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久沒有親自動手了，一時竟殺得有些收不住手。到最後，兩個黑衣人驚慌失措地準備奪門而去，被埋伏在外麵的毒物鑽進衣服褲管，沒走出十步就倒在地上抽搐著死了。
    我從供桌底下扶出唐瑄，輕聲安慰她一切都已過去、不要害怕。她伏在我懷裏輕輕抽泣著，突然驚恐地望著我背後，大叫了聲“小心——”
    我聽得腦後傳來的風聲，本能的將她推出幾丈開外，轉身被人一劍刺入肋下。
    “去死吧！”
    ——冰冷的劍鋒刺入身體，是一種熟悉的死亡的感覺。
    黑衣人獰笑著撒手準備衝唐萱撲過去，卻被我狠狠抓住持劍的手臂，拖近身體。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劍身漸漸沒入我的腹部，噴湧出的鮮血濺了他一臉。
    “你……”
    他大約是想罵“你這個瘋子——”，可惜話還沒說完，就瞪大了一雙眼睛，看著幾條色彩斑斕的蜈蚣閃電躥進了自己的袖子。
    “啊啊——！”
    我一邊喘息、一邊看著他在地上痙攣呼救，一張臉扭曲得失去了人的模樣。
    我終於也體力不支倒下去了。唐萱麵色蒼白地奔過來，扶著我靠在牆邊，身上抖得像是篩糠。
    “你看……他們都死了，”我吐出一口湧上喉嚨的血，朝她微笑，“我說過，一定會帶你出去。”
    “你別說話了！”她咬著嘴唇，眼圈紅紅的。
    我微微詫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除了我那死去的養母，這輩子還從來不曾有人為我流過眼淚呢。
    “外麵的陣法已經收了，你……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天一亮就想辦法進城……”我低聲喘息著囑咐，“實在抱歉……我現在這個樣子，看來是沒有辦法送你到家了……”
    唐萱依舊是緊緊咬著嘴唇一聲不吭，眼淚撲簌簌順著臉頰滾落下來。半晌，終於跺跺腳站起來離去了。
    我很高興她肯聽我的話，唐大小姐不是那種扭扭捏捏的個性，在這種危急關頭才能自保。
    我強撐著封住自己傷口四周的穴道，讓血流得不要太快。
    ——還有很多事要做，我不能給她留下任何後患。
    我揭開那黑衣人臉上的蒙布，平平常常的一張麵孔，走在人群裏完全無法辨認。拉開衣襟，胸口刺著個梟鷹，除此之外身上也沒有任何可以引起注意的東西。
    我又仔細檢查了其餘幾人，結果也是一樣，毫無收獲。
    外麵天已經全黑下來了，不知道後麵還有沒有追兵正在趕來？不知道唐家的丫頭是不是已經好好躲起來了？
    我艱難地走出土地廟，從懷中取出一包藥粉，灑在那些被毒蟲咬死的屍身之上，然後放了一把火，連人帶破廟一起燒了個幹幹淨淨。
    熊熊的火光衝天而起，將黑沉沉的天空染成一片血色。
    我捂住傷口，覺得渾身的氣力正在漸漸離我而去。
    然而停留在這裏終究也不是個辦法。既然唐萱已經離開，那我所能做的就是盡量為她拖住敵人，把他們引到另一條路上去。
    我踉蹌著回過身。
    不遠處——
    一個俏生生的人影佇立在那裏。
    火光照亮了她美麗的臉龐，交錯著一道道鮮明的淚痕與泥漬。
    “林大哥！”
    她又哭又笑向我跑過來，好像看見了久別重逢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