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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楨鈺換下衣服,為泄憤布下結界。燒毀女裝。等煙霧散去,才走出門。
迎麵就碰到劉月憐師姐。
他對師姐微微頷首,繞過她,邁步就走。師姐伸手擋住他,楨鈺不耐。“師姐做什麼?”
劉月憐低著頭不語,神情晦暗。
“師姐何必這樣,我早已說過,我不是師姐的弟弟,也不會當師姐的弟弟。”楨鈺頗有些怒火,還想再說些刺激人的話,吐出一口氣,忍住了。
劉月憐抬頭,眼含淚光,似乎還含著一絲痛心憐惜之情。
自從上次師姐和他鬧掰。就少見她笑,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
楨鈺穩定心神,眨了眨眼,開口道:“師姐,到底怎麼了,別這麼難過。”
“你二哥來了。”
楨鈺一瞬間露出孩童般的懵懂無知。
睜大著眼望著劉月憐。“二哥?”
“是,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他帶來了一個,壞消息。”
“壞消息。”三個字咬得很輕,楨鈺幾乎沒聽清楚。
他突然覺得有些惡心,胃裏翻天攪海,好像有什麼要破殼而出。“還請師姐告訴我二哥在哪?”
“仙班內等你。”
楨鈺一路疾走,撞到人,對方也大多好似憐憫的古怪望他一眼,並不多言。
那種害怕的感覺,好像要失去什麼東西的感覺。
楨鈺有了一種自虐般的快感和痛苦。
想要毀掉自己,我會失去什麼呢?在失去以前毀掉自己,就不用難過了。
雲霧繚繞,巍峨大殿,銅鐵獸鳴,仙人獨立。
粗服墨發,依然美如好玉,舉世無雙。
那是他的天。
崔子苓轉過臉來,隔著層層雲霧望著他。
薄唇輕啟。“楨鈺,過來。”
一如往常喚他那般。
楨鈺疾步走過去,一把扯下他手臂上的黑紗。
睜著鮮紅的眼啞聲道:“誰死了?”
崔子苓蹙眉,嘴角劃過一抹悲哀的笑。
“楨鈺,哥哥是來接你回家,回去再說。”
“你穿成這個樣子,我怎麼回去說,誰死了?”
崔子苓撫摸著他的頭。手從臉繞下,抬起他的下巴。
目光交纏。
他輕語:“顧姨娘走了。”
楨鈺咬牙。“我要殺了他們!”
“楨鈺!”
哥哥一把抱住他。
楨鈺在他懷中掙紮,嘶吼:“一定是他們害死了姨娘,姨娘一向吃齋念佛,身體硬朗,怎麼會突然死了?”
“不是他們。”二哥伸出一根手指擋在他嘴上。
“自從你被驅逐後,她偷偷通宵達旦的為你祈福,沒有人知道,她每天都用靈力維持自己的清醒,昨天是祈福的最後一天。她已圓寂為舍利子。”
楨鈺一口咬在哥哥捂住他的嘴的手的虎口上,憋出幾個字。“憑什麼?憑什麼這麼快火化!”
“那是她死前的願望,她不願你看到她的屍體,她不願你傷心過度,她要你帶著這顆舍利子,一世平安喜樂。”
哥哥的手依然被他咬在嘴裏,崔子苓仿佛不知道疼一樣,另一隻手從袖中摸出一個錦囊。
錦囊上用金絲繡了個福字。隱有暗香,那是姨娘身上常有的香味,檀木香。
楨鈺鬆牙,滿嘴鮮血,顫抖的接過錦囊。
握在懷中,
“呼哧呼哧”,呼吸急促。
終於忍不住,嘶聲尖叫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鮮紅的“為什麼”一直在他腦中盤旋。
叫聲淒厲如鬼。震動天地,震撼崔子苓的靈魂。
許久,崔子苓收下結界,抱著昏迷的楨鈺走出,周圍早已圍了一圈人。
他們都被這驚天動地的痛叫嚇到或驚住。
崔子苓自嘲一笑,自己真的變成了廢物,連保護弟弟隱私的功力也沒有了。
隻能設一個結界,不讓他被外人當怪物指點罷了。
楨鈺在家休養幾天後,回到清關。仙家弟子向往長生不老,不拘泥於人間條例,故而楨鈺沒有服喪。
除了不愛說話,老是出神發呆,也沒有什麼大問題。
大師兄劉楚飛此刻正在教楨鈺中級法術——火球術。楨鈺手指指向遠處浮於空中的一片樹葉。
一顆豌豆大小的熾熱小球從指尖飛出,碰到樹葉瞬間爆炸開。
“好!”
劉楚飛讚歎,不過剛示範一遍,他就能學會,真是聰明。
“大師兄,今天的任務是學會火球術,我已經會了,我能先走嗎?”楨鈺對那群還在和火球術較真,被亂飛的火球嚇得吱哇亂叫的弟子們眼皮都懶得抬一下。低著頭道。
劉楚飛側臉看到楨鈺握緊腰上的錦囊。
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你走吧。”
“等等!”劉楚飛又突然叫住他
“給你。”
劉楚飛從袖中摸出一個小盤,小盤不過掌心大小,躺在劉楚飛掌中。
看上去袖珍可愛。
“師兄這是何意?”
劉楚飛抿唇,露出一個無奈的笑。“你哥哥囑咐我千萬別讓你一個人待著,說你要是無事可幹就用通訊盤與朋友說說話,你的朋友放假了。”
若若放假了?
楨鈺頷首微笑,因為許久未笑,那抹笑意總有些別扭。“楨鈺謝過師兄。”
楨鈺回到屋內,打開通訊盤,輸入靈力。心內默念:若若。
不一會兒,若若就出現在通訊盤裏。
“楨鈺,你的通訊盤升級了,最近做什麼好事,你哥哥給你買個新的通訊盤?”
楨鈺不答。
他垂下眼,眼神淒切無神。
過了許久才像一個提線木偶般,嘴巴木然的一張一合。“我姨娘死了,哥哥怕我有事,讓我和你說說話。”“若若,我可以和你說說姨娘嗎?”
他緊緊抓住通訊盤,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好,你說。”若若的臉從驚訝,懊惱,憐惜最終歸於平靜。
他一直是個最好的傾聽者。
楨鈺慢慢說著,說什麼呢?
晚上的涼風,在佛堂念念有聲的姨娘,金像像一個玩偶,卻慈悲的望著萬物。一切都愜意而溫柔。
姨娘會在暖暖的午後繡著他的鞋底,低垂的睫毛像蝴蝶羽翼,認真的眼神仿若對待珍寶。
“姨娘,你好認真啊。”
“那肯定,不然楨鈺走路要不舒服了。”
姨娘的嘴彎起一個漂亮的弧度。
姨娘繼續繡鞋底。
他會翻身下床,走到小院子裏摘上一朵海棠花。
紅花柔而美,最襯姨娘膚色。
他輕輕別到姨娘頭上。
兩人相視而笑。
楨鈺道:“楨鈺以花獻美人,謝謝姨娘了。”
姨娘刮刮他的鼻子。
還有好多好多這樣的事,二哥和姨娘占據了他整個童年和少年時光。
現在隻剩下二哥。
楨鈺閉上眼。“若若,我頭好痛,好多好多人在說話,他們都說我是災星。我好難受啊。”
他捂頭,有些坐不住,快要倒下去一般。
若若被嚇著了,說不出話來,隻是轉過臉,不忍看這樣的楨鈺。
若若回到學校後,楨鈺就很少找他了。
他時常發呆出神,除了劉月憐,旁人都很難接近他,或願意接近他。
王馳看到這樣的美人心疼極了,可對方想起姨娘走時自己和王馳好似沒事人一樣鬥嘴,就氣到想掐死王馳。
美人和性命,王馳選擇後者,他隻能幫楨鈺擋住流言蜚語,出手教訓那些看熱鬧的人。
時光如梭,楨鈺很快迎來了十六歲生日。
王霸王好話說盡。
眾人才願意為楨鈺慶祝生日。
但宴會上,主角沒有出場。
楨鈺躺在床上,被噩夢嚇醒。
嚇醒後他也不管等著自己的眾人,直接從門派出來,回家,回崔家!
他用通訊盤聯係二哥
:“我撐不下去了,哥哥,你來接我吧!”
——夢中楨鈺參加了宴會,上台為大家表演武術,出了點紕漏。
下台掌聲稀疏。
一個名為傅於芯的弟子告訴他:“嚴靈師姐剛剛表情很難看呢。”
楨鈺向後望去,隻見嚴靈表情嘲諷,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楨鈺坐好,忍住氣,看王馳上台逗笑。
看著看著,一隻茶杯扔了出去。
茶水四濺,正中嚴靈前排的女弟子。
她捂住頭,鮮血流了下來。
頭發上還沾染著茶葉。
師父站在後排。
楨鈺破口就問候了對方的母親。
師父也吼,兩種聲音交疊在空中。
楨鈺又罵了一句。
師父同步。
楨鈺換一句
:“去死!”
這回師父沒有接住。
於是他走到楨鈺麵前,用拂塵敲他的頭。
大叫:“看看你做的好事!”
那個女弟子轉移了位置,站在前排,頭上是鮮血和茶葉,狠狠盯著楨鈺。
楨鈺受不了,大喊:“我不是煞星!”“我做不到,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控製不住自己。”
但沒有人理解他。
大家懶得理他,開始離場,有些人走到楨鈺麵前,細數他的罪狀。
楨鈺徹底崩潰。
淋了自己一壺茶水,肆意攻擊眾人,重傷弟子。
終從夢境中醒來。
楨鈺猛然睜眼,一抹,眼角果然帶淚。
他急衝衝穿好衣服,離開玉清派。
咬牙在風中奔跑,
心裏隻有一個念頭。
“我不要傷害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