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起 第4章 葉荒涼搶來個美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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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王芊還是保住了他的佩劍。葉荒涼隻把他鑲在劍鞘上的幾塊碧璽和寶石摳下來了事。
小春領命帶他下去休息,走了半天不見人跟上來。回頭一看,王少俠竟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尚自沉浸在遇劫的震驚中難以自拔。
“我說你這人怎麼回事,快走啊!”小春不耐煩地說道。
“……”
“看你那小氣樣,吃虧的是我們好不好!”小春翻了個大白眼,“你知不知道救一個你這樣的,成本有多高?”
王芊看了看手中被挖得坑坑凹凹的佩劍,苦笑道,“不敢……您這是要帶我去哪兒?”
“當然是去你住的地方了。”小春一副多此一問的表情。
——這個姑娘的脾氣實在談不上好,於是王芊決定,盡量不去招惹她。
兩人在幽深的山洞裏安靜地走著,腳下的路時而蜿蜒曲折、時而高低錯落。有好幾次王芊以為走到盡頭了,誰知柳暗花明、邊上竟分出來一條岔道。
甬道的兩側散落著一些石穴,相互間隔幾十丈開外。門口的壁龕裏燃著油燈,在黑暗中發著微光。
“這洞可真大……”王芊不由感歎。
小春瞟了他一眼。
“原先這裏淹在水下、沒人知道,是葉幫主想法子排盡了洞裏的水,這才顯露出如今的模樣。”
“難道這些石室是你們鑿出來的?”王芊摸著牆上的痕跡問。
“怎麼可能……”小春一撇嘴,“許是以前什麼人挖的陵穴吧,誰知道呢?”
兩人說著話,腳下卻不停留。
王芊已經被她繞得腦子都糊塗了,暗自苦惱待會兒要怎麼找到出去的路。
“到啦,這就是你住的地方。”
小春俏生生立在一間石穴外,用火石點燃了壁龕裏的油燈。
“待會吃飯會有人打鈴,需要療傷什麼的大堂裏有傷藥,一律二兩銀子一瓶。沒現錢的話可以打借條先欠著,以後再補。”
“……”
“為了節省燈油,吃過晚飯一個時辰後熄燈,延時得額外交錢。”
“呃……”
王芊終於體會到窮人的苦惱了。
這時,從黑黝黝的甬道裏突然躥出來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邊跑邊叫“這日子沒法過了,散夥散夥!”
王芊還沒來得反應,耳邊“蹭——”又是一個人影飛奔而過,緊跟在男人的身後窮追不舍。
片刻之間,兩人已繞著廊柱你追我趕了幾個來回,速度快得讓人目眩。
王芊正在驚訝什麼人輕功修為如此之高,忽聽得小春在一邊冷冷地嗬叱道:“再鬧,小心我稟告幫主,把你們全都趕出去!”
兩個原本在飛馳的身影倏地停了下來,像來時一般突兀地閃入左側的一間石穴,消失不見了。
從頭到尾,王芊連他們的容貌都未看清,心下不由駭然。
“那是你鄰居秦越和他婆娘,”小春淡淡地提了一句。
“追魂手秦越?!”王芊驚得下巴險些脫落。
“嗯,這兩個平時有點吵,你慢慢習慣吧……住你右邊的是鬼書生林牧。他倒是比較安靜,隻是要小心他養的那些毒蟲,被咬到的話可就不妙了。”
“……”
“你也不用慌張。要是真被咬了,葉幫主那裏有解藥。七殺幫一貫的宗旨就是保證大家在洞內和平共處、不死於非命。”
王芊咽了口唾沫。
“請問……我能不能換個房間?”
“呃?”
小春顯然有點意外。
“你不願住這裏?已經給你挑了通風最好的位置了。其餘的讓我想想……十麵閻羅邊上倒是還有個房間……再不然就跟天煞雷神擠一擠,他那個穴室大,住兩個人應該沒問題。”
“不用麻煩了,”王芊強笑道,“其實住這裏……還挺好的。”
“隨你的便吧……”小春點點頭,“幫主有令,新來的人半年內一律不準下山,以免招惹麻煩。誰要是不聽話,亂棒打出、永不再入。”
她從懷中掏出張皺巴巴黃糙紙來遞給他。
“這是地形圖,重要的位置都拿朱砂筆標出來了。畫圈的這兩處是七殺幫的禁地,閑人不得進出,你要記仔細了。”
“要是我走錯路,不小心闖進去了怎麼辦?”王芊忍不住問道。
“一樣亂棒打出去。”
“……”
小春囑咐完大致的情況後就甩手走人了。
王芊孤零零地拿著地圖在甬道裏站了片刻,終是苦笑了下,認命地鑽進了分配給自己的那間石穴。
……
室內的陳設極為簡陋,目光所及之處,隻有一張石床和一個夜壺而已。床上光禿禿的,枕頭、鋪蓋一概沒有,也不知是要人怎麼睡覺。
王芊一路奔波勞頓,牽動著內傷又有些發作,此刻也顧不上挑三撿四了,當即盤腿在石床上運功調息。
山洞內寂靜無聲。
幾個小周天走下來,王芊胸口的疼痛頗有緩解,體內的真氣也漸漸聚攏。
他跳下床,拔出佩劍,輕輸內力在地上畫了個圓。劍鋒與堅硬的岩石相接摩擦出玆茲的火星,竟是入地一寸有餘。
他滿意地把不棄收回劍鞘,抬頭冷不防撞見一張陰森的鬼臉!
“好功夫,好劍……”那東西陰陽怪氣地讚歎道。
雖然知道絕不可能真有鬼,可這漆黑冰冷的山洞深處、星豆大小的幽幽燈光,再加上這位可磇美吊死鬼的慘敗容顏,王芊的背上也不禁起了層薄汗。
鬼書生……
“你是新來的?”吊死鬼問道。
“呃,算是吧……”
“太好了!我姓林,就住你隔壁。”
“哦哦,幸會。”
“你剛才有沒有見到我家小花?”
“小……小花?”
“嗯嗯,它大約兩寸長,爬起來非常快。”
王芊寒毛豎起來了。
“你說的莫……莫非是……?”
“啊,找到了!”
——伴隨著一聲刺耳的歡呼,吊死鬼飛快地飄進王芊的房間,從角落裏拎起一隻色彩斑襴的大蜈蚣。
“你這個小滑頭,一天到晚就知道亂跑,害我擔心!”
他無比憐愛地把蜈蚣收入袖囊,轉身給了王芊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不好意思打擾了……這家夥有點認生。”
王芊:“……”
“你別看它這樣,性子卻是極好的,不像露露動不動就咬人。”
王芊實在忍不住了,“林先生,敢問您一共養了多少這樣的東西?”
吊死鬼怔住了。
“你這個問題問得……我好像沒有數過呢。”
王芊一腦門子汗。武功再高、手段再凶狠的他都不怕,唯獨這些毒蟲子,實在是想起來就叫人毛骨悚然。
正在兩人大眼瞪小眼之際,石室外突然響起了一陣鈴聲,聽上去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的。
吊死鬼聽見鈴響,一下子蹦起來幾尺高。
“哦喲,開飯了開飯了!趕緊的,去晚了就什麼都撈不到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熱情地過來拉王芊的手。
王芊本能地往後一縮,“謝謝……我跟著你就好。”
吊死鬼不以為意,當先搶了出去。王芊這下倒也不用看地圖了,一路跟著他七繞八繞,轉眼就到了一間開闊明亮的石穴之前。
屋裏已經齊刷刷坐了好幾排人,正安安靜靜等著開飯。
現在王芊算是理解吊死鬼說要早點來的意思了,因為他已經找不到任何可以擱屁股的地兒了。
小春姑娘自帶光環地登場,舉著一隻湯勺在那裏發號施令。
“你,筱夜雨,到外麵吃去!給新來的騰個地方。”
被叫到名字的那個很不情願地站起來申訴,“不公平,明明是我先來的。”
“給你加隻雞腿。”小春皺眉。
筱夜雨立刻端著盤子和雞腿滾出去了。
王芊莫名其妙占了別人的坑,心裏十分的過意不去。小春走過來,在他的碗裏也放了隻雞腿。
“這裏的規矩,重傷未愈者加餐。”
王芊受寵若驚地站起來向她道謝,感覺到從四麵八方投射過來羨慕和忌妒的眼神。
“嗬,受傷的人待遇就是不一樣啊……”
“媽的,老子也想回去自己劈自己一掌!”
……
……
王芊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在無意中得罪了身邊這幫大哥,而罪魁禍首好像正是此刻在他碗中靜靜躺著的那隻雞腿。
吊死鬼林牧湊過來耳語,“我要是你的話就落肚為安,夜長夢多。”
王芊低下頭佯裝吃飯,迅速往周邊掃了一圈,馬上就明白了自己引起眾怒的原因——七殺幫的晚飯不見葷腥。
一幹人等正專心致誌的啃著自己碗裏的土豆燉白菜,忽見小春姑娘捧著一隻食盤施施然出現。眾人紛紛停下手中的碗筷,眼中冒出了綠光。
“哇靠,糖醋排骨、清蒸桂花魚,還有……琵琶鴨?!”
人群騷動起來。
“他奶奶的,哪門子貴客……憑什麼老子吃素他吃肉?”一個大漢慍怒道。
周圍人紛紛附和。
小春一個眼神冷颼颼掃過來,“你們若不喜歡吃素盡可以下山去,沒有人攔住你們。”
這句話很管用。
剛才發牢騷的幾個立刻低下頭,低眉順眼地開始扒飯。
王芊心道,究竟是誰能讓這位摳門的葉幫主如此大出血,真正奇哉怪也。
……
吃過晚飯,眾人一哄而散。
王芊悲催地發現,那位吊死鬼林牧林先生已經不知飄到哪裏去投胎了,而唯一熟悉的小春姑娘也是一去不返,再沒有回到飯廳。
於是,他隻好摸出那張黃糙紙,按照圖上標注的地形小心探尋回去的路線。
這山洞內地形實在是錯綜複雜,幾乎每條甬道都有岔口,且都一模一樣。林芊走了幾個來回,莫名其妙就迷了方向,返身再找時,卻連來時的路也搞不清了。
他跌跌撞撞闖入左手的一條岔路,走了約一柱香的樣子,隻覺眼前的路越來越狹窄,照明用的油燈漸漸消失不見。
王芊暗道不妙,難道我是又走錯了?
亟欲轉身離去之時,忽覺前方有隱約的亮光傳來,恍然間似乎還有什麼事物一晃而過。
王芊大喜,這一路上行來連半個活也沒遇上,眼下正好可以借機問問路。
他順著光線的方向往前走,視線慢慢豁然開朗。
——甬道的盡頭,一座寬敞的石室呈現在眼前,室內點著明亮的燭火,不僅床榻、桌椅、被褥等一應俱全,就連寫字用的文房四寶也備齊了。
王芊猛地記起剛才吃晚飯時有人提到的貴客,心道莫非這就是葉荒涼招待的那位貴客了?果然是人比人氣死人哪……
正在想著,突然從裏麵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葉幫主,是你麼?”
王芊一愣,接著笑道,“非也非也,不過是一個找不到睡覺地方的路癡罷了……這位兄台,不知可否勞煩你幫忙指下路?”
裏麵的人沉默了片刻,又道:“實在對不起……我從未離開過這個房間半步,怕是幫不到你。”
這話聽得王芊更好奇了。
“你是受了重傷不能行走?”
“不是。”
“還是中了劇毒?”
“也沒有。”
——那為什麼不能離開房間呢?
王芊不懂了。
……
“因為他答應了葉幫主,要永遠留在這裏。”一個聲音冷冷地從身後傳來。
王芊驚而轉身,卻發現小春姑娘不知何時已悄無聲息地站在了他的身後。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不得擅闖七殺幫的禁地……”小春的眼神冷如寒霜。
“我……我隻是問個路。”
“問路?”小春哼了一聲。
——沉重的殺氣在空氣中流轉。
王芊後退一步,右手輕輕按在了劍把上。
……
屋內突然光影晃動,有人手持燈盞慢慢走到了門口。
王芊微微分心,轉過頭來觀望。
躍動的燭火下,隻見一個身材頎長的青年背著手倚門而立。他穿了件雲紋對襟的白色長袍,腰係玉帶、儀態從容。一雙狹長的丹鳳眼如電如炬般掃過來,瞬時間攝人心魄。
原來世上真有這樣的人……
王芊忍不住想道——
原來一個人隻是站在那裏,便能叫萬物失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