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黃泉息魂香
    璿璣宮
    潤玉已經睡著了，九黎推門走進去的響動也沒有驚醒潤玉。魘獸聽見響動，一下抬起頭，睜著眼看向來人，發現是九黎，又低頭趴著睡覺。
    潤玉睡的很安穩，眉間舒展，呼吸清淺綿長，還帶著淡淡龍涎香。
    九黎看了眼一旁燃盡的息魂香，歎了口氣，將洞庭水境圖放在潤玉枕邊，走出了殿門。
    璿璣宮很安靜，夜已經很深了。九黎在落星潭邊找到了陸壓，“師尊，怎麼在這？”
    “洞庭一事，處理好了？”
    “八百裏洞庭已經設了陣法結界，水下十米至湖底，湖底我放了4隻吞泥獸鎮守四方，湖中有化蛇坐鎮，陣法隻限有修為的三萬水族，從此，洞庭水下歸妖族所有，屬潤玉封地。”
    “恩。”
    “師尊，我剛看到潤玉房裏點了息魂香。”
    “我用法術讓他安睡，隻能維持半個時辰，噩夢連連。息魂香可以讓魂魄沉睡，雖然有害，隻是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讓他安穩睡上一覺的方法。”
    陸壓將一個留影珠凝在手心，是一個織夢幻境，遞給九黎。
    九黎接過夢珠，解了封印，發現是潤玉的往事。
    有個紅衣少年玉雪可愛，圓鼓鼓的包子臉，與九黎有三分相似。穿著白色中衣，罩著紅色紗衣，頭上有著兩個小龍角，正挨著水底礁石而坐，看著一旁相同服飾的水族少年們嬉戲。
    小潤玉抬頭看了看湖麵，似是覺得時辰差不多了，便起身往笠澤洞府進去。
    那些少年卻攔住了潤玉，指著潤玉罵醜八怪，長角的怪物，潤玉繞開這些少年，繼續往裏走。
    見潤玉不理睬他們，有一個少年衝上來，直接動手掰扯起潤玉的龍角，潤玉推開他，邊上的少年們便按著潤玉四肢，讓剛剛被推開的少年繼續。龍角被掰出一絲血跡，潤玉頭痛欲裂，不堪忍受，激發了護體龍氣，震飛了那些少年，倒地吐血，餘波更攪得湖底泥沙漫天，湖麵怒浪滔天。
    驚動了大人，簌離也跑了出來，那些人見到自己孩子暈倒在一邊，好在都無大礙，聚在一起紛紛指責完好的小潤玉，要求處死潤玉。簌離抱著潤玉，愛憐的摸了摸小潤玉染了絲血跡的小龍角，向那些人指著他們母子辱罵的叔伯嬸娘眼淚漣漣一一道歉。
    這太湖的動靜，也驚動了掌管天下水族的水神洛霖，洛霖看著小潤玉頭上的龍角，心中了然，遣散了不依不饒的水族，讓屬下去回複天界太湖湖底並無異樣。
    然後交代簌離小心看護孩子，不要再被天帝天後知道了。
    五百年前，因著簌離與天帝有染的事情，龍魚王自覺理虧退婚錢塘君，錢塘君以龍魚王不守婚約為由告上了天界，天帝降罪，將太湖水麵上三萬六千頃水澤之地歸鳥族所有，水下歸太湖水族居住，群鳥嚴密監視水下動靜。若是被天帝天後知道了潤玉的事情，這太湖是真的要完了。
    簌離抱著小潤玉回笠澤深處，來到一扇木門前，小潤玉卻掙紮了起來，嘴裏喊著“娘親，不要關我，娘親，我錯了，不要關我。”扒著門檻不願被帶進去。
    簌離強硬的掰開潤玉的手，將潤玉帶入了幽深黑暗的湖底。
    簌離將驚慌失措的潤玉放在水草堆上，愛憐的摸著小潤玉的臉，取出一把匕首。
    小潤玉驚恐地往後縮著，“娘親，不要，娘親，不要殺我。”
    簌離步步緊逼，口中念著“鯉兒，乖，一會就好了，鯉兒乖，鯉兒別怕。”
    小潤玉退無可退，挨著石壁，跌倒在地，驚恐的看著簌離，手揮舞著，想阻攔簌離。
    簌離不顧潤玉反抗，一刀切掉了左邊的龍角。龍族斷角猶如凡人剜心，潤玉直接痛昏了過去。
    隻是這場暴行並沒有因為小潤玉的昏迷而停止，簌離又切掉了另一隻龍角，扒開小潤玉的衣服，對他身上的龍鱗下手，連皮帶肉，散落一地。
    痛昏過去，又痛醒過來。簌離看著渾身是血，遍體鱗傷的潤玉，顫抖著手，失魂落魄猶如亡魂般走出湖底。
    倒在地上的潤玉，醒轉過來，卻無力抗爭，眼睜睜看著娘親的背影離開，隻留下黑暗陪伴他。
    潤玉倒在地上，鮮紅的血染紅了白色的中衣，一層未幹又染一層，染透了紗衣，映紅了水草地，終是失血過多，虛弱昏迷。
    再次醒轉，已經到了娘親的房間，看到了娘親坐在床邊痛苦的流淚，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憔悴。
    “娘親。。。。。。”
    “鯉兒，龍的命運，我們背不起。”簌離抱著醒來的潤玉痛哭。
    等潤玉好些了，簌離將潤玉帶出笠澤大門，摸了摸潤玉稚嫩的臉龐，無視掉頭上染血的傷處，笑著和潤玉講，“鯉兒，你現在是條鯉魚了，快去和和他們一起玩，告訴他們，你和他們是一樣的。”
    潤玉的眼中滿是彷徨，遲疑的看著簌離，在簌離溫柔的目光中，慢慢走到以前長待的礁石處。
    簌離對潤玉如從前一般陪潤玉寫字，習琴。傷口慢慢好轉，日子慢慢過去，潤玉逐漸走出了剜鱗去角的噩夢，又恢複母子相依為命的平靜生活。
    以為一切痛苦都過去了，隻沒想到新的龍角龍鱗長了出來，簌離如發了瘋一般。真正的噩夢才剛開始了。
    龍族的自愈能力很強，龍鱗龍角會慢慢自愈，隨著潤玉修為增長，長出來的速度越來越快，這噩夢便從原來的數月一次，成了隔幾日便要上演一次。
    潤玉變得對剜鱗去角開始麻木，簌離卻開始精神恍惚起來，甚至開始自殘。小小的潤玉，抱著簌離，口中念著不疼，鯉兒沒事。
    從那時起，潤玉在簌離麵前再也沒有出現過龍角龍鱗，簌離的瘋病也漸漸好轉，隻是從未有人在意潤玉越加瘦弱的身體和日益灰白的臉色。
    在那最為幽深黑暗的湖底，每次新的鱗片龍角要長出來時，潤玉就自己剜掉，用刀太慢，便直接用手拔掉，臉上平靜無波，熟練的處理自己的傷口，換上幹淨的衣服，微笑著去見簌離。
    九黎拚命忍耐著，才能壓下嗜血殺戮的欲望，“龍族的自愈能力很強，可潤玉不知道，每一次的恢複都是以消耗天賦為代價，這就是他失去天賦真身，根基虧損的原因嗎？”
    九黎從不知道恨是什麼，可現在麵對著潤玉的前塵往事，心中那股想毀滅一切的欲望，無處發泄。
    陸壓指尖運氣，注入九黎眉心，九黎一下暈了過去，向後倒去。
    陸壓手上一把匕首，果斷攔腰割斷了九黎及踝的長發，隻剩下到腰的部分，接住昏迷的九黎。施法，將斬斷落地的發收起，而那些掉落的發不再是墨黑色，隱隱透出紅色。
    橫抱著九黎，往璿璣宮走去。
    陸壓安置好九黎，又向九黎眉心注入了一道玄明之氣，將斷發交給子棲，吩咐子棲留意九黎變化，如果出現紅發，立即來找他。
    心中歎了一聲又一聲，一個還在昏迷，又倒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