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萱的房間已經被死人占領了，我於是將她讓進自己的房間，在屋裏屋外布置好層層防衛。
    丫頭的臉色很不好，看起來應該還是在害怕。但她畢竟沒丟了唐家小姐應有的儀範，隻緊緊咬著嘴唇、反複叮囑我快去快回。
    我狠下心鬆開她的手，轉身離去。
    ……
    樓上鬧得雞飛狗跳，客棧裏卻依舊靜悄悄的沒有動靜。整座樓裏的客人似是進入了水月夢境，睡得無比深沉。
    我一路小心戒備著下了樓，沿途沒有碰上任何阻撓。
    大堂的櫃台上幽幽亮著盞油燈，有兩隻男人的腳從櫃台後麵突兀地伸出來——守夜的小夥計就這麼直挺挺地躺在那裏，雙目圓睜、死不瞑目。
    大門上的閂板已經被拿掉了，微微虛掩著露條縫兒，透出外麵暗黑的街景。
    我敏捷地閃身出去。門外的毒蟲自動讓開了一條通路，待我過去後又重新恢複原樣，將客棧的入口和牆縫壁角包圍得水泄不通。
    一條黑色的靈蛇從我袖中鑽出來，溫順地伏在我胳膊上。
    “引路。”我輕輕吩咐道。
    蛇首猛地立起，從我手臂上滑下去，如幽靈般潛入了夜色。
    大街上一片靜謐——
    我跟著靈蛇奔徙了片刻，左右一個人影也沒見著。
    這蛇兒嗅覺最是敏銳不過，要再這麼追蹤下去，一定能夠找出些蛛絲馬跡來。然而我心裏畢竟掛念著唐萱，不敢離開客棧太遠，於是便準備折返。
    我收了靈蛇正要掉頭回去，眼角的餘光忽然掃見巷子裏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我立刻止住身形，悄無聲息地貼到了牆上，一顆心在胸中砰砰作響。
    ——要是剛才沒看錯，那應該是劍光！
    這深更半夜裏，居然還有佩劍的江湖人行走，若說和那幾個襲擊我們的人沒關係，怕也牽強。
    我一步步挪近巷口，探頭出去查看。目光尚未有所及，一道寒光風馳電掣般襲來，我卒然驚起後退，已被削去了額前幾縷發絲。
    那人見我閃躲，手裏的七尺劍鋒立刻如影隨形地跟過來，黏在我幾處罩門之地糾纏不休。攻勢淩厲凶狠、且招招致命，和之前在客棧偷襲我的蒙麵人比起來，修為不知高出了多少。
    我重傷初愈體力不支，幾番招架之下已是在堪堪應付。隻見月色下那一道道白光劃破長空，卻連對方的麵容都來不及看清。
    “惡徒！拿命來——”
    隨著耳邊一聲暴喝，我的左肩已然中劍。來人尚不肯罷休，翻掌擰動劍身，生生將我肩井處的筋肉絞起，鮮血如瀑暴湧出來，噴灑了一地。
    (——對不住了丫頭，枉費你前些日子的辛苦照拂……)
    我咬緊牙關隔空拍出一掌，用足了九成的功力。
    那人悶哼著朝後退去。借著昏黃的月光，我這下子總算看清楚了那一身道袍、玄冠、紫瓣蓮花。
    “——玉坤？”我忍不住脫口而出。
    道人愣了下，馬上便要提劍再戰。
    “等等！”我捂住肩膀的傷口，啞聲問道，“剛才在客棧裏偷襲唐大小姐的……是你派去的人麼？”
    “唐大小姐……”玉坤又是一愣，這回把身形完全收住了。“你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