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窟兔】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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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咪一走就是大半個月,付雲一開始還挺不習慣,時間久了竟也變得耐心起來。
等待是有希望的等待,便不算折磨。
付雲計劃著等貓咪回來之後,怎麼跟他談扯證的事情。
床頭櫃的深處有一隻舊絨盒,暗紅色顯得很蒼老,打開一看裏麵是一對銀婚戒。
付父付母從前的感情很好,父親還在世時囑咐他將兩枚戒指留下,一隻屬於他,另一隻則歸他的伴侶。
他希望戒指能代他們看著兒子長大成人,重新擁有自己的家。
付雲找了個時間去將兩隻戒指重新融掉,打成兩隻一樣的素銀環,內圈刻了藏文。
現在這份隱秘的禮物就靜候在角落裏,和付雲的殷殷期待一起,等著那個人回來。
自月初抄查了東坊實驗室,茅韞逃出國外之後,特控局上下度過了黑白顛倒的兩個星期。
案件牽扯得太大,甚至將幾名包庇的官員拉下了馬。
除此之外,生物實驗也使得人心惶惶,特控局的部門發言人這兩周都在舌戰群儒。
局內部就更不用說了,受影響的獸人各個身體機能下降或者突增,並發症發作時往往痛苦不堪,忙壞沈玥和“句芒”一眾。
不過情況終究在慢慢好轉,該抓的人除開茅韞外都已緝拿歸案,獸人們的治療也逐漸找到了突破口。
付雲帶著“猙”抓了半個月流竄在外的人,都快忘了獸人長什麼樣,又恍惚找回一些曾經在特種隊裏的感覺。
是以重新回到安置區時,他甚至有點恍如隔世的感覺。
被關在乙區以及部分甲區的從馬戲團裏拯救出來的獸人,今天已經正式降級,被批準搬到丙區生活。
而相應的,在丙區住滿了時間,也學會了生存技能的獸人,在同局裏報備之後便可選擇收拾行囊離開,又或是申請租住丙區周邊的小公寓。
非檔局會定期按時去拜訪他們,一來是確定他們是否仍安全,二來確定他們無違法違紀行為。
。
最後一位獸人也已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歡欣雀躍地排到隊尾,同付雲打了個招呼便欣喜地前往新住處。
付雲也笑著衝他揮了揮手。
這匹黑色的小馬剛來時身上的馬具很華貴,但裏裏外外都是傷。
不輕易近人,也不讓別人近,後來還是付沉打開了他的心結。
付雲有些詫異,但付沉咬死了口什麼都不說,他也隻能當這是兩頭獸一個奇妙的小默契。
黑馬的變化很大,看得出來他原本不是沉默寡言的角色,但問起在馬戲團時的遭遇,他還是隻字不答。
不說就不說吧,付雲想。
隻要能好好活著就行,快樂地活著。
乙區的觀察房一下空出好多間,趙漢東同付雲打了聲招呼:“付哥,我和老杜去把甲區那幾個家夥帶過來。”
“行,注意安全,多帶點人手去。”
老杜一邊往甲區走,一邊揣度著問趙漢東道:“東子,‘刑天’今天的執勤人手去哪了?”
“聽說去訓練場操練一下,很快就回來。”趙漢東安慰道,“估計是站太久閑得發慌,畢竟這次拉出去的人太多了。”
“那也不至於全都去了?”
二人的聲音逐漸遠去,付雲有些無所事事,便進了乙區值守的瞭望塔上站著。
……嗯,今天天氣還挺好的。
他看了一會兒,正要下樓時,卻忽然聽到一陣金屬嘩啦的聲音。
乙區內電流聲大作,隻聽轟一聲巨響,通往各個區的重型閘門放下,截斷了所有通道,乙區內霎時變作一個孤島。
堅固的鐵門拉開,所有收押室門戶大開,獸人們驚疑地走到門口張望,不敢相信自己獲得了自由。
付雲心下大震,冷汗頓時順著背後冒了出來。
溫順的、殘暴的,現在都不加任何禁錮,能夠肆意遊蕩在區內。
值守的“刑天”幹員立刻湧出來,將獸人逼退回去。
尖爪和獸牙之間,衝突一觸即發,鮮血如煙花般炸開,朵朵散落。
乙區頓時成了鬥獸場。
。
甲區。
三分鍾內,甲區已成煉獄。
“菜鳥!快讓‘句芒’查清楚怎麼回事!”老杜咆哮道。
他一邊說著,手上射擊的速度仍是不減,槍口隱約可見白煙冒出。
甲區共收押著重點監管對象一百四十四名,其中極大部分為凶狠無恃之徒,紅犬基地的二十二頭狼犬並馬戲團百來名打手皆收押於此。
裏麵甚至有未這般危險人物。
而值守的幹員,包括老杜和趙漢東在內,整個甲區僅僅三十餘人。
現下三十餘人由看守者轉瞬變成獵物,依傍瞭望樓圍成一個緊密的防守圈。
安置區所有的分區內紅燈大閃,警報如奪命似緊急,刺耳不斷。
獸人不斷撲上來,特控局駐守的常備彈藥絕大部分為普通彈藥,打到這群訓練有素的獸人兵身上不痛不癢,地低落鮮血,但傷口沒兩分鍾便急速愈合。
好在通訊沒有中斷,對講那頭付雲冷靜的聲音混雜在一片槍聲中傳來。
“先不要慌!‘句芒’已經在派人處理了,在甲區的同誌注意自身安全,一旦發生意外,優先幹員生命安全!”
殷翔:“我在‘諦聽’的總控室,特控局方才被人搞了,有人黑進係統把牢門全部打開,防禦係統為了安全把每個區的閘門都鎖住了,現在隻能靠人手動打開!”
老趙額角青筋暴起:“怎麼搞的!甲區的兄弟們都被圍了,現在根本出不去!”
他一個疏忽,一個獸人兵頓時化作狼犬大張著嘴撲過來,利齒森森。
老杜一時瞪大了眼。
隻聽呯一聲巨響,狼犬瞬間倒地。
老杜向上望去,瞭望塔上趙漢東端著狙麵色沉著冷靜,眼睛透過瞄準鏡鎖定目標,毫不猶豫又開一槍。
離老杜最近的獸人應聲倒下,頸項處穩穩紮著一支強力麻醉針。
趙漢東抿著唇,穩穩換上彈藥,又開始新一輪狙擊。
老杜頭也不回朝他吼道:“東子,槍法不錯!”
“全國冠軍可不止菜鳥一個。”趙漢東勾起一抹笑,鏡頭瞄準後毫不猶豫再次又扣下扳機!
麻醉彈藥不多,但他能保證每一發都放倒一個獸人。
“同誌們撐住!外麵已經在想辦法開門了,我們就死守在這裏,一頭都不許放出去!”
“是!”
一片混戰之中,有個身影穿著收押服,緩緩出現在遠處。
未抬起頭,蓬亂頭發下一雙青灰色眼睛直勾勾鎖定了塔樓上的趙漢東,眼神淡漠卻堅定,仿佛隻有這一個目標。
趙漢東隔著錨準鏡與他對視。
這匹牡馬要來報仇嗎?
那就來吧!
。
另一邊,乙區的情況稍好,正好有技術幹員在場,過了一會兒便恢複了部分片區鐵門的控製權。
乙區A級大多為沒經過訓練卻犯過事的獸人,不似“悲喜神”那般有組織紀律。
付雲協同值守的“刑天”幹員,費了好一番功夫C才將危險分子全部逮入收押房中,牢牢鎖上了鐵門。
乙區內不敢惹事,或是想惹事卻見著形勢不好的獸人紛紛舉手投降,頗為配合地進到收押房裏。
收押房以手動形式形式恢複了控製權,是以短時間內絕不會再被人以遠端電腦控製打開。
眾人終於得以稍喘口氣。
但付雲完全不敢放鬆,通訊係統中仍是一片刺耳槍聲,甚至隔著老遠都能聽到甲區內傳來的激戰聲。
重閘門的控製權仍未恢複,從通訊頻道中實時對講的情況來看,綜合大樓通向甲區的閘門應當會最快打開,“句芒”的人已經在搶修。
“刑天”大部直接在閘門口待命,隻待門一開便一擁而上。
而在此之前,甲區內眾人隻得血戰。
正想指揮著眾人強奪閘門控製權,忽然自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似是牆體被爆破的聲音。
付雲震驚,還未來得及詢問,便又是一聲巨響。
轟!
忽然日光大盛,乙區東南側的牆體被強行炸開,破口自一樓開到二樓半層,當場將乙區炸得人仰馬翻!
爆炸產生的衝擊波將人擊飛出去老遠,距離爆炸點最近的收押房已被轟開,獸人被壓在廢墟下奄奄一息,暗紅色的血頓時順著地板緩慢爬開。
付雲被狠狠砸在收押的鐵門上跌落下來,喉頭一陣腥鹹,直嘔出一口血。
他隻覺腦內劇痛,似是上一次腦震蕩又複發,耳內轟響得厲害,眼睛發昏。
付雲踉蹌站起身來,想看看身邊的戰友情況如何,卻正巧見著一男一女先後通過爆破的缺口躍上二層。
男的身形矯健,眉眼狠戾,一條傷疤如虯龍般斜過鼻梁,盤踞了半張臉;女的一頭白色短發,身形似銀環蛇般靈活,卻帶著死亡的氣息。
辰的目光掃視一圈,看到近處的付雲,嘴角忽然勾起邪笑。
“嗯?真巧。巳,你看看這是誰。”
巳明顯也看到了,她從腰間抽出兩把短匕:“速戰速決。”
二人忽然化身騰龍遊蛇,身形如鬼魅般朝著付雲撲來!
。
另一邊的甲區,戰鬥卻悄然結束。
空氣中很安靜,地上潑滿鮮血,空氣中有嘶嘶的氣音,似是人背氣前無助掙紮的喘息。
甲區內的照明燈被打壞,撲閃著連帶室內變得昏暗,在陽光燦烈的爆破口處,一個碩大的影子將手上提拎的人隨意甩出去。
趙漢東渾身是血,被扔在一邊如破麻袋,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未皺了皺眉,斟酌著語氣問道:“您為什麼不殺了他?”
那個背著陽光的身影看不清模樣,他稍稍活動一下手指,略微沙啞的聲音自喉間滾出。
“我不殺人。”
他說話的聲音似人語中混雜著野獸的咆哮,顯得突兀而刺耳,喉嚨仿佛在砂紙上滾過。
老杜趴在地上,掙紮著抬起頭來,頭上的血流得滿臉都是。
他透過鮮血,吃力地望向那個站在洞口的身影。
“這裏還有一個,需要我來幫您解決麼?”
“閃開,這是我的遊戲。”
未頷首,微微躬身退至一旁,神色裏是絕對的敬畏和順從。
那個身影朝前幾步,老杜拚命將身子擰高,才堪堪能看清他的模樣。
好似電影中走出來的狼人,灰狼身形高大,比未大出整一圈,棕褐的眼瞳裏閃著冷光,全身蓋著漸變深灰的毛發,肌肉遒勁,全身都散發著進攻的氣息。
他是卡在人和獸之間的怪物,是夜的夢魘,是埋伏的黑蛛,是遊過咽喉的尖刀,是黑暗森林裏的絞殺植物。
他是……
“‘醜’生,多謝您施救。”
醜打量了會兒老杜,確定他不會構成什麼威脅,於是開口指示。
“三爺的意思,無關於我。現在走吧,他們已經沒有反抗能力。”
醜既決定放過特控局眾人,未自然不好說什麼,雖然他覺得斬草應該除根,但上級親自營救,已是殊榮。
未順從,醜緩緩轉過身,打算離開。
老杜掙紮著,踉蹌站起身來。
“站住……你們不許走……你們誰都跑不了。”
醜回身看去。
老杜一條腿抻直,大腿處鮮血淋漓,他吃力地扶著鐵欄起身,握著槍的手顫抖,槍裏早已沒有子彈。
他啞著嗓子吼道:“你們要走,除非把我殺了!”
醜定定地打量了他一會兒,而後麵無表情地走過去。
老杜甚至沒反應過來醜做了什麼,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醜將抬起的腿放下,那個不識相的幹員被他踢飛出去,狠狠撞在牆上。
牆上頓時飛濺鮮血。
“現在沒事了,走吧。”
身後無人應答,醜奇怪地轉過身去。
洞口不知何時被一個陰影遮住小半,未跪倒在地上,一隻手扶著他的肩。
那隻手鬆開,未撲倒在地上,醜眯起眼看到他脖子上插著一支麻醉標。
用量極大極狠的那種。
那個身影矗立在洞口,如一道城牆堅不可摧。
“有隻小狗把這裏弄得一團糟。”
那人走進來,醜微微瞪大了眼。
同他一般的不完全獸人,吊睛白額的猛虎左眼斜下一條傷疤,身上純黑的製服下肌肉隆起,虎尾在身後隨意擺動著。
他似隨意地踢了踢未,確認未已完全陷入昏迷後,忽然不聲不響地發動了襲擊,速度力量淩厲至極!
醜如臨大敵。
。
乙區內,付雲被節節逼退,背後猛撞到牆上,牽扯到身上的傷又是一陣鑽心的疼。
腦內仍舊劇痛,估計這次舊傷新傷一起來了。
付雲咬著牙,拚命使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敵人身上。
辰和巳的進攻無懈可擊,他完全無法找到突襲的機會,光是防守就已相當吃力。
戰友們同“悲喜神”的打手纏鬥在一起,人人拚得你死我活,周圍滿是傷員和死者。
必須要找到一個反擊的機會。
付雲咬緊了牙關苦苦支撐。
他的餘光忽然掃到巳臉上神情,那裏似出現了一抹詭計的笑。
下一瞬間他便看到巳刀尖調轉,朝著離他最近的一名戰友而去。
付雲想也不想便攔過去。
手臂上卻忽然被紮了一下,有液體快速注入體內,付雲心一驚趕忙退開。
手上傳來火辣辣的痛感,似有千蟲噬骨,付雲的右手一下失力,刀哐一聲掉到地上。
“你們給我注射了什麼?!”
辰跳開,將空的針筒隨意丟棄一旁;巳佯攻得逞,閑閑將短刀的刀背搭在肩上。
“卯先生送你的小禮物,你毀了他一個研究中心,這是給你的謝禮。”
是茅韞!付雲眼中閃過恨意,隨即又被疼痛扭轉了注意。
“我們的目標已完成,就不多叨擾,先告辭了。”
辰臉上滿是得意的鄙夷神情,正要攜巳離開,重閘門出卻忽然傳來響聲。
大門拉開,一頭不完全化形的獸人出現在通道口,身後跟著黑壓壓一隊“刑天”幹員。
犀牛龐大的身軀有兩米多高,身著黑色特控局製服,鼻子噴出粗重鼻息,每踏一步都仿佛都引得地動山搖。
巳麵色一沉:“快走!”
辰不耽誤,二人轉身便欲逃。
犀牛目光億一凜。
“想逃?”
一塊沉重的金屬以極快速度砸出,辰大驚,巳反應迅速將他推開,自己卻因躲閃不及時而被砸中左腳。
“巳!”
“先別聊了,快走!”
辰不再耽擱,扶起巳便從二樓躍下,剩餘的“悲喜神”打手正想跟著撤離,卻被“刑天”的人迅速控製住。
犀牛低聲罵了一句,將武器收好,趕忙過去察看付雲的情況。
“付雲,你怎麼樣了?”
付雲跪在地上,意識已經開始消散,聽到老朋友的聲音才擠出一個打招呼的笑。
“你們風控組……來得有些遲啊。”
“還不是為了開那破門。”犀牛嘀咕。
他小心將付雲抱起:“我帶你去找‘句芒’,你撐住了。”
付雲被他輕輕托在掌心就像個孩子。
貓咪要是知道自己被別人抱,又得大鬧一通了。
希望貓咪看在他滿身傷,回來後不要和自己鬧脾氣。
付雲想都沒想完,腦內劇痛終於占了上風,將他僅剩的意識盡數刮走。
貓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