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昊和秦天對視了一下，而後離開了。秦天覺得追問或許沒有意義，他此刻隻想回那個尚有他喜歡的一些東西存在的家裏。
    “媽。”
    餘蘭正修剪著餐桌上的玫瑰，秦天並未得到任何回應，他也習慣了。
    記憶中最溫馨的童年時光，是在開滿鮮花的陽台上，伏在母親膝上聽她讀詩。
    那段時光，好像每天都是陽光明媚，四周彌漫著花香，餘蘭會輕輕揉他柔軟的頭發，撫摸他的額頭。如果他知道長大意味著在書香門第所規劃的框架下成為他們眼中的人才，他或許會早早地表現出自己的調皮和逆反，而不是貪戀懂事帶給他的短暫的溫暖和適度的誇讚。
    等他走到她身後時，餘蘭突然問他，“失戀了？”
    秦天停了下來，餘蘭放下剪刀，看見他被淚水衝刷過後的雙眼，“哭過？”
    “不知道您在說什麼，沒什麼事，我回房了。”
    “等一下。”餘蘭叫住了他，“你喜歡這些花嗎？”
    秦天又仔細瞧了一眼桌上的紅玫瑰，確實好看，但顏色豔麗，“您覺得好看就行，我無暇觀賞，問我沒用。”
    “看來，你不是偏女性化的那一方。”秦天看不見她的表情，隻能聽到她輕聲說話。
    “您說什麼？”
    餘蘭笑著說道：“你發給你父親的照片，我看過了，那是你們的秘密基地嗎？”
    “什麼秘密基地？”秦天想了想，難道說的是他重新拿回自己的手機那天因為吵架生氣給秦教授發的他和阿滿在藍緣拍的照片？
    “你不在家這幾天，我看過好幾部電影和一些書籍。”
    秦天笑著說道：“其實包容不了，也沒必要勉強。這份愛，也沒什麼見不得光的。”
    “我也聽過為雙。”
    “嗯！”
    “歌詞很好，歌也很好聽。”她沒有看秦天，而是看向了桌上玫瑰，“你有過幾個戀人？”
    “隻有過那一個。”
    “是初戀啊！我見過照片，容貌清秀，稚氣未脫。”
    “嗯，剛上大學。”
    餘蘭點頭，“你覺得，這種愛和玫瑰像嗎？荊棘之中生長，卻如火一般明豔熾熱，觸碰需要足夠勇氣，經曆多少風雨苦難，才能有機會在帶刺的枷鎖中盛放。”
    秦天沒有多少感悟，他或許從未真正愛過，但哪種愛，不都是如此嗎？
    哪種能逃過世俗，哪種不需要彼此堅定，又有哪種是一帆風順。
    “沒什麼獨特的，您不必過譽，也不必貶低，隻是平常。沒什麼轟轟烈烈的，也並非像電影或書籍中那樣戲劇性，不過是普通人的戀愛罷了。”
    “他是晗城大學的學生？”
    “不是。”
    “撒謊。”
    “你們想怎樣？”秦天有些不耐煩。
    “你們交往多久了？”
    “關你們什麼事？”
    餘蘭並沒有生氣，而是溫柔地說道，“他已經退學了。”
    “什麼？”秦天的聲音微微顫抖，聲調越來越高，“你們為什麼？這有什麼？是違法亂紀了嗎？是傷人擾民了嗎？還是你們怕我亂約人後染病？我不知道你們聽了什麼傳聞，但花心出軌亂交朋友和取向無關，隻取決於個人本性。”
    “都沒有。”餘蘭說道，“是他惹出事，被學校勸退了。”
    秦天冷笑了一聲，“定向清查？”
    “不是你想的那樣，他從不去上課，私生活太混亂，而且……”餘蘭好像不知道怎麼開口，“他在宿舍和多名室友發生關係，經常打擾到其他人，還是累教不改。這次因為他校外的男友在宿舍傷人，學校綜合考慮，決定勸退處理。如果他有心改過，再通過評定，給他試讀機會。”
    他看著，很善良。
    “我知道了。”秦天回到房間，關上了門。
    沒過多久，門口傳來輕輕的叩門聲，“或許，你能改變。你隻是不太確定，隻是想與眾不同，而不是真的。”
    有些人拿感情當玩物，在自以為是愛的城堡中無限狂歡，或許餘蘭眼中的秦天，很容易被這種城堡的主人欺騙和吸引，而後因為感情觀不成熟，被玩弄和背叛。但秦天不得不承認，爸爸愛媽媽，是他從小見證的事實，他即使現在再討厭這個家，但父母的愛情，他是認可的。他心裏有標尺，就不會太脫離。
    即將迎來一場暴風雨，天空的雲層如同堆疊的泡沫，陽光漸漸被雲層遮擋，烏雲的間隙晦暗昏黃。屋內的空氣變得潮濕悶熱，秦天閉上眼睛，慢慢入睡。
    一根未吸完的煙被掐滅在煙灰缸裏，顧昊在陽台上看著豆大的雨滴落在地上留下的水痕，他習慣性地伸手朝旁邊摸了一下，停了一會，將手慢慢收了回來。轉身看向屋內，昏暗寂靜。
    終於，隻剩他一個了。
    “它叫什麼名字？”
    小男孩警惕地試圖將懷裏這條小德牧像個寶貝一樣藏到懷裏，“它叫阿奔，是我哥哥的狗。”
    “我可不可以，帶它回家？”
    “你會喂它骨頭，幫它洗香香，帶它去公園，一直陪著它到它老了嗎？”
    “我會。”
    重新點燃的煙頭明亮了很久，隨後他劇烈地咳嗽了幾聲，煙霧從他的鼻腔和口中噴出。而後他用顫抖的手，將煙再次掐滅了。他察覺到自己情緒的波動，腦海中浮現了一個人。
    “老師，我好像和原來不一樣了。”
    

    作者閑話：

    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