了?”白曦拉住陸宣道。
“我也不知道。”陸宣搖搖頭,對他道:“東西我放在南苑外麵了,你先去清點一下吧,我去看看他。”
陸宣一邊往浥塵閣走,一邊開始回想今日發生的事情,好像自從永安出現後,白昕便有些怪異了。他撓了撓頭,始終想不清楚這其中的原因。
“師兄。”他進了屋,見白昕站在窗外,不知在看什麼,又問他一遍:“究竟出什麼事了?你能不能告訴我。”
白昕恍若未聞。
陸宣急了,一手便掰過他的肩來,道:“到底怎麼了,你別嚇我好不好?”
白昕這才有了些許反應,抬起手來覆在他的手背上,道:“你去幫忙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然後又背過身去,繼續看向窗外。
那窗外除了楓樹就是亭子,陸宣不知道他究竟在看什麼,聽他這樣說,便也隻能先依他,一個人默默地退了出去。
當晚,白昕破天荒地很早就上了床,陸宣望著他側身而臥的背影,想了想,轉去了另一間臥房。
自然是一夜無眠。不知是習慣了白昕的氣息,還是習慣了他為自己取暖,這漫漫一夜,陸宣始終難以入眠。想著明日就是白曦與裴樂渠的婚禮,雖然隻有晚楓居的眾弟子觀禮,可仍有許多地方需要布置。
反正也睡不著,還不如早些起來幫襯幫襯。想到這裏,陸宣便輕手輕腳地起床穿衣,又輕手輕腳的出了門。未至五更,外麵仍黑漆漆的一片,寒風吹得人瑟瑟發抖,燈籠的燭火下,飄來幾縷白絮。
他抬頭一看,竟然下雪了。
地上已經覆了白色,他提著燈籠一路往前廳去,接著做前一日未完之事。天明時,雪也停了。
白曦見他一個人在忙活,不免多有愧意:“明明是我的婚事,卻讓你做了這麼多,你怎麼起這麼早?”
陸宣看著前廳中央那個鬥大的“喜”字,笑道:“反正也睡不著,不如出來做點事。”說著哈了一口氣在手上,又搓了搓自己的耳朵。
聞他此言,白曦心生疑惑:“浥塵呢?你們昨晚不是一起睡的?他昨日究竟怎麼了?”
陸宣便將昨日之事講了一遍,歎氣道:“他可能是不想我回溫王府,所以才不大開心吧。”說完搖頭一笑:“他多想了,我不會離開晚楓居的。”
白曦心道事情隻怕沒這麼簡單,卻不明說,改口道:“既是如此,那你便要與他說清楚,免得他為你操心。”
“這個自然,還是等婚禮結束後,我再跟他說吧。”陸宣說完,朝他伸出手掌,笑道:“新郎官,不意思意思嗎?”
白曦笑他:“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才跟了浥塵三年,就已經和他一個脾性了!”說完無奈地搖搖頭,拿出一隻紅喜袋給他。
陸宣笑眯眯地接了紅喜袋,道:“願你夫妻二人永結為好,琴瑟在禦。”
午時之前,晚楓居上下仍在忙著掛花燈、貼喜字。陸宣剛剛掛上頭頂的一個燈籠,便看到裴樂渠站在拐角衝他招手。他心中莫名其妙,走去過問她:“師姐,你怎麼了?要找熹文師兄嗎?”
裴樂渠一聽白曦的名字,臉上就是一紅,道:“不是,我是來找你的。”說著將他拉到一個僻靜的地方,道:“你還記不記得,答應幫我一個忙的。”
她這麼一說,陸宣便記了起來,在去歲武陵源的武林之榜時,他的確是答應過的。點點頭,陸宣道:“那你想要我幫你做什麼?”
裴樂渠對他招招手,陸宣便湊近了一點,聽她吩咐。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陸宣聽完連連搖頭,他早上才收了白曦給他的紅喜袋,怎麼好意思背著他做這樣的事情?
“又沒殺人又沒放火,你怕什麼!”裴樂渠道。
“可……”陸宣心中左右不是,早知道她要提這樣的要求,他就不會答應她了。
正猶豫著,裴樂渠已經塞了好幾個紅喜袋給他:“拿著!拜堂之後就趕緊過來,記好了!”她說完就跑,也不管陸宣此時是否兩難。
“師……”陸宣想叫她,忽然身後傳來聲音:“青謠!”
正是白曦。
陸宣叫苦不迭,慌忙把紅喜袋藏好,轉過身來笑道:“熹文師兄。”
白曦道:“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浥塵呢?”
陸宣道:“不知道,我一上午都沒見著他,許是還在浥塵閣吧。”
白曦掉頭便走,邊走邊道:“我去找他!”
陸宣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揣著一滿懷的紅喜袋,心不在焉地繼續去布置,早已是無奈至極:為什麼遇上這種事的偏偏是我。
作者閑話:
咳咳,漸入佳境,正式主線全開!!
明日高能
明日高能
明日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