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不知姑娘如何稱呼？”明玉如是問著，我們一行跟在黑衣人身後潛行著，我與明玉並肩而行，身後幾步遠的位置，明昌背著他們的師妹明澄一腳深一腳淺的跟著，他旁邊的明齡背著昏死的笑長空，明山跟在明齡身邊幫他扶著些笑長空。
    “嗯……”我想了一會，“大抵是姓眉的。”
    明玉點頭，拱手道：“眉姑娘，不知你與笑道長是要去哪裏？”
    不知為何，他一問這話，我覺得身後那幾人耳朵都豎了起來。
    我回頭看了看，好像他們還是在埋頭趕路。可能是我多心了。
    “我們準備從趙國去閬風岑。”
    明玉聽後，沉思良久，說：“此處，可是離趙國以北，至少兩千裏開外……你們再走上個十天半月，便要到北境了。”
    我一愣，吃驚道：“……什麼？”
    身後的明山此時接話了：“師兄的意思說，你們大概是走反了。”
    我餘光似乎瞥見低頭的明昌肩膀微微顫抖，而明齡更加猖狂，直接笑出了聲。
    我：……天殺的笑長空。
    連續的北上行程，讓我們不得不與敵人結伴，尤其是洞禪機那個明昌道長，看到我的時候表情總是很複雜。
    終於，在正午十分，我們趕到了一處陰暗的洞穴。
    洞穴內四通八達，卻並不潮濕。在七拐八繞之後，明玉無奈的搖了搖頭，放棄了記住出口路線的想法。
    我們被帶到洞穴內一個分支，一個敞亮的洞穴，與方才一路的幽暗都有些不相幹。
    那黑衣人指了指這洞穴，示意他們都進去，撇下大夥離開之前他說：“不必想著如何逃，這洞穴內有萬象陣法。”他頓了頓，對明媚的光線不太喜歡的樣子，往洞穴深處挪了挪，而後悠悠地望著我，問：“你叫什麼？”
    我一臉困惑的指了指其他人，而後才確定他是在問我：
    “我？我嘛……眉……卯氷。”
    “眉……卯…氷…，卯……卯兒？……嗯……應當不是吧。”他皺眉嘀咕著我的名字喃喃自語，幾次反複看著我，才轉身離開，他低語的聲音漸漸變小，最後消失在黑暗的洞穴裏。
    “此處光線甚好，而且有風，看來是有出口的！”明齡把笑長空靠牆放置，連忙往這小洞裏跑去，隻聽他腳步聲沒跑幾步，又停了，而後折返回來，一臉錯愕：
    “我們方才從山腳進了這山洞，可這洞外……卻是白雪滿天的斷崖！”
    明山一臉迷惑，不能理解：“怎麼可能啊明齡，我們才走了多久怎麼可能穿過山頂到斷崖？而且方才還是鳥語花……”隨著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他也頓住了，“！？什麼？！白…白白雪斷崖？”
    明玉依靠著牆坐下休息道：“他方才都說了萬象陣法了。”
    我不解：“萬象陣法，那是什麼東西？”
    明玉：“那便是一種秘境變化之法，讓秘境之內的路和場景不停的變化，興許我們剛進來還是山腳，而下一刻便是崖頂，那也是極有可能的。”
    明齡更好奇，為什麼要看外邊，那可是白雪皚皚的一片，他們方才還在一片綠野之上呢。
    明昌此時已經安置好小師妹的遺體了，走過來敲了明齡和明山的腦袋：“課不好好上。此處便是天塹蓮山，一麵鳥語花香，一麵……是冰天雪地。”
    漫步走進了拐角，洞內暖和些，洞外有一方小小平地，平地上隻有一顆枯樹，上麵落滿了雪。
    這平地周遭都是崖壁，仰頭望，見山頂白雪覆蓋，還有些許寒風裹著點點冰霜紛紛揚揚，漫不經心的落下。
    明昌也跟了出來，先是作揖一禮：
    “原先不知，眉姑娘原來是……那個眉姑娘。不知姑娘，可有什麼辦法能救師妹。”
    他正說著，一揚道袍，鄭重跪下：
    “晚輩道號明昌，願舍棄洞禪機弟子的名分，追隨眉姑娘入邪……魔……入歧途……”
    我：“啥？”
    我連忙攙扶他，可他執拗的不肯起。
    我也隻能出下策了！一揚道袍，狠狠下跪。
    明昌一臉不解：“眉姑娘覺得晚輩誠意不夠？”
    我連忙擺手：“不不不……我可能是眉卯氷，但我沒有印象了，不對怎麼說呢……哎呀！總之你先起來！”我扶他起身，天寒地凍的，我原本也隻是想看看沒想在外邊站這麼久，還花了半個時辰解釋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原來如此。”明昌恍然大悟，“那姑娘是想知道，曾經的”眉卯氷”都做了些什麼，讓笑長空這麼深惡痛絕？”
    我點頭：“是啊。”
    明昌思來想去，可能是覺得幫助我恢複記憶救回師妹的可能性更大，便說：“方年的事情，我並不在現場。隻是聽那年我的師兄說起過……那年的閬風岑演武大會上，碧青州的大弟子叛變，串通妖族，企圖殺害在場所有弟子，最後被她的師弟，也便是笑長空，貫心一劍，這才敗了下風。後被狼妖帶走，至此生死不明。”
    我聽後，簡直一臉震驚。
    難怪初時笑長空看我，一臉見鬼的表情。可不是活見鬼嘛。
    明昌看她確實什麼都不記得了，出於好心，說：
    “若是你能逃過此劫。將來在外邊行走，還是不說自己是眉卯氷為好。修仙諸門，已經下令，見你即誅之。”
    聞言我驚訝得合不攏嘴……啊我風評好差，這怎麼活下去……救救我救救我，庚彥啊，不管你是不是我爹，救救我吧！梵錦姐姐…救命啊…
    明昌見她瞬時麵色煞白，張著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顯然是被他所說的嚇到了。
    無從安慰，隻能先進了洞內，給她一點緩和的時間。明玉正在給笑長空包紮，明澄正躺在洞口不遠處，吹著寒風，身上卻蓋著他的道袍。
    他緩緩走到她身旁坐下。怕她屍身腐壞，又怕她會冷。
    明齡正想上前安慰卻被明玉攔住了。
    他們用正午到傍晚的時間，休養生息，期間笑長空因為傷勢過重，始終沒能醒過來。
    而他們在聽見幽深的洞穴內傳來整齊的腳步聲後，都警惕了起來，因為聽著，來的可能不隻有一個人。
    隻看見一個女子走了進來，緊接著這個女子又走了進來……不對。
    我理了理腦子，是十來個一模一樣的女子魚貫而入。
    女主頭簪一根絨花簪子，梳得整齊的長發還編了幾撮麻花小辮盤了起來。模樣清秀可人，隻是雙目無神，臉上也是沒有表情。她們呆愣愣的拿來了些生活用品，和一些草藥。
    其中一人放下手中的托盤後，對著明山開口說話了：
    “眉，卯，氷，你，過，來。”
    明山被嚇得連連後退，因為那女子開口說話的聲音，是昨日那個黑衣男子。
    明齡放心不下，想著跟著過去。
    不想，在我身後步上我腳步的明齡險些被其中一個女子的飛鏢紮中。
    領頭的女子毫無情感的說：
    “你，一，人，過，來。”
    還是那男人的聲音。
    明玉等人不由得擔心：“眉姑娘，多加小心。”
    我點點頭，跟著她們走。
    山洞中央，果然別有洞天。這山體中間竟是空的，山頂的雪花正洋洋灑灑的落下來。以此為圓心，周圍一圈一圈的往外擴展，散落了無數的四肢和軀幹。周遭有許多大大小小的黑洞，看來是除了我來的路，還有其他地方可以通向這裏。
    洞內壁極高，懸掛著數不清的，正燃燒著綠色火焰的蠟燭，將這裏照得詭異的亮敞。洞中央有一潭結了冰的水，看不出有多深。
    冰麵之上，是一張太師椅，椅子上，黑衣人褪去了黑衣，穿著一身簡單雪青色衣物，拿著一塊木頭仔細雕刻著。
    若再看的細致些，會發現雕刻所產生的木屑全都往山頂飄出去，一點沒落到冰麵上。
    他真的生得非常好看，隻是比尋常人少了些生氣，他那張臉，那拿著刻刀的手，都像是被人仔細的琢磨過似的。
    我站了許久，耐心等他把手裏的木頭，慢慢雕刻出了一隻纖細的手指。
    我也清楚的看見，他毫不猶豫的將體內所有靈氣傾注在那刻刀之上，所以他雕刻的極為緩慢。
    半晌，他才滿頭大汗的放下了手裏的木塊，向我走來。
    “入夜了，你換身行頭，隨我去抓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