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傷”養了大概五六日，前方戰事依舊吃緊，蘇木漸漸有些等不及，正想找個由頭去前線時，軍醫們神色緊張，小心翼翼地湊到一個帳篷裏麵去了。
    蘇木啃著饅頭裝作好奇地開口道：“阿修哥，來的是什麼人啊，連老古頭都過去了。”
    老古頭是個脾氣古怪的老頭，動不動就吹胡子瞪眼，蘇木來這不過幾日，就已經被他逮著罵了兩回了，他雖然脾氣不大好，醫術卻是沒得說，蘇木曾親眼見過一個士兵被從戰場上抬下來時，腹部已經不知被砍了多少刀，腸子都出來了，跟著拖了一地的血，呼吸隻出不進，在場的軍醫都認為救不活了，本來都要抬去坑裏埋了的，正好被老古頭撞見，拿了噴過烈酒的細針過來，把腸子塞回腹中，傷口用線縫上，再硬給那傷兵灌下幾貼藥，過了三日，那人居然醒了。
    眼下雖還是不能動彈，但明顯能說話，也能吃東西了，所有人都認為這是個奇跡，可是今日，老古頭居然進帳篷有大半日了，一直沒出來，蘇木想，要麼來的是個大人物，要麼就是個棘手的病症。
    旁邊喝粥的阿修正是那日給他水壺的壯丁，抬頭的間隙看了一眼那邊，又漠不關心地繼續對付碗裏的白粥，嘴裏含糊不清地道：“你管是什麼人呢，左右老古頭去了，死是肯定死不了的。”
    “阿修哥，你對老古頭還真是迷之自信。”
    “迷什麼？”阿修一碗粥喝完，明顯有些意猶未盡的舔了舔舌頭，“你能不能說點我聽得懂的人話？”
    蘇木把手裏的饅頭分了半塊遞過去：“要是那人沒事，老古頭早就出來喝酒了，怎會一直待到現在？”
    阿修不以為然：“說不定是個重要的人物，怠慢不得呢。”
    “也是，要不我過去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幫手的。”
    阿修一臉不讚同地看著他：“別惹事啊，兄弟，看在大家都是離國人的份上我才提醒你的，萬一冒犯了不該冒犯的人，你就是死上一萬次也不夠賠的。”
    “知道知道，我真的隻是好心想過去搭把手。”
    阿修把缺了一角的破碗用袖子裏外擦幹淨，小心翼翼地放進懷裏後，才抬頭道：“腿長在你身上，想去哪裏我管不著，不過有一點，你可千萬別帶上我，嗯？”
    蘇木笑著點點頭：“放心，阿修哥。”
    目送著他遠去的背影，蘇木視線落在男人明顯跛了的一隻腳上，幾不可聞地地歎息了一聲。
    戰亂，帶給有些人的，是榮耀，名譽，家族責任，帶給底層百姓的，卻是滅頂之災，於他，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那個帳篷守衛森嚴，一般人輕易進不去，蘇木等了很久，才總算等到老古頭出來。
    他急忙接過對方身上的藥箱，並及時的把水壺遞過去：“古大夫，來，喝口水歇歇。”
    頭發花白的老古頭斜著眼看他：“你來幹嘛？”
    蘇木頗為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閑得慌，過來搭把手。”
    老古頭捋了一把長長的胡子，神情高傲：“不需要。”
    蘇木伸出去的手空了，老頭說是不要，水壺倒是毫不客氣的接收了。
    他回過頭，糾結著要不要跟上去時，老古頭的身影已經溜進另一個帳篷，拒絕之意顯而意見。
    也罷，不能操之過急。
    連續三日都等著老古頭忙完，蘇木才湊過去獻殷勤，雖然換來的無一例外都是言辭冷漠，但是次日，蘇木試圖跟著他進帳篷時，古大夫隻是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也沒出聲趕他出去。
    裏麵的守衛見他跟著古大夫，隻以為是隨從一類，詢問了幾句就放行了。