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天幹物燥野火生 第21章 阿修羅(改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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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每個人都有罪,犯著不同的罪,我能決定誰對誰又該要沉睡
——from《以父之名》周傑倫(《葉惠美》)
城北監獄。接待室。
天仍是霧蒙蒙的,烏雲帶來低到不能再低的氣壓,讓人覺得呼吸困難。
浮在我心上的,是連日來從不曾散去的黑雲。
鞋跟在水泥地麵上連續敲擊著,神情中的不耐煩讓認識我差不多二十年的祥叔有些意外。
“別急。已經去帶人過來了。”他安慰我道。
淩亂的點點頭,自背包內翻出早已準備好的錄音筆,調好了開關,好整以暇的靠在椅背上。微微閉上眼,眼前便出現血泊中那個光著一隻腳的女子。
眼球微微顫動著,強裝的平靜並不能掩蓋我內心的慌亂。
——我,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正亂想著,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急促的張開眼,幾名穿製服的獄警領著兩名犯人走進來。
六目相對,由表情便可覷見他們內心的驚異。
不自覺的撇撇嘴。
祥叔起身迎了上去,跟領頭的獄警低聲說了什麼,對方便吩咐其餘的人都跟著關門走了出去,留我們四個人單獨麵對著。
“蓂子,想問什麼就問吧。”祥叔率先說道。
那兩人相互看看,眼中閃過驚慌。
服刑的犯人都要剃光頭,他二人頭上也是寸草不生。許是這些日子的改造初見成效,臉上的猙獰無賴相,也跟著去了大半。
持刀搶劫加強奸未遂。
不是死罪,也夠他們在裏麵好好反省的了。
看著他們驚慌失措的樣子,微微扯動一邊唇角,將錄音筆擺在桌上。
“你們不用害怕,我今天來並不是為了秋後算賬。”兩手交握,身體前傾,眼裏不自覺現出邪異的光芒。我說,“我隻想問三個問題。第一,是誰把我的行蹤透露了尚傳海?第二,尚傳海跟她的交換條件是什麼?第三,幕後指使的,是不是這個女人?”
將事先準備好的宣穎姿的照片拿出來,推到他們麵前。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額上微微滲著汗,卻不搭腔。
“你們可以想好了再回答。”冷哼著,聲音自喉嚨裏咕噥而出,眼睛微眯,像隻危險的貓。“我隻要真相。”
“這……”高個,口裏帶著牙套的男子有些坐不住。然而他剛欲開口,身旁的小矮個便拽了拽他的衣角。
冷笑。
“祥叔。”我喚道,歪著頭,眼中光芒越來越盛。口中冷冽低沉吐出一句:“他們兩個的命,我要了!”
祥叔笑笑,凶神惡煞的臉上隻有順從。
小矮個的臉上再也忍不住地抽搐起來。滿頭的汗,一滴滴,一道道,像開了花的小溪,順著臉頰,越流越多。
而我唇邊的笑,也越來越燦爛……
逐日大廈。
“小姐,請問有預約嗎?”
許是眼中的戾氣過於明顯,原本慈眉善目的接待小姐聽完我要找董事長的要求後,一臉謹慎的打量著我,禮貌而冷淡的問道。
“沒有。董事長不在?”語氣極不耐煩。“你們總經理也不在嗎?”
“對不起。沒有預約的話,董事長和總經理都不會見您的。”微微蹙著眉,她仍舊維持著禮貌。
擰眉。無視接待小姐越來越黑的麵孔,食指不耐煩地在吧台上敲出嘚嘚的聲響。邊在背包裏翻找著手機,邊四處打量著——
“吳醫生!”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我高呼道。無視周圍一片側目。
“大小姐。”矮胖的中年人總是一付睡不醒的樣子,見了我,也隻是略一點頭便了。
“我要見我爸。他在嗎?”我問。
見對方點頭,也不顧禮貌,微抬下顎指向吧台後一臉鐵青的女子,口氣急躁的不得了,“不讓我進去!”
了解的呶呶嘴,他慢吞吞走近接待台。“這位是董事長的女兒蓂子小姐。”
沒空等他二人說完,我道聲謝,匆匆衝進電梯。
吳醫生胖胖的身軀努力追也沒追上,便隻在後麵大喊著,“老板在12樓,別跑冤枉路。”
微微頷首,電梯門在眼前閉合。
深呼吸,我對自己說:葉蓂子,你已經沒有退路了,剩下的,你隻能勇往直前!
十二樓。
董事長辦公室。
甩開了試圖攔住我的秘書小姐,直奔父親的辦公室——
推開門,他和杜睿添似乎正為了某件事情激烈的爭吵著。
看清了闖入的不速之客,兩人的臉上都有著短暫的驚訝。
微微皺著眉,平複了微喘的氣息,“爸,我有事找你!”頓了一下,轉向杜睿添,“哥哥,你可不可以先出去一下?”
杜睿添的表情有瞬間的不自在,腳下卻向門口的方向移動了起來。
父親擺手阻止道,“有什麼事是睿添不能知道的?”
看著父親,他臉上的表情淡到不能再淡。他說,“說吧。什麼事值得你這麼沒規矩就跑了上來?”
此言一出,我的氣勢立刻就弱了一半。
喏諾的看著父親自桌角拿起報紙,慢慢翻著,我的心,也像被一頁頁的翻過。
眼前,重又浮現那隻纖弱悲傷的腳。於是,我的神色,漸漸又冷硬了下來。
“爸,我要宣穎姿死!”雙手撐在桌麵上,無視杜睿添訝異的眼神,我堅定的說著。“我要她死!”
“先前跟尚傳海串通了要害我的人就是她。這是證據!”將錄音筆啪的擺在桌上,我道,“您要不要聽一聽?”
父親自報紙中抬起頭,神情卻不見意外。“這個嗎?”聲音像鐵板一樣沒有起伏,語氣淡淡的,他說,“我早就知道了。”
“您——早就知道?”瞳孔不自覺的收縮著,兩手成拳,抵在桌上。父親無所謂的姿態徹底刺痛了我。
奪下他手中的報紙,將桌麵的物品掃到地上,狠狠地咬著唇,一動不動的盯著他。
“早就知道了是嗎?沒關係!真的沒關係!”表情冷酷而嗜血,聲音輕柔的似走鋼絲的貓,心裏的破洞已經不能阻止我的瘋狂,我說,“我隻要讓她死!或者,您不介意多個殘廢的女兒?”
沒有人注意到,我的手上什麼時候多了一把小巧的斧頭。
此刻,這把曾經被我用來砸爛MZ0622的斧頭,正架在我自己的胳膊上。
我就這樣,高傲的,一步不退的,挑釁著自己的父親——
“您想要個殘廢的女兒嗎?”唇角的譏誚越來越深。
一旁的杜睿添,麵目裏含著太多我看不懂的東西——震驚,竊喜,甚至解脫?
為什麼?
一邊唇角高高翹起,我們父女二人就這麼旁若無人的對峙著。
一分鍾,兩分鍾,……五分鍾,十分鍾……
終於,父親自滿地淩亂中拾起電話,輕聲對那頭吩咐著。
哼笑。
汗水已經濕透了脊背,重重呼出口氣,身體不受控製的發著抖。
“一個條件。”父親道,神情中不見絲毫的放鬆,卻莫名的帶了點我看不懂的欣慰。
甩甩頭,我道,“成交!”
杜睿添箭步上前,自我手中奪過利斧。
我笑。在他靠近身邊時低聲問道,“你會恨我嗎?”
他的身體片刻間石化。
而我的心裏,除了荒涼,再找不到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