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的月光如一層銀霜傾灑在道袍之上，憑空生出些肅殺之意。玉坤反手執劍交在背後，冷冷地注視著我，像是在看什麼極為厭棄的東西。
    “你剛才說唐大小姐……可是金溪唐門的唐大小姐麼？”
    “不錯。”
    玉坤冷笑一聲。
    “前些日子貧道聽到傳言，說是唐姑娘在客棧被人擄走、眼下行蹤不明……難不成這事便是閣下做的？”
    “……”
    (呃——這話說起來可就有點一言難盡了，而且我暫時還不太想跟外人分享。)
    玉坤見我半天躑躅不語，幾乎立刻就認定了我是那拐帶良家女子的十惡不赦之徒，看我的眼神也更鄙棄了。
    “鬼書生，上次我放你走的時候曾經說過，倘若以後作奸犯科再撞進我手裏，定不輕饒！”
    “有意思……”我摸摸頭，“不過我怎麼記得，那時候好像是你們乾合宮的弟子被我困在西山整整三天三夜？”
    天太黑了，玉坤道長的臉色實在看不清，不過光看他腳下那微微顫抖的影子，大約能夠猜想是氣的不輕。
    我忍不住在心裏歎了口氣。
    這乾合宮和我之間的恩怨一直可以追溯到我那個大魔頭師傅。誰又能想到，惡貫滿盈的鬼道人邱晏竟曾是靈磯真人座下的弟子呢？
    當初邱晏不知犯下什麼大錯被逐出了師門，又籍著學來的能耐在江湖上做盡不齒之事。乾合宮大約是覺得丟人，所以連清理門戶這種事也隻好偷偷摸摸地搞，生怕傳出去有損乾合宮的清譽。
    “其實，你們應該感謝我才對。”我淡淡地說道，“我殺了鬼道人，是幫乾合宮解決了多麼大的一個麻煩啊……”
    “你弑師滅祖，天理難容！”
    玉坤言之旦旦的樣子，看起來還真是一身的浩然正氣。我想起幾次從自己師傅手下死裏逃生的經驗，話到嘴邊隻化作莞爾一笑。
    “道長，咱們也別浪費時間了……我隻問一句，你們與綁架唐大小姐的事到底有沒有關係？”
    “爾敢血口噴人！”玉坤上前一步，怒目而視，“乾合宮是何等的所在，豈容你輕侮玷汙。”
    “好好好……不是就好。”我也懶得跟他爭辯，轉身欲走。
    餘光又見寒影一閃，青廬劍已直逼我後腦要穴而來。我錯開身形堪堪避過，一掌將劍尖震偏。
    “你還想幹什麼？”我皺眉看他。
    ——臭道士是要大半夜為民除害？你有這力氣，老子還沒這閑功夫呢。
    “惡賊，你適才傷了我兩位師弟，此刻還想一走了之？！”
    “我傷了你師弟？”——這份冤枉官司真真叫吃得莫名其妙。
    玉坤怒喝一聲，挽起劍花再次逼了過來。我被迫無奈，隻好迎上去跟他接著打。
    玉璣這老頭雖然喜歡沽名釣譽，對門下的規束倒是極嚴。江湖皆知，乾合宮弟子恪守正道、行事可稱得上是俠義。我敬他是個正人君子不願下狠手，偏生玉坤這家夥卻一點也不領情，招招式式都是玩命的打法，纏得人一時甩也甩不脫。
    這要換做平日我當然不會忌憚，隻是今夜我心中尚有羈絆，不敢戀戰太久，於是打鬥起來也漸漸落到了下風。腦子裏隻思忖：誰這麼大膽子敢傷乾合宮的弟子？難道和綁架唐萱的是同一撥？？
    正打得熱火朝天，忽聽遠遠地傳來幾下尖銳的哨音，聲音短暫急促如在求救。
    我猛地跳出戰圈，玉坤又要不依不饒地黏上來。
    “唐姑娘有難！”我頭也沒回，向來時的方向飛奔而去。
    玉坤一劍刺空，愣怔了片刻，也拔足跟在了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