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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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廊上,何林一路小跑,等到了雨逸閣,已是氣喘籲籲,遠遠地便看見方君逸獨坐在涼亭下下棋,右手執黑子,左手執白子。何老有些生氣地望著方君逸,風塵仆仆地回來,也不歇著。他斜倚著,卓然溫華,尊貴典雅,這次回來,少爺看上去,好像更加清冷,眼裏的深邃,他看不透,也猜不透。
如今,全北聖的人都奇怪著,未有一敗的方君逸在赤霞關一戰為何會全軍覆沒,卻獨獨剩他一人得歸,在這三個月裏他在哪兒,做了些什麼,為何如今才回城,皇上會如何處置戰敗後的他。
"少爺,剛剛李公公來過了,傳了皇上的口諭,要您明早入宮麵聖。"方君逸似乎沒有聽見,自顧自地冥想著下一步棋。
"少爺,李公公還等著您回話呢。”何伯看他不理,有些著急。
"他那邊都安排好了?"許久方某才冒出這麼一句。他?誰啊?愣了半天,何老才明白他說的是那位妖魅的公子。
"公子那邊都安排好了,老奴遣了十幾個下人到慧月閣,衣食都好生伺候著,一定不會怠慢了公子。"
"不用特別照顧,餓不死就行。"何老“呃”了聲,公子是惹了少爺嗎?
"下去吧。"方君逸始終沒有抬頭。就這麼下去了?何老還想說什麼,隻能噤聲,原路返回。
"告訴李公公,明早我便入宮。"何老剛要邁出雨逸閣,後麵便傳來了方君逸溫雅的聲音,何老抹了抹額頭的汗,笑著離開了。
夜深了,何老送過晚膳,胡非食之無味,便叫人撤了去,此刻,他趴在窗前,呆呆的望著那一輪淺月,魅眼裏,似是蒙上了一層霧,灰白的月光裹上他的身,純白的衣袍更像蒙上了一層薄霜,淡淡的,也冷冷的。他還清晰地記得第一次見到他時,他高高在上,向他邪魅一笑,他的心大概在那時就已經給了那個高傲的人了吧,也就是從那時開始,他就折磨著自己,等了這麼久,哪怕是再要他等,他也會義無反顧吧。胡非向雨逸閣的方向望去,神色黯了一下。今夜,很長。
雨逸閣,一道黑影穿過竹林,又消失在閣樓裏。
"主子,夜殺見過主子,"黑衣男子扯下麵罩,露出俊逸的臉,雖比不上方君逸俊美,他的陽剛之氣確是顯露無餘。此刻,他單膝跪在地上,恭敬之意盡顯,他是誠服於麵前這位背對著他,有著高貴氣質的男子的。
方君逸並未回頭,繼續望著窗外,那家夥,此刻該睡了吧。
"這三個月,天野城有沒有發生什麼事?"他回過頭,掃了一眼地上偉岸的身影。
"回主子,皇上以為您真的死了,慌了神,把三皇子召了回來,把您原本的軍權給了三皇子,命三皇子率兵去了赤峽關。"夜殺如實稟告。
"勝了?"淡淡的問了一句。
"勝了,"夜殺繼續道,"明日回城。"
"是嗎,真趕巧,還有呢?"方君逸饒有興趣地聽著。
"王成在私下集合眾位大臣擁護三皇子,聯名上了折子,可陛下並沒有做出答複。太子不久前在紅月樓醉了一夜,紅月樓的紅娘遣人備了馬車,親自將太子送到宮門口,一路上沒少百姓和官員看見,一時間議論紛紛,皇上大怒,將太子軟禁在了太子府,不得令不得出,以示懲戒。王成進言,既然將軍已死,收了將軍府的家產,以填國庫,皇上應允,給您追封了明覺侯的封號,說方家幾代忠良,護國有功,要為方家重建祠堂......"方君逸抬手,夜殺住了口。
“那我不在的這段時日,我們的人是不是都飛上天了?”方君逸靠近夜殺,神色淡然。
夜殺似乎不知方君逸會有此一問,小心地回道:“主子您三個月來了無音信,我和瑾玉派了很多人打探您的消息,甚至出動了莫旗閣的人,就算一些我們暗中培養的人都有打探,可沒有您的一絲消息,白玉堂的各位長老以為您已經死了,暗中爭奪勢力,鬧了些不愉快,許長老和他的部下已經脫離白玉堂,投了三皇子,明長老和風長老倒是忠義之人,一直壓製著許長老和白長老,一些直屬於您的暗士有一些也有向太子或三皇子靠攏的趨勢,莫旗閣那邊瑾玉打理得很好,雖然有幾個勢力蠢蠢欲動,都被他壓製了下來,他今日派暗士傳話給我,再過幾日便來見主子,還有,莫旗閣靖小姐近日有些不適,尋明陽子看過也不見好,主人,是否去看望一下靖小姐?”
方君逸若有所思,回道:“不用。”忽又問道:“王成跟三皇子有什麼動作?”
“三皇子跟王成的關係一直不錯,即使十年來三皇子一直未回京,可他們時有書信往來,朝中大小事情三皇子怕是了如指掌,三皇子此次回京,一定會有所動作,屬下一定嚴加監視。”
方君逸點頭,“好,夜殺,明天我去白玉堂一趟,"方君逸把玩著手中的酒杯,不再說話。
"是,屬下這就去準備。"說完,一道黑影沒在夜色中。
這麼急著抄將軍府,國庫怕是空得見底了吧,明覺侯?方君逸嘲諷地一笑。
東方剛剛吐白,月牙白的身影就出了雨逸閣,袍子緊貼腰身,看似溫雅,可氣場逼得人不敢直視。
"方君逸,你要進宮?"胡非早已等在門口,怕是等了有好一會兒,純白的袍子上沾染了一層薄霜。妖魅的臉凍得有些泛紅。
方君逸濃眉微皺,片刻又散開,"你怎麼在這兒?用過早膳了?"
"沒有,我隻是趕著來提醒你,今日你定會為小人所陷,無論罪名是什麼,無需極力開脫,冷靜應對便是。"胡非神色沉穩,看不出心中所想。
"我並非莽撞之人,不用擔心。何伯,給胡公子準備早膳。"方君逸不再理會,抬步向馬車走去。
“好吧,我在這兒等你,早些回來。”胡非打開玉扇,幽雅俊逸。
一路上,大街上就討論著兩件事,一是三皇子宗政穆寒打勝仗回城,二是少年將軍方君逸回府,有人說方將軍於赤峽關全軍覆沒為何一人得歸,怕是再沒臉見皇上及北聖百姓,也有人說蒙上天保佑,北聖有方君逸三皇子,定可保北聖百年平安。車內,方君逸置之一笑,美目微閉,戰火剛過,不知會有多少人流離失所,受饑寒所累,又不知有多少母親沒了愛子,多少孩兒沒了慈父,多少女子沒了夫君,如今國庫空虛,百姓的賦稅必然會加重,近年來並風調雨順之年,旱情澇災時有發生,收成不好,方君逸的眉頭又緊了幾分。
穿過幾條大街,就到了宮門,方君逸俯身便躍下了車,向宮門內走去。池霆望著消失的月牙白的身影,歎了口氣牽著馬車離開。
不一會兒,便到了盛陽殿。遠遠地,李公公便迎了上來,帶著一貫的諂媚笑容。
"方將軍,皇上罷了今日的早朝,此刻正在禦書房等您,快隨雜家去吧。"
"那就勞煩公公了。"方君逸回以一笑。李凡怔了片刻,方將軍可從來沒對他笑過,連對皇上也很少笑臉相迎。唉,說到底他也隻有十八歲。十三歲便請命率兵上陣殺敵,也算得上是北聖的奇人。不愧是老將軍的獨子。
"不勞煩不勞煩。"李凡笑道,不再言語,領著方君逸向禦書房走去。
到了禦書房門口,李凡頷了頷首,"皇上讓你自行進去,不用通報。"
方君逸推門走了進去,皇上並沒有在批閱奏折,他正坐在明黃軟榻之上,此刻正手執一顆黑棋,眉頭微皺,全身散發著天子的威嚴,並未理會進來多時的方君逸。
"罪臣方君逸參見皇上。"方君逸單膝跪在地上,拱手道。
"方愛卿,你總算來了,快來幫朕看看這步棋該下在哪兒?"皇上向方君逸招了招手看上去宛如一位慈父。
方君逸頓了片刻,起了身,走到皇上身邊,看了棋局,思索了片刻,微微頷首,"回皇上,三皇子的棋藝在微臣之上,臣實在不知這棋該如何走。"皇上對麵淺笑著的俊逸男子正是三皇子,三皇子是熹貴妃之子,比方君逸早一年出生,十年前熹貴妃密謀害死了明貴妃,皇上大怒之下賜了白綾,明貴妃當時很是受寵,明貴妃死後,皇上下令將其葬在皇陵,並下詔駕崩後與其同陵,可見皇上是多麼寵愛這位妃子。
"哈哈,皇兒,方愛卿的棋藝朕可是見識過的,連方老將軍都是他的手下敗將,他這是讓著你呢。"
"父皇說的是,"三皇子起身,"方將軍,十年未見,可好?"
"勞三皇子牽掛,臣一切安好。"
"父皇,赤峽關地勢甚險,兩軍交戰,勝負難料,雖然方將軍打了敗仗,但若不是方將軍帶領雄兵重創敵軍,兒臣也不可能險勝,此次能夠大勝,方將軍才是功臣,父皇聖明,萬萬不可怪罪方將軍。"
宗政孜雄滿意地看了看宗政穆寒,他這是看出了自己的心思,雖說方君逸敗了,朝中定有人想踩死方君逸,但是北聖若沒了他,一些強大的勢力必然如出籠的野獸,會攪得北聖雞犬不寧,方君逸的勢力到底有多大,他雖不盡知,也是大致知道的,方君逸能覆手亡國,亦能救國,他若是有稱帝的野心,北聖早就不複存在,方君逸這個巨大的威脅定然要除去,但不可急於一時,若是逼急了方君逸,定會又是一場大戰,如今北聖剛剛經曆戰火,民生疾苦,若再起戰火,必然會民心不穩,造反之兵。方君逸他是惹不起,也逼不得的。
“皇兒,朕是明理之人,方愛卿能平安歸來,朕甚是歡喜,今若是降罪方愛卿,朕也是不忍的,方愛卿是北聖的護國大將軍,沒有他,北聖也不會有今天,隻是。。。。。。”宗政孜雄放下棋子,緩緩站起身,撫了撫胡須,一副為難的樣子。
方君逸一拂衣擺,直直地跪倒在皇上麵前,“皇上,敗了亦是敗了,三萬北聖男兒隨臣出征,獨臣一人歸城,罪臣萬死不能贖罪,還請陛下罷了微臣的護國大將軍一職,也好給朝中大臣和百姓一個交代。”他的麵容始終平靜如一。這官是罷不成的,但是做做形式也好讓皇上有個台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