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狹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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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上端坐著一位中青年,看樣子頂多三十五六。
他就是“老爸”?人優生優育,他應該算早婚早育了。而立之年不帶半根銀絲,全身上下除了這表情,沒一個地方我能夠讓我相信他是三個孩子的爹。
為盡守職業道德,我立刻投身演藝事業,開始誇張的演技。我鬆開寧兒的手,急步撲上前去緊握住他老的衣袖:“阿瑪,您這是怎麼了。”做戲第一招,明知故問。
“哼,還知道叫我阿瑪,還以為我得叫你額娘了!”
由於經驗不老道,我當即笑場。
“還敢笑!知不知道自己闖了大禍。今天上朝,十三阿哥問我你是不是不願去四貝勒府,我就知道出事了。回來一問這小子,看他吞吞吐吐,準又是你們兩出去闖的禍。你!你怎麼敢去招惹四貝勒,你有幾個腦袋?幸好你沒事,兩位阿哥也沒計較,我這把老骨頭都快被你們給嚇散了!”聲音雖然提高了八度但老爺表情卻已緩和下來:“還有。”他頓了頓,無奈的看著我。“身子好些沒?奕兒說大夫剛走不久。”
OK,萬事俱備,東風也已到,第二招——千錯萬錯馬屁不錯。我微倏的筆挺起大拇指,朗朗開口。“阿瑪玉樹臨風、飛流倜儻外兼善良正直、愛女有佳,您毫無遮攔的真情實感憤世嫉俗深入兒女心啊。”
堂上的阿瑪微微一愣,白皙的臉上泛起兩道紅暈,半晌瞪著我笑罵。“貧嘴!”
“一般一般亞洲第三。”我功成身退,自然洋洋得意,忍不住放出句廣告詞:相信我,沒錯的。
羅奕捂著肚子跑來狂拍我肩。“姐,功力有增無減啊。”
“都怨我從小把你們慣壞了,我得好好給你們額娘上柱香。”阿瑪擰了擰眉心。“行了,貝兒身體不適,這事兒先擱著,改天再找你們兩算賬,我還要說件要事,小權,請程大人。”
“是。”一個瘦弱的男孩應和著退下。
他掃了我們一眼道:“程大人是皇上禦賜的先生,知書識禮,深受龍恩,這些日子程大人暫居民間,皇上抬舉,把重任托付我們。別人我放心的很,就是你們倆給我機警點,這次要出差錯陪進去的可是全家!”
“阿瑪放心。”我用肩輕輕蹭了蹭羅奕。
小子很是聰明,一點即通,順口接龍。“姐說的對,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老人家冷哼。“嘴利沒用,你們牢牢給我記著,紙上得來終絕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老爺、貝子、格格,程大人到了。”
剛想探頭,寧兒在身後使勁扯我的袖角,連連鎖眉示意我安分點。
阿瑪和羅奕早已迎上前去。“程大人大駕光臨,老朽有失遠迎,寒舍簡陋,如有招待不周還望大人見諒。”
“小生惶恐,虧不敢當。”聲音不大,卻很有力,隻是這聲音好像有點耳熟,在哪聽過,還有這調調……
“貝兒,寧兒,快過來見過程大人。”
“程大人。”我生硬的蹲了蹲身。
“格格快請起。”好熟悉的聲音,明明就在哪聽過,怎麼就像不起來……我憋不過心裏癢癢,心一橫幹脆看個究竟,我偷偷抬起頭,沒想他的目光也正巧移到我這,四目交接的瞬間我倆異口同聲:“是你?!”
我們兩大眼瞪小眼,周圍一圈人也跟著你看我我看你的瞎湊熱鬧。
“你?”我試探。
他似乎才緩過神。“我?嗯,是我。”他唇畔勾起。
一見這招牌淫笑,我更加肯定是他,這個讓我整日唾棄的男人,這張讓我日夜咒罵的臉,我當即領悟什麼叫禍害遺千年。
“可找著你了。”
一句莫名其妙的話突然打斷我的咒怨,“啊?”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一手拉著往外走。
“大人。”羅奕箭步走上前截斷他的手。
“奕兒,不得無禮!”阿瑪厲聲喝下他,眼睛卻直直地看向程某,溫和的臉上閃過一抹詫異,卻又很快恢複了常色。“恕老夫無禮,不知程大人和小女舊識。”
“小女?你是他女兒?”
我聳了聳肩。
他看著我沉思片刻,突然笑開了,間或,他有模有樣道:“望諸位諒解,其實在下與格格有過一麵之緣,當日暢談得甚歡,格格的率真,耿直在下曆曆在目,感動不已。士為知己者死,一時高興能遇見知己人,所以才……實在冒昧。”
才多久,他就信手捏來,自編自導自演了一出,台詞自然流暢,感情流露恰到好處,我這才明白為什麼以前小磊她們常討論男人的話到底要打幾折,現在看來她們是對的,男人那張嘴要是靠得住,豬也能上樹。
這段解說詞顯然讓整屋的人都鬆了口氣,大家隻當他是書呆子,不分輕重。“程大人抬舉,小女年幼不懂事,如有冒犯還請大人包涵。”
“不敢當,不過在下鬥膽有一請求望大人準許。”他笑得像朵向日葵似的。
“大人言重,若有什麼需求,大人盡管吩咐便是。”
有皇帝作後台果然不一樣,就是他要天上的月亮,恐怕全家也都得想法給弄下來。
“在下初出茅廬,對京城一無所知,難得與格格如此投緣,在下鬥膽,肯請大人準許格格陪同在下一遊京城。”
“好!”我脫口而出,高興他終於說了句人話。
“貝兒,女孩子家一點禮節都不懂,還不快退下。”阿瑪是典型的守舊派,主張女子就應該搞VIP,完全容納不下我的女權主義。“程大人,這……老夫擔心劣女不懂事,會傷著大人。”
傷著大人?……還怕我饑不擇食,惡羊撲狼不成。
“阿瑪,孩兒陪同一塊兒去,看著姐,不讓程大人傷著。”孩子就是孩子,一聽到能出去玩就馬上按耐不住心中的騷動了,不過騷就騷吧,何苦涮我一把。
“你姐已經讓我夠心驚膽戰,你再去,還不鬧翻了天。”
“阿瑪!”我和羅奕互瞥了一眼,一口同聲,默契好得讓我出奇。
可憐老爺子一臉無奈。“好好好,鬥不過你們這對活寶,人家說家醜不可外揚,如今在程大人麵前,老夫有愧啊。”
“大人言重。”
……………………
剛出府,羅奕就猴急。“去哪玩?”
“玩?今天不玩。去酒樓,我想和小黑談點事。”
“小黑?我嗎。”他一臉無辜。
“人家姓程。”羅奕小聲提醒。
“姓程的多了,他這麼黑,不叫小黑不可惜了。”
“姐,別好了傷疤忘了痛,收斂點。”
“沒關係。”程某倒是滿不在乎。“我叫程晟,叫我小黑……也行,你們呢?”
“我叫羅貝,紐祜祿·羅貝,他叫羅奕。”
“紐祜祿?好怪的姓氏。”他自言自語。“原來叫貝貝。”一臉刺眼的笑榮,簡直毒殺我們的眼睛。
“您聽錯了,是羅貝。”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都穿回幾百年前了,還是這副德性。
“貝貝,我們上哪家酒樓?”他永遠隻活在自己的世界。
我剮了他眼,扯下我肩上的爪子,看向羅奕。“去哪?”
“真去酒樓嗎?”他有些失望。
“今天不玩。”我肯定。
“那就月雅閣,附近除了金滿樓就數它最好。”
“那為什麼不去金滿樓,上次不就在月雅閣出的事嗎?”
“姐,你不會連這點常識都不記得了吧。”羅奕哀歎。“金滿樓才是是非地,去那的十有八九都是達官貴人,絕對是咱們的禁地。上次在月雅閣完全是巧合,輩長的皇子一般隻出入皇宮,尤其是四爺這樣的,自從年頭被封了貝勒就夠忙的,放心吧。”
“是嗎,好像有這麼回事。”我輕咳幾聲,趕緊搪塞過去。
…………
酒樓的氣派十足超出我的預計,簷牙高啄,氣勢恢宏。“月雅閣”三個醒目的大字牌匾高懸門梁,大門兩側掛著一幅木刻對聯:酒後高歌,聽一曲鐵板銅琶,唱大江東去;茶邊舊話,看幾許星軺露冕,從海上南來。
走進酒樓,又是一番奇異景致,有人高聲闊談,有人遮麵歡笑更有人把酒高歌,一派其樂融融倒與它外部的格調顯得有些不搭襯,店裏的牆上掛了二十多幅笨筆拙畫,沒有一幅內容是離開酒的,紂王妲己鹿台宴,幽王褒姒驪山飲;曹孟德煮酒論英雄,關雲溫酒斬華雄……正中最大的一幅是西天王母娘娘大會諸仙的蟠桃會,看得我眼花繚亂。
店裏的掌櫃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一看見我們就跑來殷勤招待。“羅爺,羅姑娘,你們可來了。”一雙小鹿眼掃到小黑後更合不攏嘴。“這位爺是您二位的朋友吧,果然不一樣,一表人才啊,三位快裏麵請,樓上的位子小的早就給留著呢。”說完他忙轉身換了副聲調。“小孟還瞎忙乎什麼,快過來招呼羅公子!”
“好嘞。”一個小二撩起肩上的毛巾擦了擦汗,一路小跑而來。“見過羅公子、羅姑娘,二位今帶著朋友呐,嘿嘿,二樓的位子早給空著呢,三位請。”
我看看羅奕。
“沒關係,是常客,十年前都知道你是女人了。”羅奕隨手丟了些碎銀給小二,領著我們往樓上去。
羅奕在場,我們雖不好多談穿越的事,但也算聊的自在,小黑沒我命好落到大戶人家,他在這裏沒有親人,一路遊蕩,靠誤人子弟賺些黑錢,直到遇見康熙,康熙欣賞他精通英吉利文和外國文史就把他領養回京,再後來他陰差陽錯就住進了我家。
我暗示我也無力回天,他重重的歎了口。
“你應該開心,要能走我早就開路了,如今可好,隻能帶上你。”
他苦笑。“那我要考慮以身相許來綁住你了。”
“小黑若覺得我姐好就趕快把她娶走,陳貨出清,家裏也少裝心事。”
“你再說一遍!”
“那我得作武鬆了。”
“武鬆?”羅奕噴笑。“打虎,打母老虎……哈哈……”
“你們兩個!”
“明天下聘禮不晚吧。”
“不晚不晚,姐,太好了,你終於如願以償了。”羅奕假裝抹眼淚。
“………”我應該恭喜他們成功的把我激怒了。
…………
“你真來!”小黑倒在椅子上胡亂擋著我的無影手。“男女授受不親聽過沒。”
“我男裝上陣,不勞費心。”想逃,我一把將他拖回來。
“怎麼力氣這麼大。”
“是你自己娘。”
“啊。”他的聲音漸漸小去。“奕兄……”
“姐。”羅奕上來幫腔。“要是熟人瞧見傳到阿瑪耳裏又該遭殃了。”
我一想也是,才放手。小黑灰溜溜的爬坐回椅子,不停揉腰,揉頭,揉臉,進行自我治療。
“很疼?”好久他還是一張便秘臉。
“很疼很疼。”
“姐!”羅奕猛拉我衣擺。
“知道,我下手太……”
“不是!”他倏的扯起我。
我隨著他的視線轉過身。
隻見對麵坐著兩個小開,一個身著藍綢間花紋長褂,窗外的光線直射在其臉上,打去半邊陰影,但卻不難看出他如刀刻般的輪廓和俊挺的線條,另一位則顯得老成許多,臉上的神情一如他身著的白綢——冰冷淡漠,緊抿的薄唇透露著殘酷的味道,淩厲無情的目光像冰水澆在脊梁上,讓人寒徹肌骨,這絕對是個讓人望而生畏,敬而遠之的男人。
“還看!快跑啊。”背後傳來喝斥。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一隻手連拉帶拽的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