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西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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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衣,你來。”雲薇對我喚道,又是一日他從外歸來,卻不同以往直接回房,而是把我從房裏叫了出去。我放下手上撥弄的玉簫,跟在他身後出了門,轉身又進了他的房間。
“我可能要出一段時間遠門。”他沉默了一會說。出遠門嗎?
“去做什麼?”話幾乎一脫口我便後悔了,尤其是在看到他臉上那莫名一笑的時候是悔意更甚。
雲六爺自有他的事情,何必讓我知道呢。
“過不了半月我便會回來,所以……這段時間要委屈你扮作男兒了。”
“是是是,你說什麼都……”我一麵點著頭,一麵卻忽而反應過來,抬起頭來難以質信地看著他,“要我扮男兒裝做什麼?”
他又是一笑,笑容裏卻多了些暖意,我一下明白過來:“你要帶我一起去麼?”
他點點頭,正了顏色道:“我得了消息,在越西城西有個山穀名喚霧穀,山穀裏有個修真的道人,興許……”他神色有些複雜地看著我,“興許他會知道有關你的一些事情。”
“關於我的?”我有些奇怪,難道我與這個修真之人會有什麼聯係麼?
雲薇像是看出我的心思般搖了搖頭:“並不是你想的那樣,隻是說發生在你身上的有些怪事,可能在他那裏尋得一些解答。”
誠然,我身上接連發生的許多怪事長久以來都深深地困擾著我,此番有機會得到解釋自然是我樂意見到的,當下便點了頭答應下來。
“雲苒。”我在回自己房間路上拐了個彎,順道去看了看雲苒,見她房內的燈還亮著,便試探地喊了一聲。來開門的是采葛,我對她笑道:“我來看看你家小姐在做些什麼。”
她一邊將我向屋內引去,一邊笑著說:“小姐正愁沒個人陪她說話呢,今天澹台公子也似無暇,於是就百無聊賴起來。”
“說那麼多也不怕咬了舌頭。”雲苒嗔了一句,從裏屋走了出來,攜了我的手道:“怎麼想起來找我了?可是有什麼事?”
我搖搖頭:“倒也無事,明天我要跟爺出門一躺,可能要半餘月才回得來,便想來跟你說說話。”
雲苒莞爾一笑:“要跟六哥出門去麼?這也好……”說著促狹地眨了眨眼,在我還未來得及開口之前又說,“左右我是閑著無事,不如我們一同出去走走可好?”
我正欲答應,忽爾又想起了此刻不知有多少人排著隊在外麵取我的性命,求生的意願終究大過了一時的興起,於是搖了搖頭。
“怎麼?”雲苒不解地問道。我想了想說:“明日便要出門,這會子東西都沒收拾好呢。”
“還說什麼事呢,你讓如笙那兩個丫頭去忙不就是了?走吧走吧……”說著連拉帶拽地將我帶出了門,正想再找個托辭的時候,一把溫柔的聲音出現在身後:“小七,你這是要帶蓮兒去哪裏啊?”
天籟一般的聲音,我感激地回過頭去,見一身白衣的雲青梧正站在我們身後,長發隨意地披著,身上帶著沐浴過後的香味,如此個晶瑩剔透的美人,竟讓我看呆了。那邊廂雲苒在嘰嘰呱呱地說了些什麼,我隻是恍若未聞,癡癡地看著眼前這個人。
“……蓮衣,你說呢?”雲苒猛扯了我的袖子,我啊了一聲回過頭去看著她,見她一臉好氣的神色,“我還在數落六哥的不是,你怎麼走起神來了?”
“我麼……”再回頭去看雲薇,他還是那樣的笑容,隻是眼中多了些好笑的意味,想起剛才那樣盯著人的臉看,心中大歎:丟死人了。
“我不知道六哥有什麼不放心的,憑苒兒和采葛的功夫,誰還能欺負得了蓮衣麼?”雲苒不滿地嘟起嘴來,如此委屈的表情在腦海中與雲薇的臉重疊起來,一個不小心便是笑出了聲來。
雲苒大約以為是我在笑她的話,俏臉漲紅了正要發作,卻被雲薇勸了下來:“實在要去也行,我同你們一起去吧。”
如是,一行四人又是出了門。雲苒的心情自是很好,我甚至懷疑我的遠行僅僅是她出門消遣的一個借口而已,無奈地搖搖頭,一回頭正對上雲薇的也是這付表情,遂又低下了頭去。
“月哥哥!”雲苒忽然叫了一聲,話音未落便疾走幾步,又猛地停了下來,紅了臉輕輕地喊了一聲,“你怎麼也在這裏?”
我一抬頭,腦海裏赫然是“不是冤家不聚首”這句話,眼前站著的不是那風流倜儻的桃花又作何人?自那日以後,我便是再也沒見過他,禮物照樣每日送來,人卻不見了蹤影,想必是顧忌我“雲家侍妾”的身份了,苦笑著搖了搖頭,走上前去福了身,口中道:“公子萬福。”
“都不是生人了,不必多禮。”依然誘惑而波瀾不驚的聲音,我抬起頭來,對上那滿目含情的桃花眼,暗歎此人功力深厚,竟可將聲音與眼神分離開來表達情緒,而他真正的情緒不知又被掩埋了多深。
“澹台兄好雅興,也是來閑逛的麼?”雲薇長身立在我身邊,似乎有意靠近了與我的距離,身上的沉木香隱隱傳來,混合了他身上特有的氣息,聞得人心旌蕩漾。
“青梧不也是好興致麼,陳大人邀了我去他府上小坐,不想你我偶遇在此,不如一同去了吧。”
“澹台兄客氣了,我們一行人多,哪有不請自去的道理,還有勞澹台兄替青梧問候大人,就說改日定當親自登門拜訪。”說著揖了一下,澹台也是回了一個禮,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便是轉身離去了。
“陳大人?”待他走遠後,我在雲薇身邊一邊走一邊問道,“哪個陳大人?”
雲苒自澹台離開後便一言不發,采葛拉著她在前麵左看看又看看,便落了我們二人在後麵信步而行。
雲薇負手在身後,慢慢地開了口:“陳大人,便是越西知府陳伯源,做人沒什麼特點,做官卻是有一套。他的夫人曾是越西第一美人,當初不知看上了他哪一點嫁給了他,而他卻真真看上的是陳夫人的家底。”
陳大人……陳夫人……腦中靈光一閃,與澹台第一次見麵的場景赫然在目,難道這個陳大人就是那時的……
無怪乎澹台臨走時的表情那麼奇怪,原來又是被我撞上了他與相好幽會去。想著想著便笑了起來,雲薇在一旁有些不解地看著我,我抬眼看著他,他眼裏是笑吟吟的疑問,實在忍不下去了,咬了咬嘴唇,是踮起腳尖附在他耳邊把這來龍去脈統統告訴了他。
“有這樣的事?”雲薇聽了倒也不訝,隻是眼神有些複雜。我心裏一悸,他生氣了?可是碰上別人花前月下也不是我能選的啊。
低下頭去不敢看他,左思右想,還是伸手輕輕扯住了他的袖子道:“你可不許生氣,我也是忍了好久才講出來的呢,我真的什麼都沒看見……啊!不是,那個……他們什麼也還沒有……不是……我……”越描越黑,話也說得越來越急,忽然雲薇一抬手,把袖子從我手裏抽了出去。
他真生氣了?我猛一抬頭,卻看見他強忍住笑意的臉:“袖子,快被你扯破了……”
“啊?”我不明白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他終於朗聲笑了起來:“呆子!我生你的什麼氣?澹台他本就是那樣的人,這些事我能不知道麼。不過……你說什麼都沒看見?那應該看見什麼?還有他們也還沒有做什麼?”
說著將臉湊到我跟前,看著那驟然放大的俊臉,我心狂跳了幾下,繼而明白了他分明是在戲耍於我,咬牙一跺腳,轉身就走,身後傳來他壓抑的笑聲。
“哎呀。對不起……”沒走幾步便撞上了一個人,由於走得太快,感覺竟似撞上了一堵牆,人被向後彈了出去,幸好雲薇眼明手快地將我接住了,這才站穩腳跟,聽得前麵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小姐無事吧?”
抬眼一看,原來是一個遊走道士的打扮,一身藍灰色道袍已經舊得發白,一手被了個包袱,一手拿了個布幡,上麵寫著“知因知果,消災避厄”。再一看那人,一張還算白淨的臉蓄了不少胡子,道士帽下一雙眼睛透著平和,此刻正笑吟吟地看著我。
我忙答道:“無妨,小女子走路莽撞,還請道爺見諒。”
那道士爽朗地笑了起來:“貧道行走這麼多年,還真是少有人對我道歉呢。我看小姐也是有緣人,可否讓貧道為小姐看上一相?”
“看相?”我回頭看看雲薇,他點頭道:“你若想看就看吧。”我這對那道士說了聲好,隨即伸出手去,誰料他卻搖了搖頭,轉身便走了。
正在我一頭霧水的時候,那道士邊走邊留下了幾句謁語:“花開早,塵緣易結卻難了。霧來遲,多少緣故回頭知。忘卻身前身後事,鳳凰於飛待何時。小姐請好自為知,有緣定會再見。”
我呆在原地,回頭看了看雲薇,他卻是目送著那個背影沒有說話。這幾句聽得我不知所謂,忘卻身前身後事嗎?這還說得比較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