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你也應該知道過不久我就會進宮。”我淡然的微笑，無喜無悲，“在進宮之前，我想來看看你，順便問問那位老丈的情況。”
    “有了程姑娘的資助，老丈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那位老太姓文，就住在城東，離我這藥房不遠，每天我都會去看看他的情況。”
    每一說到病患，他的臉上總會有這種如炎炎夏日那絲清涼的風般的微笑，他是一個天生的醫者，有一位醫者應該具備的一切美德。
    “我相信聶大夫的醫術，我主要想知道的是，那些錢可以用多久。”我看著他的眼睛，“我的醫術雖然不是很高，但我也知道，心痛症的藥可是價值不菲。”
    “這個……”
    “有這麼難說嗎？你這家藥房收入不多吧？”我四下看著這間簡陋的藥房，“我剛來時聽車夫說，你經常向窮人贈藥，文老丈是我救回來的，如果再讓你負擔他的用度，讓我怎麼過意得去呢？何況，銀兩之於我，從來都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
    說著不等他再說話，我已經將一萬銀的銀票放在了他的醫案之上。
    他看了一眼，抬眼看我，我已經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拒絕之意，“程姑娘，雖說心痛症的藥確是極貴重，可也用不了這許多。”
    “那就留著幫我做點善事吧！”
    聶文煥躊躇著是否收下這銀票，我沒有出聲影響他的判斷。
    外麵突出其來的一陣雜亂卻打斷了我們，我和聶文煥對望一眼，一起走了出去。
    前來問診的人都閃到了屋子的角落裏，小小的藥房前廳裏已經被幾個身材高大的家丁占滿了，看表情就知道他們出自大門大戶，那種居高臨下的表情讓人看了很不舒服。幾個人正在氣勢洶洶的逐趕著來問診的病人。
    “聶大夫，這些都是什麼人啊？怎麼如此的沒有禮貌？”我故意放大了音量，而且是對聶文煥說得這幾句話，明顯的表現出我對他們的不屑。
    “他們是榮親王府上的護院，來過幾次了。”聶文煥倒是不驚不慌，對這種情況想必已經習以為常了。
    聶文煥認識這些人？榮親王？陸天豪！我微微的皺了皺眉，不動聲色的對聶文煥說：“他們以前來過嗎？來做什麼啊？你得罪他了嗎？”
    那些人的頭走過來，帶著一臉諂媚的笑，“聶神醫，我們又見麵了，你就跟我們走一趟吧，我們這些當差的也不容易不是，有什麼話你當著王爺的麵說不就行了。”
    聶文煥沒有理他，轉向我，對我說：“榮親王府有個什麼病人想讓我去瞧瞧，我這裏的病人太多，走不開，所以一直都沒答應，他們來了幾次了。”
    沒想到這個文質彬彬的聶文煥還有這樣不畏強權的風骨，“嗬嗬，就這麼點小事啊，值得弄出這麼大的動靜嗎？”
    “這位姑娘是誰啊？”對上我，他就沒那麼客氣了。
    “你還不配知道我是誰！”我輕輕的冷笑，這個榮親王沒有好好的約束他府裏的人。
    沒想到我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愣在那裏一時間不知道要如何應對，這京城重地遇到什麼人都是正常的，最後他轉頭對聶文煥說：“聶神醫，我家王爺是很有誠意的邀請您的，您就走一趟吧，到時候酬勞少不了，這對大家都好的事，何樂而不為呢。”
    聽了這話，我差點沒笑出聲來，我雖然不知道聶文煥為什麼拒絕榮親王，卻知道他一定不會把什麼酬勞放在心上。
    果然，聶文煥的唇角微微一動，“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不能放下這裏的病人，這跟酬勞無關，你們榮王府上的病人是病人，這裏的病人也一樣是病人。”
    “這些賤民怎麼能和靖王爺相比！”他不屑的瞄了一眼藥房裏僅餘的幾個病患。
    靖王爺？原來榮親王是想讓聶文煥去給靖王爺看病。越來越有意思了，可是這位的說話方式恐怕今天是請不動聶文煥了。
    “賤民？我這裏沒有什麼貴人也沒有什麼賤民，入得這裏都是我的病人。”聶文煥冷起了一張臉，還真是一點情麵都不講。
    眼見著雙方越說越擰，為免聶文煥招來禍端，我擋下他，對榮王府的人說；“請問閣下如何稱呼？”
    見我說得客氣，他撇著嘴角看我，“剛才不挺有氣勢的嗎？”
    聶文煥在一邊說：“他是榮王府的總管石英！”
    “原來是石總管，我還以為你是榮王府的老太爺呢。”我語帶諷刺，麵帶微笑。
    旁邊一片吸氣聲，想來這位石總管可能是跋扈慣了，我勾起一抹嬌媚的笑容，看著他愣愣的神情。
    “你……你怎麼出言不遜。”半晌後他迸出這樣一句話來。
    “許你做得，就不許我說啊？”我淡冷的笑著，“我是個沒見過世麵的外鄉人，你們還真是讓我開了眼界呢，我本以為請人的應該是必恭必敬、禮貌客氣的，原來在豐啟這種天朝大國裏，是用這種橫蠻的態度請人的，今天小女子受教了。”
    紅灩輕輕移到我的身邊，在我的耳邊低聲說：“小姐，你別惹事好不好？外麵停著馬車，裏麵坐著人，馬車邊還有護院，馬車裏可能是什麼重要人物。”
    我轉頭看她，用目光詢問她，馬車裏的可是榮親王本人。
    紅灩緩緩的點頭，我對她微笑，“放心吧，我都說了，通常是麻煩來惹我，你看吧，今天我也是好好的在醫館裏就有人來找麻煩了。”
    石英被我說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目光若有若無的向外麵飄去，看來他是擔心外麵的榮親王聽到我說的話，那好吧，就讓榮親王好好聽聽。
    “如果有機會見到榮王爺，我一定要告訴告訴他，你這個管家真是太影響榮王爺的聲譽了，你們做下人的，出了門，代表的就是主子的麵子，怎麼能如此的胡作非為！”我故意說得很大聲，馬車裏的榮王爺隻要不是耳聾，一定能聽得到我的話。
    石英更加驚慌，向旁邊的護院們一使眼色，護院們一擁而上。
    我斷定榮親王是不會讓他們打到我的，所以不躲不閃的站在原地。可是一邊的聶文煥卻沒有這樣的篤定，他一閃身擋在了我的前麵，雖然知道他的舉動毫無用處，卻還是感動於他的情真意切。
    護院們都停了下來，都看著石英的反應。
    “你們別亂來！”聶文煥輕喊，“難道上京城裏沒有王法了嗎？”
    為了讓榮王爺下車，我又加了一句，聲音柔媚到了極至，“聶大夫，你怎麼還不明白啊，榮王爺就是這裏的王法。”
    聶文煥聽了我的話一愣，其實我也知道，這榮王爺陸天豪不是那種妄法贖權的人，在朝中的政聲極好，平素也豪爽得很，家裏總會三五成群的聚著些人，隻是這個管家卻讓我瞧著很不順眼，也是想讓榮親王明白一下，再不好好約束下人，會給他惹來麻煩的。
    “讓你知道話多的後果！”石英也下了恨心，對手下的護院喊，“都傻站著幹什麼呢？把聶神醫請到一邊，把這個丫頭拿下。”
    聽到他的話，我一陣笑，笑聲清脆動人，就那樣眼看著聶文煥這個文弱書生被護院們推到一邊，護院們的手轉了個方向，向我伸了過來，那支粗大的手臂在我眼前逐漸擴大。
    一陣勁風刮過，我眼前的護院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打倒在地，一把帶著寒光的寶劍轉瞬間壓在了我的頸間，我輕輕的笑了起來，抬起眼瞼，看向劍的主人，好一個英武挺撥的男人，一身錦緞衣裳，看年紀此人應該就是榮王爺陸天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