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五章恢複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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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睜眼,便是寒冰墓室裏那盞奢華而朦朧,閃著淡黃光芒的水晶吊燈,隔著一層半透明玻璃,看起來美到不真實。星星點點的黃搖曳生姿,流著零碎的光,原本該是刺眼的閃爍,從我這個角度看去卻是柔和到不可思議的程度。
伸手觸摸了上方不高處的玻璃,發現四壁圓滑,像是一片圓形的天空,緩緩地下滑,最終成了一個殼。
而我就靜靜地躺在殼裏。
我笑了笑,知道自己是在哪裏了。
漂浮海裏美麗到讓人沉醉的透明貝殼,像是兩片潔白的羽翼,溫柔的包裹著我。
我在徹骨的寒冰上翻了個身,絲毫不覺得冷,原本覆蓋在身上的真絲華服便鬆鬆地滑了下來,露出了平坦的腹部,還有腹部上一個明顯的戳痕和一道約一掌長的刀痕。
戳痕是我自己留下的,刀痕卻不是。
兩百年的記憶,我用一天全部收回。像是海水,一道潛流都可以激起它的瘋狂反噬,而就有人做了那道潛流。
記憶告訴我,最好別想起關於這個刀痕的一切,否則殺人的心都有,但是怎麼可能。
兩百年,整整兩百年,我都受到了怎麼樣的對待?
因為昏迷,所以沒有感覺?我不知道他怎麼可以殘忍到這個程度。
一把刀,剖腹取子,甚至沒有麻藥,一道法術,傷口自動愈合,痕跡卻是再也抹不掉。
所謂的昏睡一百年也根本不是為了救我,而是被陛下一道法術傷得必須休養。
所有的傷痛加上難以承受的記憶讓我必須在這塊冷到心驚的冰塊上睡了一百年。
一百年後借著最後積累的一點力量,我去了人間,像一抹遊魂,蕩在人間,無家可歸。
我在煙雨迷蒙的江南找到了人間的映射,那個和我有著一樣堇色發絲,妖冶麵龐的人。
透明的漂浮海貝殼殼身自動打開,緩緩地,帶著最優雅的起伏。
我隨著它的動作,看著忽然出現在殼外的那個銀發銀眸英俊男人。
嘴角的笑容卻是不容忽視的溫柔,黑色的繡金線披風,以及披風下簡潔流暢的煙灰色豎領外套,貴氣逼人。
銀色的長發一直曳到膝下,靜靜地垂落著,卻像是有水在流動。
他對我伸出了桃白色修長的手指,左手撫胸,微微彎身,低沉卻悅耳的聲音流響,“歡迎回家,雁兒。”
貝殼開到了盡頭。我端坐在冰玉般的透明殼裏,摸了摸肩頭的紅色寶石,伸手給他,朝他微微笑了,“好的,我們回家。”
淩思遠眼裏有隱隱水光,卻還是沉著地拉起了我的手,輕鬆地抱了起了我,吻了吻我額頭,又吻了吻我額上的水晶皇冠。
他說,“你同著顆透明的珍珠一樣燦爛美麗,全世界隻有一顆,最終將會重回漂浮海的懷抱,而我願意做一切努力,隻要能救回你。”
管風琴的聲音悠揚而綿長,像是帶著濃濃的思念,粘稠到滯人心弦。
這是我聽過最動聽的情話。
當走到廳前時,我忍不住回了回頭,卻見透明的貝殼緩緩地蓋上,而那塊我曾經躺了兩百年的冰上,一個堇發的妖嬈女子正沉沉睡著,麵容安詳。當貝殼完全蓋上時,透明的殼身下竟然不見了她的影子。
垂落在半空中的水晶吊燈依舊百年不變地閃爍著,像是夜間最美的星辰。
“淩思遠,月墜呢?”
“他在他的宮殿裏。”他含笑看了我一眼。過了會兒又加了一句,“安全地在他的宮殿裏。”
我笑出聲來。
“我以為你會質問我為什麼在這兩百年裏如此狠心地對待月墜。”他朝我眨眨眼,笑得揶揄。
我提起輕掃到地麵的絲質長裙,平淡地說,“放心,我會問的。”
淩思遠看了我一眼,不再說什麼。
“據說你家裏有個老妖婆,怎麼,還敢帶我回去?”我輕笑兩聲,阿了他一眼,“我不信你不知道我這兩年在做什麼。”
他果然笑了,“知道,這一直是你的愛好,我不想約束。至於你說的老妖婆,已經被我送走了,隻有你才是約意的女主人,約意人的愛之女神。”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
“難道你不介意我曾經和別人相愛,甚至有孩子?”我凝視著他的眼睛,問得一派輕鬆。
淩思遠的身子僵了僵,但步伐依舊穩健。
“如果說不介意一定是假的。”他隻是看著前方白茫茫的一片,咬了咬唇,“但我願意相信你會忘記他。”
我垂下了頭。
“可以告訴我寒香怎麼樣了嗎?”
“你知道?”他震了震。
“你到底為什麼要抓他?”我示意他放我下來。
淩思遠猶豫了一陣,才將我輕輕放到地上,轉過身去,留一個銀發飄飛的背影給我,低沉而冷靜的聲音淡淡傳來,“因為他的家族。”
“他的家族與他有什麼關係?他隻是孤兒。”我不悅地問。
淩思遠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苦笑了一聲,“在抓他之前我就想過,雁兒或許會這麼問我,我該怎麼回答呢?她那麼喜歡寒香。”
“你會怎麼回答?”我深深地看著他。
淩思遠扶住我的肩,俯視我,眼睛漂亮而憂鬱,像是一個深不見底的銀潭,裝著最濃烈的感情,卻隻是將它們壓抑在最底層,不輕易爆發。
“我會說,雁兒,你有我就夠了,你可以喜歡寒香,但不要愛他。”淩思遠認真地說,眼神真摯。
我輕輕地撥開他扶在我肩頭的手,也認真地回視他,“淩思遠,我隻愛我的兒子。”
淩思遠楞住了,呼吸明顯一滯。
許久,他才回過神來,又恢複到之前的從容,望著我溫柔笑笑,“好。”
“讓我見見寒香。”
“好。”
“立刻,馬上。”
“好。”
我皺了皺眉頭,不悅得看了看他,“那怎麼還不帶我去?你不是隻會說好嗎?”
“好。”說完,他卻自己先撲哧笑了。
“雁兒,你猜我將寒香放在什麼地方?”他朝我眨眨眼,笑得淘氣。
果然是月墜的爸爸,我在心裏想,麵上卻忍不住笑了,“猜不出來。”
淩思遠收起了所有的帝王派頭,脫掉斜掛在身上的黑色披風,拿在手裏甩來甩去的,銀色的長發就跟著上跳下躥,“就知道你猜不到。”
我很懷疑他是不是有雙重人格,要不又怎麼會在打自己的兒子時那麼狠。
他忽地跑到我耳邊,小聲說,“就在你再來約意時昏迷的地方。”
我蹙了蹙眉,想到了那個祭壇。
“你是說祭壇?”我疑惑地問。
“那才不是什麼祭壇。”淩思遠一臉“就知道你不知道”的表情,笑得得意,“那是我專門為你造的府邸。
“你想讓我住那種鬼地方?”我拎了拎他的豎領的高雅外套,不悅的問。
“鬼地方?!”淩思遠一臉的難以置信,“你竟然我說花了快一百年造出來的宮殿是鬼地方?!哦,我的天呐!”他一拍腦袋。
“難道不是嗎?那裏除了有一個有著快一千階台階的壇子,就什麼都沒有了。”我聳聳肩,對他的眼光十分懷疑。
淩思遠輕咳一聲,掩飾他的窘態,“我忘記了,那裏我下了界,一般人看不到真實情景。”
我切了聲。“那你怎麼放心把寒香放在我的宮殿裏?”
“因為我想考驗你是不是能夠對我保持忠誠。”淩思遠一臉正經。
“那你肯定要失望了,這個考驗難度實在太高。”我為他可惜,“我本來就很喜歡寒香,寒香也很喜歡我,完全不需要考驗,我們直接認輸。”
淩思遠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幾度擼了擼額頭的發絲,最終才緩緩地說了句,“你千萬別經不住考驗,如果你實在受不了,叫我就得了,我來受這個苦,別害寒香這個好孩子。”
我看著他一副英勇就義的表情,頓時覺得無比挫敗。
“什麼叫經不住考驗?”我失笑地問他。
淩思遠將他纏繞在腕上一的一塊白金的受鏈掛到我手上,動作輕盈,撥了撥鏈上的魚形掛墜,無比認真地說,“如果……額,我是說如果。”
我靜靜等著他下麵的話,“如果你有什麼需要的話,直接轉一下這個小魚的頭骨,對著它說聲,思遠,我需要你,我立刻放下一切事物來你身邊,為你解決問題,千萬別一時衝動,害了一個孩子的大好前程。”他捏著鼻子說出這一段話,聽得我直訕氣。
我剛準備給他一拳,他卻像是料好了的,壞笑著點了我的肩頭,便消失不見了,而我身邊的場景再次轉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