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話。
    千善師兄聽我這麼一說，便拿出他那柄彎刀，彎刀手柄上的銀紋繁複不重樣，刀刃上的顏色也不是一般會反光的金屬光澤。
    而是一柄烏黑的，帶著無數細小的閃光顆粒，像是浩瀚星辰的點點繁星在無邊的宇宙中，獨自發光發亮。
    這由於當時千善師兄哥跟的是蒼梧涯師叔，而眾所周知，師叔走的劍術一直都光明磊落直來直往，師叔一脈閬風岑弟子到上古劍池裏取的，多是長臉，簡單而大方的。
    所以當時師兄那柄神武出來以後，吸引了許多人關注，當然包括了蒼梧涯，他十分好奇他這麼剛直不阿的人，教出來的弟子為什麼會拿到一柄彎刀。
    師兄也很珍惜他的神武，但千善到底不認為神武應該對這自己人，所以同門比武時一直都沒拔出劍鞘。
    當然，哪怕是此時此刻麵對著我，他也沒有把彎刀拔出鞘。
    千善萬不會想到，眼前和藹可親貌若天仙，為了她大夥能夠不遺餘力摘星辰——他們捧在手心裏的小師妹眉卯氷，很是親切的笑著，卻是著實想把他打入土的。
    “行，師兄不會讓卯兒丟了麵子。方才是師兄不是，沒拿神武倒像是欺負卯兒了，師兄給卯兒賠個不是。”
    千善如是說，想著確實不能讓卯兒沒了麵子，畢竟卯兒一路打過來，不論前邊碰上的同門有沒有放水，倘若他不拿神武贏了卯兒，就像是說前邊的師兄弟們都贏不了沒拿神武的他。
    而且會讓卯兒落一個拿了神武還打不過赤手空拳的人的壞名聲。
    這事他方才沒想到，聽卯兒激他，這才想明白。
    他陪笑著。
    在場上的仲裁者二長老認真叮囑了眉卯氷一些注意事項，扭頭對四長老的大弟子千善道：
    “給我注意點，不要欺負師妹！”
    千善立馬回話：“是！弟子有分寸！定不會傷到卯兒師妹一根毫毛！”
    二長老腦滿意地點點頭，朗聲闊氣道：
    “比武！開始！”
    千善擅長的是近身搏鬥，自然是在二長老話音一落，便如離弦之箭，順時接近了眉卯氷，他還輕鬆著笑著，看著來不及反應的眉卯氷誇道：
    “師妹今日的道服打理得挺不錯，還披了條紅帛。”
    當他正打算一把擒住眉卯氷時，卻發現師妹嘴角上揚，沒有偏頭，眼睛卻已經盯著他，笑得有那麼一些——妖異。
    千善覺得，那是美得妖異。
    以至於他被眉卯氷躲開都是理所當然的。
    他腳步落地，已經從方才開局站的位置，來到了眉卯氷方才在的位置，而眉卯氷似乎隻是回了個身躲開了他的進攻。
    眉卯氷笑著，真摯而可人：
    “多謝師兄誇獎，卯兒我，可是特地披的帛。”
    說著，揚了揚那所謂披帛。
    雙囍在她的手下順應的動了動，周圍的弟子們還以為是風的緣故。
    千善自然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現在算是與眉卯氷麵對麵站著，算是近身了，他隻需要把卯兒迅速的打暈即是贏了。
    論身手，這閬風岑裏比他快的還比他準的，可沒幾個。
    他對準眉卯氷的後頸，可下一秒眉卯氷抬手擋下，披帛輕輕的纏上他得手臂。她卻把硬是擋下的手繞著千善的手遊走了一周，愣是把他的直擊化開了。
    他有些錯的，想著一個掃腿讓卯兒摔在地上，順時打暈，沒想到腿剛掃出去，便被她垂在地上的披帛纏上，她往後退了一步，正好讓他掃了個空。
    “師兄，你不必讓我。”
    卯兒笑著說，可知千善已經是開始認真，他臉上的笑容已經逐漸凝固。
    隨著他一擊又一擊，眉卯氷都可以像沒事人一樣化開，慢慢地，他臉上的笑意淡了不少。
    從他加快的速度來判斷，我禁不住在心裏笑開了花，他開始著急了。
    場下的姚秉初看台上近身搏鬥越來越快，一招一式都緊湊得叫人看不清，仿佛在打高階的傀儡木樁，打得叫人眼花繚亂，他看得是又驚訝於卯兒能與千善過招，又擔心千善傷了她。
    他不禁感慨道：
    “卯兒竟然能同千善來回這麼多回合。”
    “哼。”笑長空聞言才發現姚秉初站在旁邊，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後，還是目不轉睛的盯著眉卯氷，一秒都不肯轉移視線道，“師姐最擅長的便是近身了，自然防得下來。”
    何況，師姐的練習對象，可是他們狼妖族族長——庚彥。
    姚秉初不由得看了看這位小師妹護著的師弟，總是齜牙咧嘴的對著他，可師妹一來那毛就順著飄，活脫一條犬。
    可他也在小師妹強脾氣的庇護下，越發出落得像一位正人君子了。
    那側臉雖青澀，但仿佛能讓人看見他三十而立時，五官深邃，眉骨生得很是好看，那如同行樂圖上描繪的容貌。
    還有他周圍一些師姐們，不自在的模樣，頻頻偷看他幾眼。
    這些現象。無一不在明確表示，這少年是越發的出挑了。
    他的個子已經高別人半個頭了，人群之中第一眼便能看見他。
    若說，眉卯氷是仙門中的月中仙，那他，定是伴她周圍的耀星。
    不知為何，看著笑長空，姚秉初有此感想。
    殊不知半空中一直偷偷走神瞄兩眼自家徒弟的碧青州眉頭皺得越來越深。
    “碧師叔，你去哪兒？這台上的弟子還沒比完武呢——”
    初階弟子的比武台因碧青州的離場而停止，台上兩人顫顫巍巍生怕是因為自己學術不精惹得這位深居簡出的小師叔不高興了。
    我沒注意師父已經來了，隻是看師兄越來越著急，一步一步，落在我了我所預料的地方。
    我不禁微微眯眼，卻不知台下多少人因此心悸。
    可此刻我看不見。
    我眼裏，滿滿的千善師兄，用他的一步又一步的動作，在雙囍和我的牽動下，如同提線木偶一樣，在台上，畫出了底下人看不見的陣法。
    我心底一想到如此，便躁動不已，這種心底深處的悸動，就像是耳朵深處的癢，抓不著。
    我不知該叫它什麼，可雙囍它，一定很明白。
    一定。
    “卯兒！你做什麼！”
    碧青州拿出無邪，這一聲喚，分明高昂，在空曠的演武台上應當是所有人都能聽見的，可裏層的人，卻跟中了邪一般，充耳不聞。
    碧青州的聲音有多大，那是躲在遠處的蒼梧涯都聽見了的，他聞聲起身，往師弟那禦劍而去。
    他遠遠便看見，碧青州那柄無忌靈氣溢滿，直衝著他自個的徒弟眉卯氷而去。
    “師弟！你做什麼！？”他喊著，可碧青州充耳不聞，襲向眉卯氷的速度隻增不減。
    蒼梧涯在空中連忙伸手禦劍，隻見不知情變換了大小，小得仿佛一根繡花針卻以極快的速度衝向無忌。
    叮——地一聲，碧青州虎口一麻，無忌失手，蒼梧涯長籲了一口氣，轉瞬來到要去拾劍的碧青州身旁：
    “你做什麼？她可是眉卯氷！你捧懷裏都怕化了的徒兒！”
    碧青州沒好氣的掙紮了一下，狠狠地推開他：
    “快來不及了！快護住千善！”
    蒼梧涯充滿了疑惑的，在這半空之上往下望去。
    隻見那演武台上，雙囍纏著千善，仿佛一張透著光皮影戲，上邊，有著一個複雜的陣法，這陣法透著重重煞氣，隻差三兩步，那煞氣便通了。
    確實是，迫在眉睫，蒼梧涯反應過來後立馬落到千善麵前，千善還未失去神識，詫異於掌門師父突然落到麵前，而他正以相當戒備的姿態麵對著小師妹，害得他不得不往後邁一步。
    而下一秒，他腳還未落下時。又一個千善萬萬想不到的身影擋在了他和小師妹之間。
    那身影瘦高，不似掌門師父那般精壯，而是實實在在沒有多長一點肉的瘦。
    他原先沒認出來那是誰，而後發現，他穿著與小師妹同樣的無繡白衣。
    這樣他便認出了那人身份——小師叔碧青州！
    “千善！腳千萬不要落地！”
    碧青州這話音剛落，原本想縮回腳的千善卻覺得腿上一緊，像是被人拽了一下，一個不穩，落了地。
    千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隻是隱隱覺得不妙，抬頭時，對上眉卯氷的眸子，那眸子裏，已經毫無平日裏的和善，取而代之的，是妖媚的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