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可喜的早晨，鳥兒在窗外吟唱，今天我就要進入丞相府了，又要開始新一輪的生活了，幾日來的經曆在腦中閃過，安景康、白氏兄妹、巧心、吳雲揚、榮軒、聶文煥一個個人影鮮活的出現在我的眼前，混亂而又清晰的人影，購成了一條涓涓細流，在我的心中流淌，最後彙成了一條寬闊的大河洶湧奔騰。
    看來我是注定要在是非中心旋轉的人，本擬這幾天我要見一見朝中舉足輕重的人物，卻不想這樣匆匆的結束了我的上京之遊，算了，日後隨機應變吧。
    今天上午我準備去聶文煥的澤世堂藥房看看，我馬上就要進宮了，總應該去看看那位老丈的情況。
    吃過早飯，我和紅灩向城東步行而去，李元印看著我們出門，什麼話都沒有說，甚至連眉頭都沒動一下，我也沒向他交代我的去向。
    “小姐，輔國大人學聰明了。”
    “他是怕惹急了我，我又改變主意不進宮了，嗬嗬！”
    “昨天那個榮軒是什麼人啊，小姐對他的態度很不一般呢。”紅灩好奇的問我，“說起他還真是英氣迫人，長相也英俊，我看了都覺得心動呢，他啊，是個男人中的男人。”
    我微笑，我當然知道榮軒身上的氣度讓女人心動，可是我更明白紅灩這麼說的意思，她分明是在試探我的想法，她一直都在告訴我，當一個女人愛上一個男人，那麼就是她沉淪的開始了。
    “如果你真的看好他，我給你們搭搭橋牽牽線？他說今天還會去落花河找我的，你要不要去試試運氣？”我的話無疑是最好的回答，我對榮軒的好感出於什麼原因，我是說不明白，可是無論是什麼原因，我跟他都不會有希望，無論是吳雲揚也好，榮軒也罷。
    “他看你的眼神，就象是看到了火的飛蛾，即使死也會衝過來的，我會那麼不識趣去招惹他嗎？”紅灩放下心來，開起了玩笑。
    “他真的把他的想法表現得那麼露骨？”我想聽聽旁觀者的看法。
    “何止啊，你不覺得他看你的目光是毫無掩視的灸熱嗎？他啊，一定是一個慣於發號施令，任何事都能予取予求的人。”
    “那又怎樣，跟我都沒有太大的關係！”我對此不是很感興趣。
    一路慢慢行來才發現上京城真的是很大，而且沒走多遠紅灩已經開始喊累了，最後我們還是叫了一輛馬車。
    馬車在澤世堂藥房門口停了下來，這間藥房不大，店麵也不顯眼，可是剛剛的馬車夫卻與她們說，在上京城這是一家很有名氣的藥房，隻因為聶文煥大夫是遠近聞名的名醫，不但醫術高明，而且為窮人看診從來都是分文不取，贈藥更是常有的事，所以人們都叫這位年輕的大夫為活神仙。
    一路上都在聽車夫說這位聶大夫的事跡，聽得我真的以為這是個神仙下凡的人物，對他的人品開始有了幾分發自內心的欽佩。
    馬車走後，我和紅灩邁進那間小小的藥房，地方本就不大，已被來問診的人擠滿了，說這裏是個藥房，不如說這是一家醫館。
    我隔著紗製的簾幕，依稀看到忙碌著的聶文煥，依舊是那張英俊的臉，依舊是那一本正經的表情，專注於一件事的男人，原來是這麼吸引人的。
    一個小藥童拿著一杯水向屋裏走，正看到我和紅灩，便問：“請問兩位姑娘是問診還是抓藥。”
    我對他微微一笑，“都不是，我是來找聶大夫的。”
    他上下打量我，可能也很奇怪，他家先生什麼時候認識了我這麼嬌豔的女人了，雖然今天我已經是素麵向天，連衣服都選擇了淡淡的青草綠色，但我在這十四、五歲的小廝眼裏還是看到了驚豔。
    “我家先生正忙，姑娘您是坐在這裏等一會，還是過一會再來。”
    我看了一眼他手裏的水，“這水是給聶大夫送的嗎？”
    小廝不明所以的點頭。
    我向他伸出手，“把水給我，讓我給聶大夫送去好嗎？”
    “這怎麼行？”
    “沒關係的，給我吧！”
    他看著我的笑臉，有些恍惚，被動的把水杯遞到我的手裏。
    紅灩在一邊笑出聲來，小廝紅著臉低下了頭。
    我看了紅灩一眼，“你在這裏等我就好。”
    我拿著水杯走了進去，聶文煥沒有抬頭，正認真的為一個老丈看診，神情專注，我輕輕的走過去，以免自己的腳步聲驚動了他。
    他對那老丈說：“沒什麼，隻是胃腸有些滯陰，我給你開劑藥，調理一下就沒事了。”
    他的聲音舒緩沉穩，聽了讓人如沐春風。
    “多謝聶大夫！”老丈拿著藥方出去了。
    我走過去將水杯放在他麵前，他這才注意到我，怎麼每次看到他，我都是被忽略的那一個，我對自己莞爾一笑，他將目光移到我的臉上，認出我的同時，幾乎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最後他壓下衝動的情緒，站了起來，即使是這樣，他的行動依然雖得過分急促。
    “程姑娘，你怎麼來了？”他的聲音裏帶著驚惶。
    “原來你還記得我是誰啊，我還以為你已經把我這個人忘記了呢？”我淡淡的微笑，輕聲調侃他，如願的看到他更加慌亂的目光在四下遊走，隻是不看我。
    “程姑娘說哪裏話，你是一個讓人很難忘記的人。”
    他的表現讓我覺得自己有點過分，不應該去戲弄這麼一個正直純樸的人，“我就是開個玩笑，聶大夫不必在意，我還以為你會去客棧找我呢。”
    “因為前幾天去山裏采藥，這幾天的病患比較多，每天都很忙。”他的目光終於落在了我的臉上，可眼神中還是帶著些許的不安。
    “我看出來了，來這裏看診的人很多。”看著他有絲疲憊的眼，我輕聲說，“再忙也要注意休息，如果你病了，誰來給你看病啊？”
    驚訝於我的關心，他的臉上泛起一片紅潤，“看到那些病人，我就覺得那些時間用來休息很浪費，我是個醫者，總不好看著他們被病痛折磨。”
    我親手將那杯水遞給他，“那就喝點水吧，這點時間總有吧。”
    一時間他竟然不知道是否要接過那杯水，我的手就那樣停在半空中，我撲哧一笑，“聶大夫，難不成你想讓我喂你喝嗎？”
    聽了我的話，聶文煥白皙的臉象有火焰在燒，飛快的接過我手裏的水，一飲而進。
    我抑不住笑意，一串清亮的笑聲溢出我的雙唇，“聶大夫不要在意，我是個喜歡開玩笑的人，天生性格如此，不是我有意冒犯，還請多多擔待。”
    “沒關係，程姑娘說哪裏話來。”
    這樣的對話怎麼聽都會覺得應該角色互調才對，我又是一陣的好笑，看著他拘謹的表情，我問，“聶大夫是否覺得我這個很難相處，剛剛在一邊旁觀，覺得你和其他人接觸很是輕鬆自如，怎麼一到了我這裏就變得如此了呢？”
    “程姑娘不是難以相處，而是程姑娘畢竟不是一般人物。”聶文煥輕聲低語。
    我別有深意的看著他的臉，“你知道我是什麼人是嗎？”
    聶文煥第一次對上我的雙眸，他這雙眼睛是如此的清澈見底，“略有所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