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小丫頭膽子不小啊。”他的聲音很洪亮，微眯著眼睛，好象在研究一件古董的年代一般仔細的看著我。
    壓在頸間的寶劍的寒光有些刺眼，我微側了頭，坦然的看著他的雙眼，“不是我膽子大，而是我知道榮王爺是不會縱容自己的下人做出這樣的事情的。”
    “你知道我是誰？”他的雙眼眯得更緊了些，“看來你不止膽子大，也很聰明。”
    “這與聰明無關，隻是推理，我來上京沒幾天，卻也聽說，榮王爺豪爽好交朋友，三教九流的人物都可以和榮王爺相交，試問這樣的榮王爺怎麼可能會讓下人欺負善良百姓。”我慢條絲理的說著。
    “你不必拿話擠兌我，我平時事多，沒空管下人們的事。”
    “王爺，我不能同意你的這種說法。拿今天的事情來說，你的這位管家出口‘賤民’閉口‘賤民’，他們出門辦事，辦的是王爺的事，丟的是王爺的臉。他這麼一鬧，你讓這些善良百姓如何想你榮王爺。”我不理會那把橫在眼前的劍，直視著他的眼，“我們可以不說這個，隻說你要請的聶大夫，想聶大夫俠風傲骨，怎麼可能會跟著如此囂張的人一起回王府？如果你再留此人在府上的話，會壞了王爺您的事的。”
    我的話音還沒落，石英已經跪在了地上，誠惶誠恐的說：“王爺恕罪，小人也是無心之過，王爺……”
    “閉嘴！”陸天豪看都沒看他一眼。
    放在我頸上的劍力道明顯在減弱，隻是輕輕的搭在上麵而已，他並沒有想過要傷我，也不會真的讓我血染這家小藥房，“你叫什麼名字？”
    看著他的臉，我笑了起來，“如果你知道我是誰，你會後悔把劍放在我的頸上。”
    他皺起了眉，“長這麼大，爺我還不知道什麼叫後悔！”
    “是嗎？”我淡淡的說，“我不是上京人，我來自宣竺，我叫程——璿——璦。”
    我故意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出我的名字，看著他慢慢變白的臉，感覺那把劍迅速的撤離，竟比來時還要快上幾分，這個榮王爺的劍術好得很啊。
    “不用做出這樣的表情吧，我有那麼嚇人嗎？”我站在原地，看著他。
    “看來我今天真是選錯了日子了。”他的聲音比剛剛低了幾分。
    “王爺，聽說你來這裏是為了請聶大夫給靖王爺看病的，你們還真是兄弟情深。”這句話倒真是由感而發。
    “我三哥從小就被這病纏著，他這人最大的願望就是能遊曆天下美景，因為身體不好一直都不能成行，我聽說聶大夫的醫術高明，就想讓他去給三哥看看。”
    我看了一眼聶文煥，感覺他的目光有些遊離，微微一笑，“王爺，你看被你的下人這麼一鬧，聶大夫還怎麼為人看診呢，時已近午，不如你請我和聶大夫去吃頓便飯吧。”
    “當然沒問題了，走吧！”陸天豪到是豪爽，轉身就向外走。
    我看出聶文煥的不情願，走過去，“給我個麵子可好？”
    聶文煥沒再說什麼跟在我和紅灩的身後，上了榮王爺的馬車，片刻之後，我們到了上京城最好的館子沁香樓，小二和掌櫃都迎了出來，把我們讓到了二樓的雅間。
    沒用多說，小二就乖巧的說：“王爺，今天是要招待朋友吧？那就來我們沁香樓裏最好的菜色如何？”
    “好，去看著弄吧！”
    小二轉身離開，雅間裏的氣氛卻變得很詭異，聶文煥一臉的冰霜初降，他對人一向那麼隨和怎麼到了榮王爺這兒就變成這樣了；榮王爺那廂好象也發現了聶文煥的不對勁，強壓著自己的怒火，沒有發作出來。
    不一會，小二就進來了，片刻間，便把偌大的一張桌子擺得滿滿的，菜色還真是色香味俱全，壺裏的酒更是香得醉人，真不愧是上京城最考究的館子，還真是名不虛傳，安排停當，小二退了出去。
    我拿起酒壺，為各人滿上，拿起酒杯向聶文煥一舉。
    “聶大夫，我本不勝酒，但今天我要借榮王爺這杯酒敬你，文老丈的事，以後還全賴你多照顧，我先幹為敬。”說完我一仰頭，將杯中酒喝了個幹幹淨淨。
    聶文煥也喝幹了杯子，“治病活人，本就是我份內的事，程姑娘不必客氣。”
    “有這句話就好，我不知道你是為什麼不肯為靖王爺看病，但我與靖王爺有過一麵之緣，靖王爺此人優雅豁達，平易近人，是個很難得的人物，看他被病痛折磨，我也於心不忍，不知道聶大夫可否去看看。”我看著聶文煥有點不自在的表情，等著他的回答。
    聶文煥沉默良久，低聲說：“我發過誓的，不為皇家醫病。”
    “這是為何？”榮親王奇怪的問。
    聶文煥看著自己的酒杯，一言不發，急得榮親王幾乎從座位上跳了起來，“到底為何，你幹脆點說出來，這樣子讓人幹著急。”
    他還真是個急性子，我對他淡淡一笑，讓他等一會，我則對聶文煥說，“能下這麼大的決定，一定是有你的原因，我也不多問。”
    聶文煥抬頭向我投來感激的一瞥。
    我輕歎，他的心結還真不小，“我也學過幾天醫術，入門時，師父就對我們說，醫者之心，天之大者，隻要是可以醫活的人，就要盡已所能，無論此人善惡，皆與醫者無關，而望病而不醫，乃醫者之大忌……”
    我的話還沒說完，聶文煥就打斷了我，“程姑娘，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我父也跟我說過一樣的話，所以我開藥房才會贈藥。”
    他還真是個死心眼，看來我是不能說服他了，我轉頭對榮親王說：“抱歉，我想我也無能為力了，但願靖王爺能夠逢凶化吉。”
    榮親王看著聶文煥，“你這個人怎麼就這麼不開化呢。”
    我沒有再對聶文煥說什麼，“好啦，王爺，吃飯吧！你也不是不知道靖王爺那個人，恐怕他自己都沒拿自己的病當回事呢。”
    “這也是，我在這裏著什麼急啊。”榮親王被我一說，收回了視線，“你和我三哥很熟嗎？”
    “王爺莫不是糊塗了，我到上京才幾日啊，不過見過靖親王一次而已。”
    “嗬嗬，也是，你這個小丫頭挺有意思的，我的劍就那麼壓在你身上，你就一點都不害怕嗎？”榮親王好象已經把聶文煥忘了一樣。
    “有什麼好怕的啊，你的劍來得雖然快，可是一點殺氣都沒有，王爺，你根本就沒打算傷我，這個我還看得出來。”
    “早知道你這麼有趣，就跟皇上說讓他把你給我了。”榮親王嗬嗬大笑。
    啊？這是什麼話啊？我看向他的眼睛，卻發現，在他的眼裏沒有一絲對我的迷戀，單純的欣賞而已，哼，開我玩笑是吧，我抿嘴一笑，“王爺，早知道你這麼豪爽，我就和父皇說，讓他把我嫁給你了。”
    榮親王一愣，隨即哈哈大笑，“你這個丫頭，有趣。”
    看著他笑，我也跟著笑了起來，連紅灩都笑了出來，榮親王果然豪爽。
    一頓飯吃下來，笑聲不斷，這還真是一位與眾不同的王爺呢，如果可以的話，還真想和這位榮親王交個朋友，無關其他，隻是單純的交個朋友，但是我知道，這對今後的我來說，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聶文煥一直很沉默，他不說話，我也不想勉強他，隻是他的眼睛一直看著我，沒有片刻離開，他想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